林翔趕到小汪所在地時，他可憐兮兮地站在路邊發呆。
    “織錦跟你說過什麼？”林翔一邊走一邊問他。
    一見林翔過來了，小汪急忙迎上去：“老大，小織跟你說她回去了麼？”
    “你緊張啥啊。”
    “小織一個女孩子……”小汪擔心地，“聽說京通苑非常混亂，想找她麻煩的人也很多，怎麼辦啊……”
    你覺得織錦那是普通女孩子麼？林翔無語。
    “為什麼都不跟我說就走。”小汪有點哀怨地說道，“現在回去很危險啦。”
    “你曉得她的身份吧。”林翔忍不住問。
    小汪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我知道啊，京通苑的織錦啊。”
    “那你應該知道她沒問題的吧……”那種怪力女。
    小汪垂頭喪氣地，由於光照較少，所以看不很清楚他的表情：“她雖然力氣大了點，身手靈活了點，但是她隻是一個女孩子，我很擔心她。”
    “你喜歡上她了？”林翔笑。
    “呃？”小汪呆呆看了眼林翔，然後低下頭，連連搖頭：“別亂說啦，老大，小織那麼好的女孩子……”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在小汪低下頭的同時，林翔還是看到他臉上的赧色。
    你要是知道那所謂的好女孩對你曾報有什麼樣的邪惡的想法，不曉得你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呢。
    林翔在心裏冷笑。
    不過，至少能看出來，小汪也是對織錦有意的。
    “她都跟你道別，卻沒跟我說……”小汪口吻有些失落，“大概小織覺得我不值得信任吧……”
    林翔笑了笑：“不如你自己去問問她。”
    “咦？”小汪驚訝道，旋即又低下頭，唯唯諾諾地說：“……不，不好啦……我不曉得怎麼去問……而且，問的話，會很奇怪吧……”
    林翔笑：“敢作敢當才是男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小汪幹笑了一聲：“讓我想想。”
    雖然織錦那家夥不太像女人，但是告白這樣的事情，還是該男人主動才比較好吧。
    林翔笑道：“你不認得路吧？先帶你回去，我還開著會呢。”轉身往來時路走回。
    小汪有些抱歉地：“啊，老大，我這一慌都忘記了，呃……”
    “下次別選這個時段就好。”林翔淡淡道。偶爾為之倒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多了，就會給人造成不可靠的印象。
    倆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小汪突然問道：“老大。”
    “什麼。”
    “鳳尾的事情，你還難過麼？”
    鳳尾啊……
    林翔微微輕歎，有段時間沒被人提起了。
    也許在其他人的心中，鳳尾的存在漸漸被新的物事所衝淡，但在自己的記憶中，那個溫柔的，總是微笑著看著我，執著卻又有些脆弱的男人，留下了非常濃烈的痕跡，就算是時光再如何流逝，那個人，以他的決絕，將一切定格在了極其憮然的一瞬，然後頭也不回地抽身，永遠地消失了。
    “難過談不上，有些遺憾吧。”林翔笑著，回答。
    沒料到林翔會做出如此回答，小汪愣了一下，然後呐呐道：“對不起……老大……”
    “這沒什麼。”林翔笑答，“就算是我，也一樣會受到情感的幹擾。”
    小汪笑了起來：“也對，總覺得，老大跟初次見麵時，變了一點。”
    對，是變了一些，因為那麼多人都圍攏過來，不管不顧地鬧騰，所以我變得稍微的，稍微的，坦率了一點？大概吧……
    林翔笑著，沒有接腔。
    走了一段路，終於見到前方燈光，小汪站定，然後對林翔道：“老大，到這裏就好了，我認得路，你去忙你的。”
    林翔點點頭。“那你去吧。”
    小汪走了幾筆，然後有些躊躇地問林翔：“老大，你覺得小織會怎麼回答我？”
    這家夥，完全是一臉為情所困的樣子嘛。
    林翔失笑：“我又不是她。”
    “你覺得她會有什麼反應？”
    我想她大概會興奮到直接將你撲倒吃個幹淨吧，純情的處男。
    林翔在心裏如此吐槽。
    臉上還是擺出了可靠的笑容：“我想，她會接受你的心意。”以你完全不敢想象的方式。“她說她會很快回來的，我也會順便探聽她的消息。”
    小汪開心地笑了，因為燈光有些明亮了，所以，林翔能看到他閃亮亮的眼。
    “那我先回去了。”小汪高興地說，“謝謝老大。”
    林翔有些為小汪那可以預知的未來歎息……
    但小汪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地往前跑了幾步，然後開心地跟林翔道別：“老大，今天謝謝你了，明兒見。”
    ……
    林翔低聲應了聲，目送小汪往那邊鳳集人口密集的街道跑去了。
    接下來，我也該回去繼續開會了吧。
    林翔在心裏暗忖著，緩慢往那邊會議大廳走去。
    不經意間，眼瞥過了對麵灰暗的天空，以及地麵上勉強有了些樣子的樹苗大棚。
    腳步停了下來。
    思考了一下，然後往原本預計目標相反方向走去。
    說起來，我很久沒去那裏了。
    不如乘這個機會去看看那裏吧。
    我們的綠洲。
    漸漸接近時，林翔居然能看到那回廊上有一搓銀白色的發絲。
    是雅雅？
    不禁地稍微加快了腳步。
    果然，睜著雙美麗綠色眸子的人看著自己的正是雅雅。
    “為什麼這麼晚還在這？”林翔低聲問。
    雅雅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林翔走過去，坐在圍欄沿上，繼續問蹲在圍欄上的雅雅：“你在這裏待多久了？”自己完全不知道，雅雅居然會一直在這裏逗留。
    雅雅遙望月光，淡淡道：“我沒有探聽鳳集資料的打算，安心吧。”
    “你知道我不會懷疑你這個。”林翔笑了一下，隨即皺眉：“你沒有地方去？”
    雅雅睨他一眼，綠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像是一汪碧潭：“主人要我留在這裏探聽鳳集的情況，不然我早走了。”
    “你想知道什麼？”林翔反倒來了興致般地詢問雅雅。
    雅雅哼了聲：“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林翔忍住笑：“我不知道你成天偷窺我。”
    雅雅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被林翔調侃了，瞪他一眼：“閉嘴。”臉孔不自覺的泛出淡淡粉紅。
    林翔笑嗬嗬地學著雅雅剛才的動作，仰望天空的明月。
    他知道的，雅雅是喜歡自己的，而且，可能還是非常喜歡。
    他不討厭雅雅，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沒辦法接受雅雅，因為種種原因，必須保持適當的距離。
    大概雅雅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就算他每晚都在這裏徘徊，也沒有跟自己說過一次——林翔從他說話口吻可以很輕易的推斷出，雅雅幾乎每個晚上都一個人待在這裏。
    記得雅雅曾說過，他每天休息的時間隻需要三小時就足夠了，那麼剩下的二十一小時，他在做什麼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林翔不自覺地轉頭看雅雅。
    雅雅的側麵也非常清麗脫俗，這樣看起來，就美麗的仿佛畫冊中的天使。
    雅雅轉臉，再次瞪他：“你今天很奇怪！為什麼這麼晚還來這裏！”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羞赧。
    “突然想起很久沒來。”
    “……你也知道啊……”雅雅低聲嘀咕。口氣中有稍微那麼一點埋怨的樣子。
    “雅雅。”
    “幹嘛。”雅雅沒好氣地回應。
    “你平時會去哪？”林翔以一種閑話家常的口吻問道。
    “就在這啊。”大概是因為林翔問的太平淡，雅雅的警戒降低的厲害，回答的理所當然，隨即馬上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大概會給林翔造成困擾，於是又硬生生地改口：“才怪，我也很忙的，每天要執行很多任務。”
    “你身上的傷，是你的主人因為你辦事不利所以才？”
    “怎，怎麼可能！”雅雅有些磕巴地應道，“你你，你以為你有這麼大魅力啊，是因為主人心情不好！”
    欲蓋彌彰。
    林翔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強逼雅雅承認：“那你留在這一般都幹嘛？”
    “發呆啊。”雅雅這次倒沒有隱藏，“不然還能幹嘛。”
    一個人，留在這裏，發呆，二十一小時，每天。
    林翔彎彎唇：“你知道嗎？”
    “你看到我今天來，很開心的樣子。”
    “咦？”雅雅呆了一下，然後憤而反駁：“才沒有！你這麼晚還在這晃，我稍微有點驚訝。”好不容易降下顏色的臉再次染上紅色。
    “是嗎。”林翔笑了笑。
    “就是這樣！”雅雅認真說。
    “恩。”林翔應了聲，然後繼續發呆。
    笨拙的家夥，讓人不自覺地心口發軟。
    倒是雅雅，有些驚訝林翔的回應，跳了下來，然後跟林翔並排坐在圍欄上，側眼看看林翔：“……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不，沒有。”林翔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
    雅雅哼了聲：“一個人死撐，可不算什麼好習慣。”
    “其實，今天有人提起鳳尾了。”林翔笑了笑，“我突然發現，其實我還一直記得很清楚呢，那家夥。”
    雅雅想了一下，然後道：“恩。”
    雅雅的回應算不上安慰，但林翔莫名地覺得輕鬆了些，“也許其他人會忘記他吧，但是，那家夥的確是存在過的，那麼鮮活地……”
    “恩。”
    “我想，我大概會記得他一輩子吧。”林翔微微苦笑著道：“真是個有心計的家夥呀，那家夥。”以那樣的方式……
    “……恩。”
    “我其實，大概，可能，”林翔緩緩地，似乎有些艱難地說：“是個很沒用的家夥……吧。”
    這次，雅雅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攬住林翔的肩膀，將他的頭按在肩窩靠著自己。
    雖然有些突兀，但是奇怪的，心裏並沒有怪異的感覺，林翔自然而然接受了雅雅無聲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