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看看林翔那毫不掩飾的疑問，低下頭，沉默了一下，才說：“我保護他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我們都是機器人。”
    林翔看看雅雅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化。
    隻是口氣，太過絕望。
    林翔淡淡地說道：“隨便你們是什麼，我現在可以動手了？”
    林翔那樣無所謂的口吻讓雅雅抬起頭來看了眼林翔，半晌，然後突兀地笑了起來。
    林翔不解地看著他。
    “我真是傻瓜，小老鼠，在你眼裏，恐怕人類啊，機器人啊，什麼都沒有區別吧。”
    林翔沒回答，算是默認。
    “……總覺得。”緩緩湊過去，注視他的眼，近到可以感受得到他溫暖的吐息。
    但是林翔也沒有閃避的意思，就保持剛才的樣子看著雅雅。
    雅雅的唇角，漸漸地，揚起了一抹美麗的弧度：“總覺得，很高興……”最後的聲音幾乎變成呢喃。
    因為隔的非常的近，所以雅雅臉上的每個細微表情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沒有平時張狂的笑，冷漠的笑，隻是一種淡淡的，平和的笑容。
    林翔不清楚雅雅到底是處於什麼情況下所以才會有這樣意外的反應，但他的確是對這沒啥興趣，於是再次皺眉道：“你還沒回答我。”
    雅雅笑著拉開了距離，恢複平時模樣：“因為這家夥很有用啊，你帶他回他主人那兒卻隻能作為一個泄欲的玩具，這樣不是太浪費了？”站直了身體，轉了個圈圈：“你看，這裏的生態係統很完美吧，都是因為這家夥哦。”
    林翔也順著雅雅的動作打量著周圍。
    的確看起來很不錯，但他不知這跟那巨大的章魚有啥關係。
    “章魚頭的製造者給了他非常完美的係統程序，關於這宇宙間一切知識，幾乎都容納在他的芯片裏，這家夥，可以說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機器人。”雅雅看著章魚頭那圓圓的眼睛，朝他微笑。
    章魚頭的其中一個觸手抬了起來輕柔地觸碰了下雅雅的頭發。
    在章魚揚起觸手時，林翔清楚地看到了底層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子彈發射器。
    數了一下，這家夥大約有不下十六隻觸手。
    如果他真想動手的話，一般人都可能會被射成篩子吧。
    這點認知，讓林翔有些發怵。
    雖然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在這麼強大精密有著壓倒性破壞力的武器麵前，身手再好也一樣占不了便宜。
    雅雅留意到林翔發現了章魚觸腳下的玄機，道：“這家夥雖然裝備了很不錯的東西，但是幾乎不會去主動攻擊生物，等於是擺設。”
    林翔不曉得為什麼雅雅要告訴自己這個，明明什麼都不說自己更有所顧及不是嗎。畢竟自己或許能勉強躲過章魚的攻擊，但是身邊的曉霧是絕對不可能的。
    雅雅看看林翔遲疑的樣子，笑道：“我們來談筆交易吧。”
    林翔沒說話，看著雅雅。
    但明顯緩和下來的表情證明著他願意聽雅雅說說看。
    “在談交易前，我先帶你看個東西。”雅雅笑著轉身，走到某棵樹旁邊，站定。
    林翔曉霧跟了過去。
    樹下躺著一具極其美麗的軀體。
    頭發的顏色是淡淡銀紅，五官非常精巧且美麗，同樣顏色的睫毛猶如一把扇子般覆在臉上，形成了淡淡的陰影，膚色白皙到透明。身體纖長，充滿著少年人才有的柔軟感受。
    若不是雅雅的眉目間的冷漠與這身體臉龐透露的柔和相差太遠，實在是很容易讓人懷疑這是不是雙生兄弟。
    無論是身形還是容貌都一樣漂亮的像是娃娃般。
    隻是，這身體的右肢已經脫落，露出的線路證明著這也是一具機械。
    左手五指缺了三根，赤/裸著的身體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裂縫。
    “你相信嗎，”雅雅略帶嘲諷地說：“這軀體能承受極大的撞擊，哪怕是將這從八十米的高空無任何防禦措施地丟下，也一樣會安然無恙。很堅固吧？”隨即冷笑：“但是，這上麵的每一道傷痕都是人為弄上去的。”轉身朝林翔笑：“你覺得這得多大的怨恨才會造成這樣的傷害？”
    林翔看看那具軀體的性器部位——那裏也一樣做得非常完美，但相對的那處的傷害尤其嚴重，不旦處處都是利器劃爛的痕跡，兩個囊袋有一個甚至已經幹癟了。
    光看這些，就知道這個機器人的用途是什麼了。
    說實話，這樣的景象在過去的歲月中實在也看得不少，若不是自己實在“惡名遠揚”，也一樣會淪為其他人泄欲的對象。
    雅雅沒有說謊的必要，所以，這機器人身體上的傷痕實在是太厲害了些。
    “……你該知道，不是因為恨，也會造成傷害的。”本來不想回答雅雅無意義的問題，看看他的表情，還是鬼使神差地回答了。
    雅雅冷冷地笑了起來：“人類真是惡心的生物，破壞這世界上的一切隻圖自己爽快。”
    林翔笑了笑，搖頭：我剛才真是傻了，居然去回答他。
    “你笑什麼？”雅雅突然收斂了臉上的冷笑，轉頭，盯著他，語調無任何波瀾地說道。
    不曉得對方為什麼突然又不爽了，林翔一邊拉著曉霧退了半步，一邊不怕死地繼續說：“別忘記，你也是人類。”
    雅雅愣了一下，然後仿佛聽到什麼特別好笑的話般，狂笑了起來。
    林翔隻是看著雅雅，沒有任何舉動。
    過了好一陣子，雅雅才好不容易止住笑。緩緩說道：“小老鼠，你不會沒發現吧，我的四肢全部都是機械構成的。”
    林翔皺眉——他當然知道。
    這家夥當我傻瓜麼？
    “而且，我告訴你，我會一直維持這樣的身高，這樣的骨架，不會成長。”雅雅的神色詭異地輕笑，“你覺得人類是這樣的東西？”
    雅雅的骨架的確是較成年人要織細許多，個子也不太高。
    成年男人的身軀會隨著歲月增長而慢慢變得魁梧起來，但是這家夥將一直是這樣……
    好吧，就男人的自尊來說，的確是有些受打擊。
    不過，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去吧。
    低首看看自己可能再也沒辦法變成成年男人般健壯的手臂，然後笑了笑：“那又怎麼樣？”本來實在不想跟他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但又忍不住開口道，“你會死吧？被人擊中這，”手指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笑，“會再也沒辦法活下來吧。”
    雅雅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麼，於是沉默以對。
    “雖然骨骼不會生長，但還是會變老吧，會老死吧？”林翔繼續說。
    雅雅仿佛想到了什麼，愣一下，低下頭。
    “你隻是裝著金屬四肢的人類，沒什麼了不起。”林翔淡淡下結論。然後繼續打量那樹下的軀體，“你讓我看這個什麼用意？”
    雅雅抬起頭來，表情已經恢複正常：“這個是章魚頭之前的身體，後來他自己製造了現在這個身體。”瞥了眼那漫天揮舞著手手腳腳的玩意，道，“然後淨化這裏的空氣水源，使得這周圍的小東西們活了下來。似乎是去除了水源中的毒素，它們也變得溫順了起來。”章魚的主軀幹邊上圍了好幾隻個頭不小，卻露出驚恐眼神看著自己的動物。
    “將毒素成分提煉分解，然後重新合成，最後變成肥料融化在這小小的陸地上，這些家夥，”雅雅下巴勾勾那幾隻動物，“就是因為章魚頭的淨化能力而留了下來。”
    “但是？”林翔揚揚眉，雅雅會要求做交易，一定是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但是。”雅雅笑了笑，“畢竟這個星球的毒素是生就造成的，有些生物甚至需要依靠這些有毒生物的血來生存。”說話的同時，雙眼有意無意地瞥了眼曉霧頭頂上的球球。
    大約野獸的直覺都非常敏銳，球球“吱”地叫了一聲後，從曉霧的頭頂迅速竄進了她的手包裏，然後又伸出頭，小心地窺探著雅雅。
    雅雅笑了起來，然後看著林翔道：“你……從哪弄到這東西的？”
    林翔淡淡道，“這不重要，你話還沒說完。”
    雅雅聳聳肩：“總之，章魚頭淨化時所需要的能量趕不上他汲取的，所以，快無法行動了，但這家夥還是這麼搞，我怕他芯片會受損，所以想要你幫忙帶這家夥走，他改變不了這個星球。”
    “他為什麼要淨化水源？”林翔搞不明白這點。他一個機器人，沒有指令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雅雅笑：“他說這樣讓水源邊中毒的動物死掉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