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入我相思門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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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州城南,知府衙門的附近,坐落著現任蒲州知府的府邸東方府。
現任蒲州知府東方弘並非科班出身的儒生,卻是真正的武將。先帝在世之時東方弘曾參加過大大小小數十場戰役,立下赫赫戰功,曾一度被任命為“定南大將軍”。卻不想新帝登基後卻卸下其大將軍之職,將其派往蒲州做知府。
對於此任命自是眾說紛紜。有不忿者和為東方弘扼腕歎息者,認為新帝剝奪了東方弘的兵權便是對於一個武將最大的貶黜。卻也不乏欣羨嫉妒者。因為眾所周知,蒲州乃景國最為富饒之地,而蒲州知府則是多少文官擠破頭顱也搶不到的肥缺。
東方弘卻是隻字未言,卸下大將軍之職的次日便攜家眷來到蒲州走馬上任。蒲州的富豪鄉紳聞風而動,在東方弘上任的第一天夜裏備好豐盛酒席和“見麵禮”,欲為東方弘“接風”。卻未想東方弘以“舟車勞頓,不宜見客”和“若有要事,公堂再議”為由拒絕了出席。
而在之後幾年,東方弘卻是打破了一些人“武將治國,必亂朝綱”的危言,將蒲州治理得井井有條,每年為朝廷繳納的貢品和稅銀也增加了將近一倍。這不僅使得朝廷大多官員再一次重新認識了蒲州的實力,更是對東方弘刮目相看。
然城南東方府卻遠非眾人想象般富貴華麗。簡單的布局,簡單的陳設,整個府邸給人的感覺正如它的主人東方弘一般,樸實內斂卻不乏韻味。
而整個東方府最為吸引人之處還在於後院的花園。前任知府曾花巨資精心打造了一個不亞於皇宮禦花園的庭院。而在東方弘到任後,雖再無花錢刻意修繕,但在東方妍語的用心打理下仍是保持了大部分它原有的樣子。
整個花園俱是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道,道旁兩排綠柳掩映。未出幾步便會有一奇形怪石或假山矗於道旁。廳內大小涼亭五六座,最中心一亭位於院內的池塘邊,喚作“閬苑”亭。隻因坐於庭中便可遍賞院內各色花朵。一年四季,微風送香,亭內便芬芳馥鬱,醉人心湖。
而此時,秋日暖陽正懶懶照在在東方府後花園“散步”的禇靜林身上。微風撩起道旁已然泛黃的柳枝,輕柔地撫摸著他看來頗為鬱悶的一張麵孔。
禇靜林看著手中精心準備的禮物,初趕來東方府時的欣喜和雀躍早就不知飛向何處。
這份禮物是那日在阮府之時,阮曼琴看他為東方妍語生辰賀禮一籌莫展,一時不忍才割愛與他的。
這是一條由景國最為上等的雪蠶絲織成的發帶,薄如蟬翼,拿在手中若最細滑的沙,涼涼地想要從指間溜走。發帶尾細細繡著兩朵白牡丹,孤傲高貴,聖潔清華。
然這條發帶最為特別之處卻非它精致的做工。由於加入了特殊的材質,這條看來通體雪白的發帶在陽光的照耀下竟會隱隱透出最為耀眼絢麗的紅色,讓發帶尾的兩朵白牡丹倏忽之間猶如四月傲然怒放的紅牡丹,在春日豔陽下綻放它無可企及的高貴與華美。
當日阮曼琴初拿出這條發帶時,禇靜林還曾對阮曼琴的寶貝和不舍不以為然。隻因在他看來,這條發帶雖做工精美,但過於素雅,與東方妍語高貴美豔的氣質不符。但當他看到那陽光下那朵紅牡丹時,他便再不猶豫。
畢竟,在禇靜林心中,除了東方妍語的傾世之姿,這世間再無任何人能配得上這無與倫比的美麗!
想起方到東方府時,東方弘一臉驚訝外加些許不快的神情,禇靜林直後悔自己為什麼不事先送上拜帖,偏偏要和那些千方百計,以送賀禮之名來攀附東方府的人同時出現呢?
好在禇靜林善察言觀色,未等東方弘開口便自覺要求先去後花園賞景,不然惹惱了東方弘日後若他想再想見到妍語隻怕就更加困難了!
滿腹怨念的禇靜林毫無目的地亂逛,在無知無覺間走到閬苑亭。抬起頭,禇靜林頓時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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禇靜林的心劇烈跳動起來,那日玉煙湖邊與靈香寺中熟悉的震顫迅速傳遍周身。
閬苑亭中的那人,一襲飄渺的白衣,斜倚在亭欄上,手中拿著一本書,頭微傾,目光似在盯著書,卻又似盯在某不知名處。長長的黑發僅用一根發帶簡單係住,垂於臀後。微風撩起垂下的幾縷發絲,劃過其優雅的長頸和優美的下巴,微微顫動的長睫若欲振翅的蝶翼,蓋住了一簾芳華,令人想要探究,卻因了他那周身無可企及的高貴清華而不敢前進一步。
此人……
是人?抑或是仙?
禇靜林一時看癡了。心跳已然脫韁,但那種仿若長長的跋涉後終於看到目的地的欣慰,帶著莫名的激動和期待,令禇靜林瞬間地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亭中的人兒仿佛終於感受到了禇靜林的凝視,輕輕轉過頭來。
一刹那,禇靜林的心跳仿佛停止,震驚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東方妍語?!
亭中人看著禇靜林的眼中似乎微微閃過一絲恍惚和茫然,卻在下一刻又恢複了方才的冷漠淡然。偏過頭,視線再度轉回書上,再不看禇靜林。
禇靜林仍舊處於震驚中久久不能回神。大腦仿佛已經停止了運轉,隻簡單重複著一句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張臉,明明就是東方妍語,便連眉心那顆醒目的美人痣也絲毫不差,隻是那感覺……
猶記得初次見到東方妍語時的莫名熟悉感,以及之後那令他莫名焦躁期待的白色身影,這一切,都是因為同一個人嗎?
因為東方妍語?抑或是這個眼前人?
禇靜林隻覺大腦一片混亂,滿腹的疑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正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