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重霄，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是陌生的，可是卻又覺得異常熟悉，每次提起，仿佛靈魂在煉獄的烈火裏烤過似的。
    那書生公子變了臉色，半晌才緩過勁，冷笑一聲，眼底流露出先前不同的神情，“重霄是誰？”
    不知怎的，黎卿宸心裏一陣黯淡，重霄，重霄，那個經曆了萬年也無法放下的名字，暨月湖一戰，他揮劍自刎，那深情而絕望的眼神變成黎卿宸數萬年的夢魘。
    如果能再見到他，他真的很想問他，那一眼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是驕傲的天界戰神。
    他是至尊無上的魔尊。
    他們相遇在暨月湖畔，那一年桃花飛舞，瀲灩而絕色，波光蕩漾，像月亮的紗衣，黎卿宸第一次遇見重霄，他站在桃樹下，望著深邃而清澈的湖水微微出神，桃花在他周身形成一個漩渦，像是在為他獨舞。
    黎卿宸隻覺得當時的重霄很美。
    令仙人聞聲喪膽的魔尊，黎卿宸當時居然隻覺得他漂亮。
    當然那時他並不知他是魔尊重霄，他也不知他是天界的戰神。
    日子過的愜意而舒心，他們把酒言歡，一起進入雪域曆險，尋找數萬年前的靈獸，騇獼，一起比武修行，毫不憐惜的將自身的修為傾囊相授，他們一起闖入九重天，曆經天劫。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美好，相識在暨月湖畔，也結束在暨月湖畔。
    直到仙魔兩界，再次開戰，黎卿宸主戰，再次見到重霄，原來他就是神界第一戰將。
    那一戰重霄揮劍自縊。
    那一戰再見已經隔了萬年之久。
    黎卿宸忽然想起，重霄真的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不過是靈魂轉世，前世的記憶如同過眼雲煙般，他再也無法記得他的生命裏曾經有一個叫殤離的人，而隻有他還保留著那一份記憶。
    他想要問他，那一眼到底是什麼意思，怕是再也問不出了。
    黎卿宸的神情黯淡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一貫冷漠而邪肆的樣子。
    “既然已經被識破，閣下可否揭下麵具，讓我一睹真容。”
    那書生微微一笑，倒也從容大方“揭下麵具是可以，不過看過我真容的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呃，什麼代價？”
    “比如成為我的人，我可以讓你日日夜夜看個夠。”那書生揚唇一笑，語氣極具曖昧。
    黎卿宸也不動怒，子夜般的眸子落在那書生臉上也是一笑“其實你不用摘下麵具，我也知道你是誰。”
    見黎卿宸如此自信的神色，那書生微微愕然，麵上還算鎮定“那麼你以為我是誰？”
    “雪熾國兵馬大將軍，顏貞烈。”
    這下不止黎卿宸所帶的人馬，就連那書生身後的人也流露出一臉驚愕。
    驚愕歸驚愕，沒有黎卿宸的令下，誰都不敢妄動。
    “你知道我？”
    顏貞烈眉峰微微聚攏，眼前的這個少年讓他不得不警惕。他收到消息，料定這夥人不是普通商人那麼簡單，所以才堵在這山頭，打算咋他一咋，結果人家的底細沒查出來，到泄露了自己的底細。
    “你說他是顏貞烈。”
    顯然最不能接受的人就數風清遙了，顏貞烈是雪熾國大將，幾番戰役下來，連黎淵國的老將蕭將軍都吃了虧，風清遙一直以為顏貞烈應該是一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絡腮胡子，一臉凶神惡煞的人，眼前這個書生身材單薄，風清遙甚至懷疑他能扛動盔甲嗎？
    顏貞烈倒也大方，既然被揭穿了，也不好再偽裝，抬手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麵具下的是另外一張俊美非凡的臉孔，狹長的眼透著飛揚跋扈的氣息，眼神半眯著帶著特有的邪妄與冷漠，薄唇緊泯著，又似在微微上翹著，嘲諷著周遭的一切。
    重霄，盯著這張臉，黎卿宸腦海裏想起的依然隻有這兩個名字。
    雖然低喃聲很輕，姝顏卻確確實實聽到了，他說什麼？重霄，是當年神界第一戰神重霄嗎？這樣想著，姝顏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了那個顏貞烈身上，卻猛然發現，這個人似乎有著和黎卿宸同樣的氣息，那種說不出來的，帶著一股讓人壓抑的感覺。這種人天生的隻能被人膜拜敬仰。
    顏貞烈總覺得這個騎坐在馬背上的少年，似乎很早以前就認識他，要不為何，他會用這樣的眼神盯著他看。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底細，那麼可否請閣下告知，你們是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呢？”
    “再下從黎淵國來，途徑這裏，想要到雪熾國做些生意。”
    “哦。”顏貞烈揚高了聲調，顯然並不相信黎卿宸的話，“做生意，雪熾國與黎淵征戰了這麼些天，閣下應該有所耳聞吧，別人逃跑都來不及，閣下倒是有閑情逸致想要在裏麵參合？”
    “我是商人，國家之間的糾葛一點也不想關心，我隻關心怎樣才能賺到更多的銀子。”
    “莫非閣下想發國難財。”
    “當然，我說了我是商人。”
    “這麼危險的事情，閣下不怕被發現了掉腦袋嗎？”
    “既然想要賺錢，當然要比一般人有魄力。”黎卿宸回答的滴水不漏，臉上的神情淡定自若，讓人看不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