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有些遺忘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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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身上卻是貼滿小圓片,旁邊居然還吊著一袋鹽水,心髒監控器發出冰冷的"嘀嘀"聲,最誇張的是,臉上還罩著呼吸器。
我嚇了一跳,臉頰那一小塊傷,不至於半夜裏搶救這麼嚴重吧?
見我醒來,晴姐紅著眼睛喊醫生。
桃花眼的醫生又過來,翻眼皮,聽心跳,看儀器,寫病曆。
然後他合上病曆本:"你是否想到什麼?"
我想想,似乎有些什麼,但抓不住。於是搖頭。
"那你昨晚是否做了什麼夢?能想起來嗎?"醫生的聲音雖然很冰冷,可我覺得真好聽。啊,我忽然想起,其實我是個同性戀。
"夢?"我再想,"沒有。沒有做夢,可我覺得睡得不太踏實,好象有誰在我耳邊說話。"
醫生說:"你的情況比較特別,現在各項指標都很正常,不用一直在床上躺,如果你想出去走走也可以,不過,你不要硬要去回想,這樣會造成記憶的紊亂,生理上或許無法接受,還會發生昨晚那樣忽然的發燒和昏迷。"
我瞪大眼睛,發燒和昏迷?怪不得醒來晴姐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我答應,本來還以為今天可以出院呢。
白天出去跟小朋友玩,在醫院的花壇裏聽幾位老病友唱京戲,從"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淺水龍被困沙灘;我好比彈打雁失群飛散;我好比離山虎落在平川!"到"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從"適才聽得司令講,阿慶嫂真是不尋常"到"今日同飲慶功酒,壯誌未酬誓不休",他們唱得精神抖擻,我聽得搖頭晃腦,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會聽京劇聽得如此陶醉。
一場小車禍,讓我莫名其妙失去一段記憶,卻又給了我一根名為"欣賞京劇"的神經。
幾名老者見我聽得入神,大喜,說"現在已經極少有這樣年輕的孩子喜歡京劇了",力邀我跟他們同樂。
我居然毫不推辭,跟著學得有板有眼。
一位高姓老伯,居然是比較出名的一位京劇表演藝術家,師從程派大師程硯秋的親傳弟子,是一位旦角。見我頗有些天份,問我是否想學京劇,如果想學,他倒可以教我一二。
這種天上掉下餡餅的好事,我自是大喜過望,跪地拜師,高姓老伯卻是連連擺手,收弟子不是兒戲,他看得出我是喜歡,卻並非熱愛,教授可以,卻不能認認真真的拜師。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有興趣學京劇,而且還是如此急切,雖然不能當高老的弟子,但他肯指點,我自是會收益非淺。
及至日已偏西,我哼唱著"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回到病房,看到晴姐急得臉色發白四處尋我,大個子倆口子也一臉的焦急。
桃花眼醫生正在對護士發脾氣:"我說他可以出去走走,你們就放他出去走一天?他出門的時候你們沒有人告訴他要按時打針吃藥醫生還要查房嗎?你們第一天當護士啊?"
似乎在我連累了大個子之後,又連累了別人。
輕歎一口氣,走到醫生麵前,乖乖認錯:"醫生對不起,不關她們的事,她們有告訴我要回來打針,可是我給忘了。您別對她們發火了,大家都是好人,隻有我是不乖的孩子。"
小時候,我常常在做了錯事的時候,對媽媽說:"媽媽你不要生氣,我錯了,下次我會乖的。"
甚至後來長大,也常常對媽媽撒嬌說:"媽媽我不乖,你別生氣""媽媽,我這麼乖,你要獎勵我。"
惹媽媽發笑:"這麼賴皮,哪裏是乖?"
可她就舍不得罵我,舍不得打我。
醫生愣了一下,他也無非二十幾歲,麵對我這樣明顯地耍賴有些無法置信,可晴姐和護士隱忍的笑讓他無法繼續發火,於是恨恨地瞪我一眼:"就沒看到這麼不聽話的病人。"
警報解除,我在心裏慶祝一下勝利,還是裝出一副乖乖的樣子:"醫生,。下次我會乖乖的回來打針吃藥,等你查房聽心跳,不要生氣了,你生氣雖然也很好看,可不生氣更漂亮。"
啊啊,我這張嘴!
果然,醫生剛緩和的麵色又陡然陰了起來,病房似乎狂風大作,雷鳴電閃,我被兩個小護士飛快的押到床上躺好量體溫掛鹽水。
而門怦地一聲,玻璃都震了幾震,屋裏已沒有醫生的影子.
"啊,醫生還沒有給我聽心跳啊。"我叫。
"天哪,小祖宗,拜托你少說一句好不好?"一個蘋果臉的小護士雙手揪著我的耳朵,好痛,"何醫生最討厭別人說他好看和漂亮了,上次說他漂亮的病人現在還沒出院呢!"
"是啊是啊。"另外一個大眼睛的護士點頭,似乎劫後餘生,"啊,剛才嚇死我了,我以為何醫生會暴走呢,天哪,嚇死了。"
晴姐過來戳戳我的頭:"你啊,走到哪裏都不安生!剛才我也嚇壞了,就象忽然置身北極。"
轉頭看看,果然大個子倆口子也一副嚇到的樣子。
何醫生這麼厲害?為什麼我卻覺得他好可愛?啊啊啊,我在想什麼啊?
半晌,何醫生來給我翻眼皮,聽心跳,說一切正常,嚴厲規定我的門禁,必須在幾時幾時回來打針,必須在幾時幾時回來量體溫。
臉色還算正常。
我點頭如搗蒜,自不會在此時忤逆他,病房裏的這幾個人禁不起他再一次驚嚇。
醫生臨出門時,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醫生你喜歡聽貴妃醉酒嗎?"
醫生身形停頓了一下,沒理我,關門出去。
屋內又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