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篇鎖 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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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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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似墜,淚盡飛
亦雨亦飄搖,心字成灰
無言半麵鎖,若此流沙隻為誰
相思無盡處,琉璃畫影碎
縱恨天涯,望不斷雪飛
奈何橋待,江湖去不回……
“為什麼要背叛我?”
斷情崖畔,葬花溪邊,驟雨打濕了倉戾的背景,唯餘晦暗。
我的身體透骨的涼,濕衣貼在身上,一片冰冷。
你的聲音疲憊淩亂,一吸一字,淒若遊絲。
你的發如往昔美,如你飛名字,飛揚。
“東籬,你我攜手開創一番事業,如何?
那年你意氣風發,年少輕狂,俊逸的身形遍染勃勃雄心,如一頭幼豹,江湖沙場,任爾馳騁。
我撫過你發,攬過你手,許你一諾。
“飛揚,大業你我共創,江山你我共守。”
你笑,非同往昔的稚嫩,燦若琉璃,你的唇,吻上我的眉……
“卞東籬!你回答我!為什麼要背叛我!為什麼!”
你站在距我十步遠的地方,手裏提著烏金的冥劍,劍身染血,彙入大雨衝刷出的水流,淒紅一片。
十年,你我縱橫沙場,有過顛沛流離,有過風餐露宿,有過朝不保夕,卻無須躑躅,因為每每回首,都會望見彼此的笑眉。
往世今生,我見你,在我夢裏安睡……
而今,十步距離,卻不靠近,你我之間,咫尺天涯……
“卞東籬,當朝文宰!你想做玉柯王朝的罪人嗎!”
漠坤殿,金光熠熠的雕椅幻得我睜不開眼,高高在上的婦人坐在鑲金榻上,麵上,是我看不懂的表情。
“不要以為哀家不知道你的底細!前朝中郎將卞惠,是你什麼人?已故的祀廾國皇後,是你什麼人?!你混入我朝,淫亂後宮,當真忍辱負重得很啊!”
她說的什麼,我聽不清楚,隻見你挺拔的身形,在金榻後麵搖搖欲墜。
我笑了,一往無回。
“卞惠是家祖,已故的前朝皇後是家姐。”
華貴的婦人笑得快慰,我的眼前卻一片模糊。
飛揚,說你信我,說……
想當年天作屏地為席,想當年縱橫天涯隻酒杯,卻為博卿一笑盡皆放下,甘願奉身案牘,血灑疆場,一生風沙隻為誰。
你卻轉過身,隻留一個明黃色的背影,空曠的金殿回蕩著你的腳步,一聲一歲,一聲一碎……
飛揚,說你信我,說……
“東籬,你為何不說?你無話可說了,是不是?是不是!”
你的臉,橫斜著恣意的雨水,我卻知道那裏麵有淚。
我撐著斷劍勉力站直身子,卻因真氣反噬咳出一口血來,血水彙入腳下的泥水,在地上流淌出意義不明的弧線。
我笑,聲音嘈雜,支離破碎。
我想說,好想說,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隻怪刖喑的藥性太強,此刻,已然說不出話來了……
“卞東籬,我沒想到飛揚竟然如此愛你,不過,我還有最後一道殺手鐧!”
華美的婦人癲狂如鬼,此時此刻,太後不是太後,國母不是國母,她隻是一個心痛心碎的女人,一個深愛兒子的母親。
為了兒子,她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無可厚非。
所以,當她扯住我的衣襟,含著毒血喊出一句“卞東籬,你竟然暗殺我”的時候,我隻有平靜,平靜得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我平靜地轉過身,和你驚愕痛苦的目光相對,慘然一笑——
你我今日,往事成灰……
“二十萬叛軍已經兵臨城下,我的母親也慘死你手,你還有何話說,有何話說!”
你聲嘶力竭,冥劍橫掃,鼓噪的真氣將滿天斜雨蕩成塵埃。
我被震得後退一步,卻竭力站住——我要看著你,那眉那眼,都是我一生的愛重與珍惜。
此生一役,便是永訣……
“飛揚,若有一日,我死了,你將如何?”
“才縱天下的文宰卞東籬,怎麼也問出如此小女兒情態的問題?”
你取笑我,卻伸出手將我攬在懷裏。
“人總有一死,我也不過是隨口問問。”我任你擁著,兀自心內惶惶。
飛揚,沒有你的世界,卞東籬是活不下去的,你可明白?可明白……
“若有那一日,”你歎息一聲,擁我更緊,“我便隨了你,一起赴黃泉……”
我看著你,不覺視線模糊。
你卻不語,含笑揚眉。
“好,到那時,我便在奈何橋邊等你,等到你來……”
“鳳飛揚,是我負你。”
我扔下斷劍,一步一步走完你我之間的十步距離。
你看著我走近,一動不動,隻直指的劍尖劇烈顫動,如你此時的心情。
你我之間隻餘三尺,為什麼還有距離?我不要距離,我要你擁著我,一同往日,看朝華夕謝……
我笑,繼續向前,對著你的劍鋒,劍尖破體,血腥味漸濃。
你大睜著雙眼看著冥劍插入我的身體,下意識地抽劍,我卻已經雙手攬住你,任劍柄沒胸。
“東……東籬……”
“不要說,”我用手掩住你冰冷的唇,“讓……讓我再抱你一次,最後一次……”
“東籬……東籬!”
“不要哭……”
我張了張嘴,想再說,卻無能為力。似乎有腥鹹的液體充進口腔,四溢出來。
我看見你戰栗的雙手和含淚的眼,襯著晦澀的底色,深深烙進我腦海。
飛揚,不要哭……
飛揚,我會在奈何橋邊等你,如約……
前生往世如灰
散不盡,琉璃易醉
葬殘身隻為一回,夜夜與你同睡
奈何橋邊獨坐,愛意相隨
驀然回首,伊人正在,水之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