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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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的半倚著門,下身接觸到地麵傳來的微微涼意,已是入秋,但卻還不到將全身緊裹大衣的時候,身上依舊是薄薄的輕紗,透著絲絲寒意,我固執的不願換上秋裝,將胸前的紗衣緊了緊,看著那肅殺的秋風狂卷起滿地的衰黃。
記得那天也是這樣一個落寞的午後,端王爺和夫人一臉愧色的朝我下跪,來請求我原諒,慌亂的說著他們的不得已。我在心裏冷哼,難道他們的尊嚴這麼不值錢嗎,如果說第一次的下跪是為了促成一個謊言,那麼這一次卻是為那個在他們說來是善意的,不得已的謊言而認錯,這又是何必呢?事情也已經過去了,說這些豈不沒用。
要說是不是恨他們,是,曾經恨過,要不是他們,我大概和娘親弟弟在一起,三人不也可以過的很快樂嗎,但木已成舟,既定的事實又如何有能力改變呢。當初是我答應的,我想讓娘親和弟弟過的好些,卻獨獨忽略了親人間最大的快樂莫過於安然無恙的在一起,僅僅在一起便也足夠了,無論多大的困難,大家一起承擔。他們大概也知道這個道理吧,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想把剩下的雲敏留在身邊。但如今,縱使我了解,又待如何?娘親,我好想念你。
越來越多的時間,越來越多的空閑,旭不來了,但為什麼韻姐姐,倩雲倩雪也不來看我,難道是討厭我嗎?明明記得在剛開始那會兒,她們都會撫摸著我微腫的臉頰,暗暗垂下憂鬱的雙眼,而我也總是毫不吝惜的揚起燦爛的笑臉,笑笑的向她們保證沒事,但傳來的卻是那遙不可及的歎息。
有幾天不曾見到她們了,現下想想,才注意到那欲語還休,欲言又止,泛著淚光的暗淡的雙眸,似乎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卻又不能告訴我,想起她們的匆匆,走的時候幾乎是連杯茶還在泛著熱氣。
域兒告訴我旭最終還是承認了他的身份,似乎是因為失而複得的喜悅,那小鬼竟然吐吐舌頭,一副不屑的說他寧願不要,說他喜歡冷宮的日子,喜歡自由自在的無人拘束。我苦笑的看著他,告訴他以後不準再這麼說。他卻幾乎是一有空,就往我這兒跑,最近來的次數卻稀了,每次看他總一副小心翼翼,掩掩藏藏的感覺,讓我不由得懷疑他在躲誰。
又是一陣涼風吹過,身子不自覺的抖了抖,我起身進屋。身後卻傳來幾聲迫切,愉悅的呼喚:“哥!哥!”飄渺著從遠處傳來。
頓了一頓,旋即又晃了晃腦袋,自嘲的笑了笑,但心卻差點因為這幾聲驚呼而跳了出來。
但它似乎依然不肯放過我,清脆的洪亮的呼聲越來越近,近的仿佛就在背後觸手可及的地方,它吸引著我,叫囂著讓我轉過身去,而我,也這麼做了。
入眼是一張放大的俊顏,青澀的臉上一抹稚氣未退,來人已和他一般高,甚至比他略微壯實,卻還是像隻八爪章魚似得撲在他身上,巨大的衝力逼得他隻能往後顛幾步,那人的手扳緊他的脖頸,倆隻大腳趁機勾住,一點兒不放鬆。
後麵步履穩健,卻大口大口的吐著氣的中年夫人,一邊屈膝停下來將手駐在膝上,一邊氣喘籲籲的揚著手中的帕子朝著少年喊道:“還不快下來,當心把你哥撞倒了,折了腰。”
我懷疑眼前這一切是不是夢,是不是又在捉弄我,娘和弟弟全來了,此刻就在我的麵前,是那麼的真實。
少年這才退了下來,乖乖的站在眼前,眯起眼上下將他打量:“哥,我和娘來看你了!”
而他的眼卻也一刻不離的追隨著來人。弟弟確實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圍著他哭鬧的小鬼了,稚氣未退的臉上洋溢著勃勃的朝氣,眼裏是滿得快要溢出的笑意,就這麼叉著腰,望著他看,儼然一個小大人的樣兒。
那婦人,簡樸卻不失禮儀的著裝,眼角的皺紋微顫,原本烏黑的發上卻有幾縷白絲,驀的讓人生出一種滄桑的感覺。娘親受累了!隻見他蹣跚著朝自己走來,每走一步,眼裏的慈愛便又多了一分,直到將她的雙眸完全掩蓋。她伸出她的黝黑瘦弱的雙手,撫上他的白皙卻依舊瘦弱的手,緩緩地張開了嘴,說道:“我的孩子,你在這兒,過的好嗎?怎麼,又瘦了?”
一股濃濃的暖流霎時湧遍了全身,娘親的每個字,如小小的槌子般,一下一下的扣著他的心扉,直到這一刻他才覺的自己醒了過來,低低的喚道:“娘!”隻有一個字,卻讓他覺得很緊張,那種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以及不可掩飾的驚喜之情早已將他淹沒的無所剩出。
胡亂的點著頭,隻想讓娘親微微皺起的眉稍稍舒展。耳邊傳來欣喜的聲音:“哥,你住的地方可真好,比我見過的都強多了,隻是,這天冷了,你怎麼還穿著如此單薄的紗衣,也不怕著涼了。”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下涼了一大截。
慘了!他們會不會瞧出什麼,為了爭取皇帝的臨幸,後宮嬪妃都盡力穿上各式各樣的輕柔的紗衣,為的是這衣服薄透,能夠完整的顯現出著衣之人魅惑的腰身,希望能夠吸引帝王多流連自己,所以即使在泛著涼意的秋天,也還很多人依然如此著裝。但自己不是早就被他厭棄了,這樣又是為了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們看到,他們會怎麼想,完了,心下越想越覺得糟糕。
見弟弟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身上的衣服,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兒,我緊張的在底下用手直絞著衣角,都快戳出洞兒來了。
“我怎麼越看越覺得這衣服像,像,像·····”越是擔心,怎麼越揪著不放,幾乎是屏住氣的聽著,深怕弟弟說出點什麼來。
“沒錯,就像鎮上妓院那些個招人的姐兒穿的,就是這麼個又薄又透明的。”
嘶,倒吸了口氣。
“兔崽子,說什麼呢,這是你哥的官服,這兒是皇都,說不定連官服都跟外邊不一樣,你小子不懂,少見多怪。再說了,那能跟那些人比呢。”說著抬起手給了弟弟一下爆栗。
頓時響起“啊”的一聲大叫。呼,大有重生的感覺,那一刻,真差點背過氣去。不過,看著娘親,她還是那麼習慣喊他兔崽子,還那麼目無旁人的敲著他的頭,而弟弟也還是那麼活潑搗蛋,有種心滿意足的喜悅,滿滿的,堵塞著,想要爆發。
但是,腦子裏猛然閃過一絲怪異,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一定是忽略了什麼,我猛然想起:“娘,你們怎麼會到這兒來的?”這正是關鍵,到底是誰帶他們過來的,而那人又有什麼目的,這個問題就像針一樣紮著我,如果沒法弄清楚,我不敢想娘和弟弟會麵臨著怎樣的危險。
“哦,那個啊,其實,其實就是有人領著,我們就過來了。”婦人到底有些心虛,故作鎮靜的說著那些個兒話,卻悄悄的把眼移開,避開兒子的目光。她下意識的不敢告訴兒子他們實際上是被人擄了,然後蒙上了眼睛,帶到這裏後才被告知兒子就在這兒的。她也不明白怎麼回事,不過那些人並沒有傷害他們,也如願以償的見到了兒子,從這點上,她是感謝那些人的。而且潛意識裏覺得這件事不該讓兒子知道,在朝為官總是得小心才是,不該在為了點小事惹出許多麻煩。
娘的話明顯閃爍其詞,是刻意隱瞞,還是真的那樣,雖然不該懷疑娘的,但剛才是太過忘形了,才沒考慮到這個問題。如果沒人送他們過來,任憑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找不來的,就連皇宮的門也進不了,更別說是皇帝的後宮。這背後,定有個了不起的人,這人可以自由出入宮廷而不遭受到嚴苛的盤查,這樣才有機會攜帶外人進來。
難道是端王爺,他為了表達歉意,倒有可能這麼做,隻不過自己再三向他強調讓娘親他們遠離自己的,他了解當中的利害關係,應該不會那麼做。再說,若是他,難道不應該偷偷的將人送來,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結束,可看剛剛小弟進來一路高喊,沒有一點避人的樣子,亦不見任何王爺的人。顯然,那人應有足夠大的權利能夠允許他們來回在宮中甚至是皇帝的後宮而不被入罪,說到權利,有誰能夠大的過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