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麵對
    自從醫館被那個青陽公主砸了之後，莫小染又變回了閑人。武連武慶還是暫時被安頓在了醫館那裏。
    “無聊啊，無聊至極啊~”莫小染捧著醫書坐在院子裏，覺得甚是枯燥。天也漸漸冷了，人也慢慢開始沒精神。
    看見段離瀟向這邊走過來，莫小染趕緊甩了醫書從石凳上站起來，拉著段離瀟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拖，一邊拖還一邊不停地念叨些什麼，這一舉動讓段離瀟覺得頗為好笑，她就這麼耐不住安靜麼？
    “總算逮著一天你不忙的，我再這樣每天機械地重複同一動作，人都得瘋了，我們出去逛逛。”
    段離瀟自知自從她來了京城，自己就沒好好陪她逛過，於是也欣然答應，“莫兒的話，豈敢不從？”
    莫小染咯咯一笑，故而又神秘地對著段離瀟的耳朵低語道：“今天你請客，我要吃好吃的！”
    段離瀟見她此舉如此可愛，溫柔道：“好。”
    哪知兩人正要出院子，福海跑了來。
    “大公子，莫姑娘，外麵有客人。”
    莫小染眉頭一皺，不滿道：“我就知道是這樣！老頭子就是見不得我好，連你要陪我逛街他都知道，他這是故意來壞事的！”
    段離瀟歉然一笑：“我去去就回，不會太久。”
    福海見他們一個嘟嘴一個道歉的，不由插嘴：“大公子，那客人不是找您的，是找莫姑娘的。”
    “找我的？”莫小染吃驚地望著福海，以為自己聽錯了。
    段離瀟彎起嘴角：“莫兒，這次不是我不能陪你，而是你自己事情太多了，不給師兄這個機會。”
    “小染。”三人隨著聲源望去，賀昭遠此時正站在院子門口，旁邊跟著千水。
    “喏，就是這位客人找莫姑娘。”福海指著賀昭遠對莫小染說道。
    段離瀟點點頭，叫福海下去。自己正要上前問安，卻被賀昭遠製止。
    “我已從先生那裏知曉一切。我今天來，就是想和小染說說話。”
    段離瀟看看莫小染，見她沒什麼異樣，於是朝著賀昭遠點點頭，出了院子。
    “千水，到外麵等著。”賀昭遠見段離瀟離開，也吩咐千水出去。
    “是，殿下！”說罷，他看了莫小染一眼，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摒退了身邊的人，如今院子裏就隻剩下莫小染和賀昭遠兩個人。
    莫小染見他直直站在那裏，不前進也不後退，為了緩解這種無聲的尷尬，於是她指指她旁邊的石凳：“過來坐吧。”
    賀昭遠見她主動招呼自己，心裏高興，立馬走到她麵前坐下。莫小染見他坐下了，自己也和他隔著一個石凳坐下。
    “殿下今天來，找我有事嗎？”
    聽她叫自己“殿下”這樣的稱呼，賀昭遠心裏很不是滋味，“小染，你可不可以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沈大哥？”
    莫小染知他心思，自然地回答他：“你姓沈嗎？如果你不姓沈，我為什麼要叫你沈大哥？你姓賀，是堂堂南朝五皇子，我叫你殿下有什麼不妥嗎？”
    賀昭遠聽她這樣說，麵色難看，內心掙紮不已，“你，你還是在怪我，怪我當初沒告訴你實情，是不是？”
    “先前知道整個事實的時候，我確實挺震驚的，我也怪過老頭子。可是後來聽段落瀟他們說了事情原委，我也了然了，坦然了，我現在不怪任何人。我明白，人的身份不同，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賀昭遠聽她這麼說放心不少，“謝謝你，沒有怪我也沒有恨我。我當初也不想瞞你的，要不是先生步步為營，生怕一件小事就弄得全軍覆沒，我也不會那樣苦苦隱瞞，我知道你的為人，你是我遇見過的最善良的姑娘！先生盼我認祖歸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我明白他的辛苦。我不想拂了他的意，不想讓他的希望落空，所以才下定決心忘記你，這些，我想你也都明白。如今你來了京城，我又恢複了宗籍，沒有什麼可以阻礙我們了，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在一起生活。”
    “師傅解了你的毒，讓你恢複健康。看著你和別人一樣能大步在街上行走，我心裏很欣慰也為你高興。”莫小染看著賀昭遠漸漸揚起希望的臉，頓了一下繼續說：“可是一切都變了。你不是沈園主人，不是沈逸遠，所以我們也回不去以前。”
    失落慢慢爬上賀昭遠的臉頰，“為什麼回不去了？是因為我如今是皇子，還是因為我娶了別人。”說罷，他那黯然的雙眸就對上莫小染的。
    “是因為我們的立場不一樣了，各自追求的東西的不一樣了。我渴望過平靜的生活，而不是被攪進無休止的明爭暗鬥中。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不追求什麼大富大貴，隻求平安快樂，你明白嗎？”
    “我可以保護你。如今我有了足夠的力量保護你，還有先生，他。。。。”
    “夠了，別說了。”莫小染打斷他，“如果我生活在普通的環境裏，根本就不需要你們的保護。而且我也明確給老頭子說了，不會介入你們的事情當中。再者，我見王妃待你極是貼心，你別做對不起她的事。我們的那段往事，就珍藏在我們心中把它當成甜蜜的回憶吧。如果你願意，我們還是朋友。”莫小染想，幹脆就一次把話說清楚，以免以後扯不清楚。
    “朋友？以往你贈我荷包，為我求平安符，我們一起聊天，一起賞花，一起逛街。在我最後“病危”的時候，你更是。。。。如今，你卻叫我隻和你做朋友？過去的一切我忘不了，你知道先生叫我放棄你時我內心有多掙紮嗎？你，怎麼能忘記，然後告訴我說，讓我們做朋友？小染。。。”賀昭遠傷心地合上眼。
    莫小染見此，內心也是翻來覆去不得安寧，於是抱著一絲期望問他：“現下你已經是地位尊貴的五殿下，得到皇上的極盡寵愛與補償，如果要你放下恩怨，做一個閑人，你願意嗎？”
    好一會兒賀昭遠都沒有開腔，莫小染已經知道答案，其實自己早就能猜到，為什麼還要問一次？於是她微微一笑，平靜地說道：“殿下，其實當初莫小染愛的是一個叫做沈逸遠的平凡男子。他不問世事、溫文爾雅，安安分分地待在沈園，渴望與自己心愛的人在那相伴到老。可是後來他死了，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如今坐在我麵前的是您，不是他。所以，請勿介懷於過去了，路是自己選擇的，不管它是平敞寬闊還是曲折艱險，人的視線總是要往前看的。”說完，莫小染站起身來望望天，拿起原本放在桌上的醫書，“該到晌午了，王妃還在府裏等著您用午膳呢，請回吧。”
    賀昭遠慢慢起了身，本還想說些什麼，眼見莫小染開始趕人，話語到了嘴邊愣是沒說出來，隻好踏著步往門口走去。到院子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來，背著莫小染卻神色不甘地說了句：“當初放棄你，我後悔了。這次，說什麼我也不放開。”說著，便大步離開，瞬間消失在拐角。
    盯著賀昭遠消失的方向，莫小染歎口氣：“你這樣，我是該慶幸還是悲哀？上次是你先走開的，這次，換我離開你了。”看著京城上空不太蔚藍的天，莫小染低聲對自己說：“再見了，沈大哥。”
    秋天已經來臨，莫小染也收到了喜樂從大漠寄來的第一封信。
    喜樂在信中提到，大漠的氣候幹燥寒冷，自己剛到那裏適應不了，還為此病了一場。不過幸得夜魄精心照顧，百依百順，她病好了之後，倆人的生活倒是過得幸福而甜蜜。莫小染看到這兒，打心眼兒裏為喜樂高興。喜樂接著還說了，她已從夜魄處得知了事情真相。當她知道後還拿著夜魄撒了好大的氣並稱自己絕對和莫小染站在同一戰線，言語之間濃濃的關切之情，讓莫小染倍感溫暖。
    這陣子，段離瀟和段落瀟都是心事重重、麵色沉重。一天莫小染剛從外麵回來就碰見正要出門的段離瀟。
    “莫兒，這陣子你少出門為妙。我通知了景嫣，叫她來保護你。師傅那邊也派了暗衛過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莫小染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半拍，該不會是老頭子和賀昭遠。。。。轉念想想，又覺得沒這個可能。賀昭遠剛回來，連根都沒紮穩，怎麼能興起風浪呢。
    “到底出什麼事了？”莫小染緊張地問。
    段離瀟一五一十地告知於她：“探子來報，兵衣門的人近期頻繁與我影魂樓交手且每次人數眾多。若沒有精密策劃和布署，他們不可能貿然來犯。而且，落瀟發現，韓水青早已混跡於京城多日。”
    莫小染驚訝後隨即皺眉，他又來了，還是。。。
    見莫小染眉頭緊鎖，段離瀟抬手撫平她皺起的皺紋：“不必太擔心，他傷不了你，這次，我定給兵衣門一個沉痛的教訓！”
    看著段離瀟遠去，莫小染遲遲沒進院子，腦袋裏浮現出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