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如果日後仍然想念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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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沁言掛斷了電話,陷入了沉思。
車廂裏吵鬧得聽不到到底是誰說話,車軌有節奏的發出聲響,就像是在安撫她的心一樣,慢慢的,慢慢的,她的心跳也隨著這節奏而變得規律了起來。
剛剛的電話,是她打給陳戀的。她在裏麵興奮的祝駕了她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卻告訴她,他已經找到她那裏去了,整整幾天都纏著她。
陳戀說的這個人,是江策。
她躺在椅背上,車廂的燈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閉起眼來,讓思緒飄回了那些從前的點滴,飄到了那些痛苦的過去。
年少的江策,白衣少年,風度翩翩,笑容滿麵,雙手搭在她的雙臂上,溫柔地說:“洛洛,你不是喜歡櫻花嗎,武大的櫻花可漂亮了,很出名的。你也來考武大好嗎?這樣我們就不用分開了。好嗎洛洛?”
坐在他的單車上,長長的頭發飄揚在風裏,白衣少年,白衣少女,長長的裙子都在風中飄然,他拚命的騎,在上坡路上用力的蹬,汗水打濕了他單薄的襯衣,貼在他寬闊的背上。
下坡的時候他笑的邪惡俊美,她嚇的尖聲大叫,聽到他帶著笑意的吼:“笨蛋,抱著我啊!”
她緊緊的抱著他的腰,瘦瘦的,卻能讓她找到安定感。不再害怕,不再尖叫,如同一座偉岸的山,如同不移的航站,讓她可以停泊,是她的港灣。
他紅著眼,皺著眉,抓著她的手臂,生疼生疼,被捏的那塊地方沒有血色,旁邊的卻充起血來,他厲聲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你反悔也不說一聲!”
她怎麼說得出口,難道要對他說,江策對不起,我們家沒有錢,我爺爺病了,我可能沒有學費,我們家怎麼湊也湊不齊,連家裏唯一的一頭牛也死了,我爸爸崩潰了也生病了。你也知道唐婷喜歡你,她爸爸出麵給了我家錢,讓我拿著錢去給我爸爸治病,借給我學費。
讓她再繼續說,江策,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需要讀書,需要知識,我害怕貧窮,我現在沒有自尊,所以我得找回一點自尊,我那可憐的,卑微的自尊。對不起,我把你讓了出去!對不起,江策,在我的人生裏,愛情沒有前途重要,所以我要犧牲你!
她大二的那一年,江策考到了她們學校的研究生。他依舊是那個優雅的少年,也依舊風度翩翩,可是他在她的麵前,卻是卻冷嘲熱諷,風度全無,咬牙竊齒。他利用關係和手段,把自己和她留在J市,而她卻毅然的回到了C市……
記憶就像一杯咖啡一樣,濃烈的香,澀澀的苦,微微的甜,可口獨特的味道。你無法承受就隻能失眠,習慣了卻可以睡得香甜。她藏著那些記憶,在鐵軌的節奏裏沉沉的睡去。
下火車的時候,是淩晨六點半。隨著擁擠的人群而出,還是在出路出一眼就看到了著深色風衣的唐凱旋,他站在人群裏是那樣的搶眼,奪目,看到她的時候,氣宇軒昂。走到他麵前的時候洛沁言才發現,他憔悴不堪,一雙有神的眼睛幾乎在打架,勉強的撐著。
兩個人沒有向外走,走出出口旁就有肯德基,兩個人直直的走到了點單處點了奶茶和咖啡,又點了幾樣小食才找了位置麵對而坐。
“她不肯見我。”他輕聲的口氣裏充滿了無奈。
“我猜到了。”洛沁言連續幾天都在火車上度過,沒有吃好睡好,拿起一個大方牛肉開始啃,吞下幾口又喝奶茶,說:“你們不會再有可能了!”
“你要幫我!”唐凱旋有些激動,甚至是驚恐。
洛沁言邊吃邊說:“不可能!我不會幫你,我們現在的立場再明確不過。就算以前你和他有過什麼承諾或者約定,我想也作廢了。我跟桑恬不一樣,我現在可以和你坐在這裏吃肯德基,已經算是很冷靜了。如果是桑恬,她何止是不見你,你又不是不了解她,你已經被她列入了黑名單,沒辦法再加入好友這一組了。”
“你們公平一點好不好?!”唐凱旋試圖耐心:“洛叔洛姨的事情算起來是意外,她不能單方麵的就犧牲我們的感情,我們還商量好了明年就結婚的,她不能這樣絕情,把過錯都算在我的頭上。”
洛沁言看著唐凱旋,他激動的臉上漲得通紅,憤怒得可以看得到雙眼裏麵疲憊又泛濫的紅血絲,她甚至有一些心疼,假如沒有這場意外,這個人或許會成為她的親人,是她的妹夫。
可事實是,有了意外,這場意外,斬斷了來時的路,斬斷了以後的路。她平靜的說:“那你現在想怎麼樣?她不肯見你,你就找我?想讓我幫你把她約出來?唐凱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天真,你以為我現在肯和你坐在這裏,就是不怪你們嗎?這件事情如果一定要說是意外的話,我也可以勉強的承認,可是你家裏的人為什麼不肯挖地,為什麼不給我們半點機會去找遺體?我們不要錢,我們要帶他們回家好好的安葬。你的家人給予的態度是什麼?帶著一大幫的人攔著擋著,差點還對我動起手來,這樣子的態度,叫我們如何原諒?叫桑恬怎麼還能跟你在一起?她和你在一起會想到什麼?我告訴你,她不見你是對的,她隻要一看到你,就會想到我們爸媽是怎麼死的。”
淩晨的六點多,肯德基裏麵沒有多少人,但是旁邊的吵鬧聲不曾間斷。來來往往的人群都在不停的趕路,有著他們要去的地方,不願意停歇。
洛沁言有些歇斯底裏,可是她的臉上卻沒有顯示出過多的悲傷,仿佛在說著一件別人的,卻讓自己憤怒的事:“我們兩家的恩怨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你爸爸為了縣級主任把我爸爸一腳踩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絕裂了!如果不是你和桑恬相愛,根本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你大概忘了你們家搬到縣城的那個時候吧,沒有我洛沁言的犧牲,又哪裏有江策做你家的後盾?”她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帶著深深的嘲諷:“算起來,我們洛家的每一個人,都是你們唐家的踏板石!”
唐凱旋渾身顫抖,嘴唇不停的哆嗦,但是最終沒有吐出一句話來,隻喃喃著:“我不能失去桑恬。我愛她,我們說過要一起手牽手,走到時間的盡頭的。”
洛沁言看了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雖然沒有讓桑恬來接她,也不想太晚回去,她一定會擔心。她笑了,站起身來:“在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會因為沒有另一個人,而無法走下去。”
坐著的唐凱旋看著洛沁言站在自己麵前,低下頭笑著對她說,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刀,輕輕的劃破了他的皮膚,再劃進了他的血管,劃破了他的肉,劃在了他的骨髓上,他隻覺得痛,痛得到旋地轉,痛得眼花繚亂,痛得血淚模糊……
洛沁言上了計程車,司機正準備馳去卻突然一個刹車,在後座的她突然向前猛傾,接著就聽到司機破口大罵:“要死啊,走路不長眼睛!”
她抬起頭來卻看到唐凱旋從車前跑到了車窗猛拍,司機回過頭來問:“你認識?”
她點了點頭,讓司機稍等,打開門站在他麵前,厲聲喝詞:“唐凱旋,你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這麼風度全無。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會一見到你就衝上去使用暴力,大家還是不要見麵的好。你還要我跟你怎麼說才肯聽?!你跟桑恬之間完了,再怎麼樣都不可挽回,她現在身邊有鬱天恒,鬱天恒會給她全新的未來和開始,你不要再在她的人生裏製造混亂了!”
鬱天恒,混亂……
就算唐凱旋什麼也沒聽清楚,但是他還是聽到了鬱天恒三個字。那個俊美斯文,風度翩翩,溫柔優雅的鬱天恒,他突然後退了一步,抱著不斷發痛的頭,蹲下身去,不停的拍打著,期許可以讓它不這麼疼,不這麼疼。
那個鬱天恒站在了洛桑恬的身邊,哪個男人是可以靠近的?內心深處湧上來一絲慚愧,一股內疚,還有的就是惆悵。他知道桑恬是一顆星辰,閃閃的發亮,他害怕自己會失去她,就要了她的承諾,商量和她結婚。
原來,她一直都在發著光,那絢麗燦爛的光芒,隻要一抬頭的人,就可以看到。隻有真正的強者,才能走過去,橫掃一路的荊棘,伸出手來,托住星辰,一起綻放奪目的絢爛。
唐凱旋抬起頭來,仰視著洛沁言,25歲的男人在大街上流下兩行清澈的淚,喃喃著、哀求著:“我求你,讓我見她一麵。明天是她的生日,不管她看到我說什麼,罵什麼,做什麼都可以,我隻想見她一麵。”
洛沁言別過臉去,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唐凱旋。她何嚐不知道唐凱旋的內心裏有多少真誠,可是她不能再讓他們這樣下去,如果不阻斷這中間的脈絡,就像是得不到歸依的靈魂,永遠的做著孤魂野鬼,四處遊蕩,流失所離…
她趕回來,何嚐不是因為桑恬的生日。她終於要告訴她的20歲,迎來新的人生。她的20歲是在大學裏麵,有熱鬧的同學,有關心的導師,還有愛心的師兄為她慶祝。可是她呢,她20歲,好像一無所有了。
她扶著唐凱旋站起來,一字一頓的說:“你今晚跟她把話說清楚,做個了斷,明天她生日,讓她重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