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迷迷糊糊，我感覺心裏空落落的，抬眼望去，我看到了他。從側麵望著他，他的臉沐在落日的餘暉裏，嘴唇上有細細的絨毛，目光清冽而堅定透著一絲死寂般的絕望。他就這麼站著，那麼高，像一堵堅實的牆。我的心裏，仿佛被一架飛速的馬車碾過。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仍然固執地不醒來，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和這個人站在一起了。
    “對……不……起……讓你等久了……”抬手撫上他滿是胡渣憔悴絕望的臉，我滿是歉疚。
    那雙絕望的眼，此時印著不可置信的驚喜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仿佛隻要一動，眼前這一切就如同泡影，瞬時幻滅。
    玉澈就這麼看著，看著那個虛無縹緲卻又真實的笑容，眼前的人是那麼真實！她睜著眼，雖然很疲憊，卻是笑著的；她說著話，雖然有些輕，可卻真真實實是她的聲音……這不是夢吧！曾經多少次午夜夢回，她也是這般看著自己，曾經多少次月掛中天，她也是這般在迷霧中走來，告訴自己她回來了，可是……不要再騙我了！小吉，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每次在夢中驚醒總是你滿是鮮血的臉，總是的……有些顫抖的手略帶遲疑地伸向眼前的人，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小吉，我能摸得到你……
    “對不起……我回來了……”
    一個久違的擁抱，一種絕望到死卻又失而複得喜悅，在這個人清瘦卻堅實的臂彎中，我哭得一塌糊塗好像孩童一般！我終是回來了，再也不會走了！
    “你瘦了……”我撫上他臉，筆尖的酸楚讓我不能自持。
    “沒事的，你會把我養胖的，不是嗎？”
    “嗯！”
    “你哭了……”
    “是高興！”
    “嗯……”
    “你都有白發了……”
    “你不是喜歡錦墨滿頭的銀絲嗎？要是我也那樣，可好？”
    “嗯……”
    “你……我心疼……”
    “不會了……你回來，我們都會好起來的……”
    “嗯……”
    ……
    後來我才知道，要是我還不醒來，玉澈便會隨我而去了。他的絕望，他的歉疚，他的一切一切……以後每當我問起那晚為什麼隻有他在我身邊，他總是笑而不語，但眼中的恐懼哀傷總是騙不了人的，所以，漸漸地我也就不問，因為，我回來了，一切也好起來了……
    在我醒來後兩天，我才看到孩子。小小的個頭，紅著臉，甜甜的睡著，是他把我回來的。在征求了玉澈的同意，我給孩子取名叫——玉念樂，小名乖乖。小乖，我們會永遠記著你的，記著你要我快樂。許是因為我不吃不喝沉睡了大半年，醒來後身子大不如前，就連抱孩子，也隻能一刻鍾。這又急壞了玉澈和錦墨。可我卻看開了。本來我在這個小了他們十幾歲的身體裏，總覺得變扭，這下可和他們同步了。玉澈終是沒有和錦墨一般，但我的發卻在念樂半歲時全白了。這又急得小晨和宇漣四處幫我尋找可使發變黑的法子，我卻隻是笑笑，紅顏白發，倒是省了染發了。
    念樂一周歲了。我和玉澈在灰閣也住了足足一年半。這一日，所有的朋友都趕來了，宇漣帶著傳國玉璽，小晨不僅帶著玉璽竟連兵符也一並帶來了，冷諾則拿來了傳說中能開啟密藏的玥匙，錦昊更好笑，帶著滿滿一袋桂花外加一架傳說中的寶琴，還是錦墨實用，一套銀針，一柄好劍，我呢？為自家孩子準備的抓鬮東西這會兒看來實在是上不了台麵啊，也就文房四寶而已，玉澈擁著我笑著，什麼也沒說。不過我卻知道，他呀，定是在笑那幾位權傾天下的主兒，看著他的兒子，想抱卻又不敢上前，這真是窘到家了。
    “寶寶乖，來……到叔叔這來……”宇漣小心地哄著念樂。
    “乖寶寶，看叔叔給你帶好東西了……”小晨也加入了哄騙隊伍，可話音還沒落，卻被錦昊給笑上了，“什麼叔叔啊！你最多不過是哥哥……”
    “你！”
    “小姚，你說是吧！”錦昊這會兒還不忘帶上我。
    “呃……小晨……算起來，你是哥哥啦……”
    “小吉！算了！乖寶寶，來……哥哥這兒的東西可比那個壞叔叔的好哦……”小晨拿著閃亮亮的兵符引誘著我那流著口水的兒子。
    “乖乖啊，叔叔可是把這香香的花全給你帶來了哦！來聞聞！”錦昊拿著個大袋子活像個賣藝的。
    “你有病啊！寶寶那麼小，這麼香的東西，太刺激了！”
    “你說什麼呢！”
    “說你呢！笨！”
    “你……”
    眼看著錦昊和小晨就快掐起來了，念樂好像滅火器一般，哇的大哭起來，頓時澆滅了那火星。
    “念樂，媽媽抱！”說著我便要上前，卻不得。玉澈抱著我，手都沒讓我伸，“你……”這父親做的，怎麼這麼不心疼兒子呢！我瞪了一眼玉澈心裏有些埋怨。
    玉澈好似看穿了我的想法，氣定神閑地開口，“小吉，你看……”
    順著玉澈的聲音，小家夥，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爬向冷諾。終於爬到了拽著冷諾的衣袍便不哭了。這可真是奇了！
    “乖乖，來！”要不是知道冷諾的眼沒治好，我真的要以為他是看的見的。隻見冷諾一把抱起了念樂，將那泛著紅光的玥匙套在了念樂脖子上，任由念樂把玩。
    “冷諾，你……”
    “小吉，算是禮物吧！這是暖玉，可以驅寒的。”
    冷諾永遠是那麼周到，我不禁濕了眼眶。“小吉，記得要笑啊！”小乖的話回響在耳邊，不知什麼時候起，隻要我眼眶泛紅，耳邊總會若有似無地響起小乖當日的話。
    “小吉，今個還要抓鬮嗎？”錦墨總是切中要害。今個可是我們家念樂最重要的周歲抓鬮啊！
    “要！要！可是……”
    “一樣樣，擺開。全憑小樂自己。”
    “嗯！”
    終是恢複正常了，念樂在中間，周圍擺上了小晨他們帶來的寶貝。這架勢快趕上競選了。好像隻要念樂抓著誰的東西，誰就得勝了一般，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些寶物可是關係到國家的命運的啊，這些人，是不是隨便的過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