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一艘一素派來的船上離開了這座島。
    然後是輾轉的旅途，我身無分文，所以那些派來的人直接把我帶到了莫樂樓，站在樓前，不得不感歎那君王的用心，樓是古樸無華的，然而木材卻發散出淡淡的清香，樓的裝飾也是那樣的清風雅韻，令人覺得，這地方，就是那樣的令人心生向往，然而又自慚形穢。我也有了這樣的感覺，不過隻是沒有說。
    那些人把握送到了這裏以後就很快的離開了，一路上連句話也沒有說的同伴，最終張了張口，看來是想說什麼的，可是還是沒有說，最後，歎了口氣，策馬揚鞭的離去。
    我也是進不去這樓的，隻能呆在樓下一會兒，然後轉身，就準備離開了。
    “站住。”有人叫住了我。
    “我嗎？”我問了問。
    “你這人鬼鬼祟祟的盯著這莫樂樓作甚？這樓也是你這樣的人能夠進去的？”看來這人，是想奚落於我。
    我一身風塵，再加上連日裏來麵容也不甚打理，此時卻是黃土掩麵，又是一身粗布藍衣，自然是比上那市井小民都不如，何談入這樓呢？
    “福泰，別為難他了，我們進去就是，流落如此，也不是誰都甘願的。”淡淡的聲音，有一瞬間，我想到了一素。但是與一素的聲音不同的是，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疲倦和虛弱。想來就是病人了。
    “是，爺。”
    “對了，你再給他一些碎銀，不用給太多，能讓他度過困難就好。”
    “是。”那個叫福泰的男人從懷裏掏出些銀子給我、
    我聽一素說過世界上沒有平白就能占的便宜，想了想，說：
    “這位公子的病，我可能能幫上一些忙。”
    “你能看得出來爺身纏惡疾？”那開始奚落我的人連忙問道，甚至於遞銀子的手，都有些顫抖。
    “這位小哥？你……真的能？”連那翩翩公子，說話也有些哽住。
    “試試吧。”一素其實也有教我一些醫理，說是以後會用得上。
    ……
    一番望聞問切下來，這位公子的病因我已經摸清了八分，大概是因為母親身體弱，生他的時候一並帶去了母親身上的寒毒，之後就在身體裏潛伏著二十幾年，近幾次才發作，足足另一個健康的人瘦弱成了這風吹著都飄搖的公子哥兒。
    “你最近幾日是否一致在服用人參等珍貴藥材？”
    “是……可是這是我身子虛，拿來補而已，會有副作用嗎？”
    “人參是補藥，但不是解毒用的藥，服用了隻會既浪費錢，又讓人上火，切不可以為是相加相減的關係，隻會讓你冰火兩重天而已。”
    “大夫當真高明，我的感受一語就能中的。懇請大夫到我家府上好生做客，待我病好，自會重金禮籌。”這公子說得高興，眉宇間神采飛揚起來也確是令人目眩神迷。
    “重金禮籌就不必了，到時候，隻是希望公子能夠捎我進那莫樂樓，就已經感謝萬分了。”
    “大夫是什麼都好，說什麼都好，隻要能隻好我的病。”
    這樣一來，我作為一個大夫，就暫時住進了他的府上。
    一進府他卻先讓下人替我收拾理綴，我從沒有被人伺候過，此番卻又盛情難卻，隻好硬著頭皮上了。梳洗過後，發還未幹，便濕漉漉的披在肩上。水上甚不清晰的反射出我的臉，說實話，島上沒有鏡子，梳洗也隻能靠著那些清水的反光來映出我的臉，一個人不知道字跡清晰的模樣，說實話，還是覺得有些遺憾的。此時出了島，也顧不得披肩散發，就匆匆的照鏡，這一照，我竟癡了。
    原來鏡子上的人的臉，竟然甚是神似一素！隻是眼神不那麼悲涼，眉宇間還有青澀的氣息，左眼旁，有一顆極為細小的紅色淚痣。皮膚也如一素那般，光潔得就像絲綢。我笑了，鏡子上的人也笑了，這笑包含太多。有高興，有辛酸，有甜蜜，也有絕望。
    我和一素是有血緣關係的……但是和他如此的相像，這又是對於我那樣的驚喜。素啊，就算以後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那麼看著我的臉，會不會透過它，看到你呢？
    正在我心情十分複雜的時候，有一個聲音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
    “你是誰？”
    我轉頭，臉上笑意還未消散，一瞬間，那小孩兒呆呆的看著我，卻不是我認識的人。
    我看著這個孩子，穿著倒是富貴，可能是哪個小少爺不自覺的走丟了。也去那些個仆人正在忙天火地的找著他們的主子呢……
    “重要嗎？”我的口氣雲淡風輕，這是長時間模仿一素的效果。
    “本宮問你話呢！”當時涉世未深，竟然不懂得“本宮”這個詞的含義。看著這小孩氣急敗壞的模樣，我不自覺的心生邪惡，馬上邪邪的笑道。
    “好可愛啊！”說罷就去擠擠他那粉嘟嘟的小臉。
    “啊！”小孩子竟然慘叫起來。
    有人聞聲而到的時候，我正低著頭安慰著孩子。
    “你是那個院子裏的仆人，立馬給我辭退了！”暴躁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與關切，隻是憤怒對我，關切對那個小孩子。原來我，換了衣服，在那些人眼裏，還是仆人。
    我抬起頭來，對著怒氣衝衝的他大吼：
    “我知道什麼啊？不就是碰了一下他而已，他就這樣大哭大鬧的，你又衝過來這樣無理取鬧，還要不要管孩子了？”
    直接無視了他眼裏的驚豔，說實話，一個男人，長成一素這樣，說沒有困擾，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還流落在外，那就更會形成困擾。
    但是我不管，隻要是一素的，我統統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