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無法挽救的事實重現在我的腦海。
    我的淚水瞬間從眼眶衝了出來，心幾乎要裂開。
    我飛快地轉過身，撲到少瑾身邊，跪倒在地，趴在他的腿上，大哭道：“少瑾！對不起！少瑾！我對不起你！”
    這麼幾個對不起，怎麼能撫平我們心頭的恨和痛？可我不知道說什麼，我能說的隻有這三個字。
    少瑾用手撫摸著我的頭發，柔聲道：“惜然，是我對不起你，我又爽約了。你不要哭了，會讓我傷心的。”
    我抬起頭，望著他，盡量把聲音放得舒緩：“少瑾……會怎麼樣……會怎麼樣？”
    我迫切地想要聽到答案。
    我渾身發抖，不敢聽到答案。
    “惜然，我不想騙你。”他笑得溫柔。他承諾過，永遠不會對我說半句假話。“不死之身已破，日落時分，魂飛魄散。”
    日落時分……
    魂飛魄散……
    我輕輕重複著這幾個字。
    我的心死了。
    我緊緊摟著他，努力讓自己忍住哭泣。終於，我沒有發出聲音。我隻是靜靜地哭了一會兒，直到我能夠不再顫抖。
    他一直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手微微地顫抖，但始終沒有說什麼。
    我慢慢地鬆開他，站起身來。
    我險些摔倒。
    但此時還不是我倒下的時候。
    現在，我必須要做那昔日的梔子花仙，穆惜然。
    我的師妹，黎雪瀾，一襲白衣，用素色的哀傷將我緊緊裹住了。我的目光不願意停留在她的身上，卻又做不到。
    “雪瀾。”我輕輕說道。
    她裂開嘴，笑了。她的嘴唇鮮紅，鮮紅色還流淌著。
    “師姐。”
    “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不想多說了。你還有什麼話嗎？”我的雙手在顫抖。
    她微微一笑，說道：“我親愛的師姐。我想告訴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不會後悔。是，小時候，你是我所崇拜的一切，也是我所依戀的一切。但這所有的美好，都在你愛上少瑾的那一刻化了。今天，你已經失去了你奪去的我的一切，我還有什麼要說的呢？”
    我的心痛如刀割。
    我抬起手，揚起袖子，向她揮去。
    她輕盈地躲開，我向她飛身而去。
    鮮血般的花瓣靜靜地飄落。
    撒在她的白衣上，撒在我的白衣上，似在為即將離去的人哀悼。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千年前，一個身穿一身白衣，紮著可愛的發髻，插著兩朵梔子花的小女孩，蹦跳著向我跑了過來。
    “師姐，你看瀾兒美不美？”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千年前，一個手捧一束梔子花的小女孩，忸怩地蹭到我的身邊，羞怯怯地把花向我伸來。
    “師姐，瀾兒喜歡梔子花，瀾兒更喜歡你！”
    鮮血染紅的花瓣，落在鮮血染紅的白衣上。
    當年那個梔子花般的小女孩倒在血泊中。
    她的眼神此刻卻如同冬日凍結前的湖水，寒冷清澈，不含一絲雜質。她望著我，輕言：“師姐，瀾兒能跟你死在同一天，也是幸福。”
    她又望著“她最愛的人”，輕言：“少瑾，希望來生，你愛的是我。”
    掛著淚水的睫毛，再也支撐不住，終於被壓了下去。
    我的雙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我倒了下去。
    我的身體觸到了冰冷的地麵。
    他再也不會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及時出現了。
    但他還是那個把我當生命去愛的人。他來到了我的身邊，盡管很慢。
    “惜然，你看，怎麼還是這樣？總是摔跤？”他坐了下來，摟住我，讓我靠在他的懷裏。
    那種溫暖，沒有變。
    “少瑾……真的……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我再次泣不成聲。
    “惜然，這樣不好嗎？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他望著我，脈脈含情，眼中帶著笑意。
    “不！少瑾，我不信！我不信沒有辦法！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我近乎狂亂地站起身來，便向遠方走去，但他拉住了我。
    “沒用的。不如在這裏陪我？”
    “不！不！姻緣仙子一定有辦法的！”我自己幾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說得如此肯定。我不願告訴自己，希望，極其渺茫。
    我還是離開他走了。
    我的心已經死了。
    現在，我要找的，是讓我的心複活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