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已經絕望了。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人關心我的，我被世界遺棄了，哪怕能活下去，又能怎麼樣？
    不如就這樣離開吧。
    我閉上眼睛。
    這時，我卻感到那道剛剛還在侵蝕我的身體的“毒物”消失了，本應有巨大力量的它卻隻傷了我，不足以置我於死地。、
    憑我對於這種法力的了解，它應該是被從半截阻斷了。
    此刻，我聽到“啊”的一聲驚叫，是……雪瀾仙子的。我連忙睜開眼睛。
    眼前，一身白衣的崔少瑾，身材仍舊是修長纖細，衣袂飄飄，一副仙風道骨，又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柔軟的長發在風中被撩亂，更透出一副瀟灑的氣概。
    我的淚水從眼眶放肆地流下，想要做些什麼，卻什麼也想不到、做不到，隻有默默地站在這裏，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時，喉嚨口湧上一陣腥甜，便感到嘴角溫熱。我明白，是鮮血從嘴角流出。
    腿上的力氣全部消失，我再也站不住，就倒了下去。
    腰被一條有力的臂膀拖住了，溫暖的氣息立刻流遍全身，我聞到了淡淡的梔子花香氣。我知道我已經安全了，但心情卻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崔少瑾，你居然沒有死！”雪瀾仙子站在我的麵前，用手捂住肩頭，對我身後的人說道。
    他沒有說話，而是快速用手握住我的手，溫柔地說道：“你還好嗎？疼不疼？放心吧，已經沒事了。有我在。”有功力迅速湧入身體，我感到剛剛的疼痛已經好多了，隻是想說話依舊說不出。
    他沒有稱呼我，我明白這是為什麼。
    雪瀾仙子站在那裏，看著他，目光冰冷，兩行淚水從臉龐流下，雙拳握得緊緊的，嘴唇全部是紫青色的。
    “黎雪瀾，我說過，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妖。現在你最好離開，趁我還能控製自己。”
    說這些話時，崔少瑾一直望著我，目光依舊是清冷而溫柔，淚水在眼眶晶瑩地打轉，淡粉色嘴唇唇角上翹——一切都沒有改變，雖然我狠心地去殺他……
    “崔少瑾，穆惜然，這次讓你們躲過去了，下次我要讓你們下場更慘！”雪瀾仙子冷冷地喊了一聲，一轉身消失在了竹林中。
    我的心幾乎碎成了片，痛苦得難以自製。
    “你的傷不是很重，可能因為心裏的痛苦……”他頓了一下，眼神有些迷離，“所以才會說不出話。不過，你平靜一下就會好的。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他說著說著，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想要張嘴，嘴唇卻顫抖得厲害，使我說不出一個字。我的心亂極了，隻好閉上了眼睛。但沒過一會兒，我的意識就慢慢消失了。
    再次清醒時，身邊的一切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蕭瑟的秋風，吹著遍地的落葉，竹林沙沙地響著。崔少瑾望著我，目光清冷而溫柔。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他笑得很燦爛。
    我感到身上的力氣已經恢複了不少，至少可以站起來了。於是我用手撐住地，慢慢地坐起來，然後試著站起身來。
    果然，我成功了。但我此時卻聽到了淡淡的歎息聲。
    我用手扶住旁邊的一棵粗壯的竹子，把身體靠在上邊，否則我可能馬上就要倒下去。我的嘴唇幹極了，對水的渴望異常強烈。我把目光移到崔少瑾的身上，看到他慢慢站起身來，溫柔地看著我，隻是目光中多了一絲什麼。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再見……”我說道。
    我的心指引我說出這麼一番話。我知道，我還是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承認我曾經是一個墮落的仙女。
    我邁開腳步向遠方走去。但是，應該先邁那隻腳？我不知道。
    “你自己一個人能去哪裏啊？”崔少瑾跑過來，擋在我的麵前。
    “我不知道。不過我不會跟你走的。”我冷冷地說道，聲音很低。
    “不會跟我走？”他重複了一遍，抬起眼睛看著我。他的眼神很怪，我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突然，他開口了：“你應該明白，你就是穆惜然！黎雪瀾是你的仇人啊！你何苦要為了她這麼折磨自己呢？你想想你曾經做過的夢，你想想她剛才對你做了什麼？”他快速地說著。
    我的心再次亂作了一團。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躲過天庭的追捕？記不記得我們一起上天庭向姻緣仙子求情？記不記得你曾經為了我要結束自己的生命？記不記得我們一起看梔子花開？記不記得我們曾經的山盟海誓？記不記得我說過會愛你到天荒地老，你說你哪怕死也會愛我永生永世？還記得那首詩嗎？‘梔子花兒如玉開，芬芳繚繞醉人來。如夢往昔待追憶，花落蕭疏與君惜’？”他拉住我的胳膊，對我說了那麼多。
    我感到心痛得幾乎要裂開，頭疼極了，好像有千萬隻箭從中射入。
    “惜然，你想想，我是崔少瑾！你說過，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永遠都不會改變！我是你的少瑾，你是我的惜然啊！你記不記得，我說過，要和你一起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你記不記得，我們說過，死也要死在一起！記不……”
    “不！不！不！我不信！我不信！你說的不是我！我看到的那些隻是夢！隻是夢罷了！”那些破碎的場景再次在眼前浮現，我狂亂地大喊道。
    “你看到了！你看到了是不是？惜然！你跟我走！”他的聲音透出巨大的驚喜。
    他點了我的穴道，使我從狂亂中鎮定下來。
    但我還是無法平靜，依舊劇烈地喘息著。
    他把我抱起來，一邊向遠方飛去，一邊溫柔地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你的心都被我俘虜了，永遠也逃不掉了！你記不記得我說過，我要把你當成生命一樣去愛！你就像我的生命啊！惜然！”他的淚水滴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