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突如其來的嘔吐感席卷著我的全身。
    我爬在榻上吐了一地的酸水，眼淚也跟著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宮女們忙得手忙腳亂。
    “糟了，娘娘又吐了。”
    “快通知皇上。”
    “還是快傳太醫吧！要是出了什麼事兒，該怎麼是好？”
    顏淵大步進來把我攬進懷裏。隨之進來的太醫幫我把了把脈。
    老太醫皺了皺眉，馬上又舒展開來。跪到地上。
    “恭喜皇上，娘娘已經懷了近兩個月的身孕了。隻是娘娘身子太弱，前些日子又受了傷。”老太醫頓了一下，說“恕老臣直言，娘娘若是再受什麼驚動，這孩子……”
    我心裏涼了一下。
    顏淵臉色沉了下來。顯然沒有如他想象的那樣喜憂交加。
    因為我的孩子，絕對不會是他的。
    “老臣幫娘娘開幾副安胎藥，應該不會有大礙。”
    “下去領賞吧。”淵淡淡的說。
    太醫叩了下，退了出去。
    “孩子……是靖的？”
    我摸了摸小腹。很難想象就是逃亡的那幾天，在我的腹中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我的腹中悄悄的萌芽了。我捏緊了腰上那塊冰涼的玉佩，
    ----到了雪恰的家鄉，我們就在那裏成親好了。
    ----可是那裏幾乎沒有凡人居住，靖陪我到了那裏，不會覺得寂寞嗎？
    ----你幫我生一堆孩子來陪我，我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可惜，我再也沒辦法給他一個父親……
    “是。不過不要告訴他。”
    顏淵點了下頭，冷峻的臉上，看不出神色。
    第2節
    我開始吃很多的東西。盡管有時候會吃到想吐。但是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必須努力的吃。我的孩子，生下來會是凡人呢。要好好的照顧…。。
    想到這裏，我不禁覺得當年為留在忘憂村，拋棄了神籍，有點對不起他。
    有時候我會想，他生下來會像我，還是會像靖？又或是像天界上傾國傾城的逝鏡。。。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他了。
    初桃，雪恰都走了。爺爺，耀宇，父神，和母妃。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
    這孩子現在是我唯一的希望。唯一的親人。
    我正想到情深處，一個小宮女急急忙忙的跑進來。說是那幾宮的娘娘又來了。
    “不見。”我淡淡的說，然後繼續大口的吃東西。
    “喲喲喲，皇妃胃口不錯嘛。”魚妃一臉輕蔑的走了進來。嘴裏還不停的叫嚷著。跟著其他三妃也跟著走了進來。
    我冷笑了一下。也難怪他們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裏。以淵平時對所有女人都是甜言蜜語的德行。這幾個妃子被他寵壞也是情理中的事。恐怕他那油嘴滑舌的嘴巴，對在座的四個女人，都許諾過讓她們做皇妃的話吧。
    她們為此恨我，也是難免的。
    我冷冷的掃了她們一眼，繼續喝我的粥。
    到是榮華妃，一臉討好的親自端了份不知道什麼東西放到我麵前。但是臉色有點特別，和上次見她有什麼不一樣，但是又想不出來有哪裏不一樣。
    “魚妃不會說話，姐姐可別怪她。聽說娘娘近日懷了身孕。這是妹妹叫禦廚為姐姐燉的湯。姐姐今兒個，可一定要喝完。以後啊，姐妹們天天給您送湯。”
    消息還真靈通。
    我覺得渾身不舒服。前段時間還冷嘲熱諷的。現在我又變成她們姐姐了。
    我沒有說話。
    “是呀是呀，我們姐妹幾個。是專門來祝賀姐姐的。”
    其他人附和道。
    “湯我收下了。有點困。你們先下去把。”
    “那可不行。”榮華妃親自盛了碗湯，端到我嘴邊。吹了口涼氣說“來，姐姐快喝吧。”眼睛裏的凶光一閃而過。我聞到一股桂圓和山查還有薄荷蟹肉混合的氣味。
    我冷笑著問榮華：“太醫是不是還告訴了各位，我才受了傷，孩子很容易就會流產？”
    四人都沒有說話。
    我一把掀翻桌子上的湯。冷笑著說。
    “妹妹們可真是想得周到。我本受了內傷，吃蟹肉薄荷會加重病情。多吃吃桂圓山查，會流產。若是喝了妹妹們精心熬製的這湯。恐怕別說我腹中的孩子。就連我這大人也活不了幾天吧？”
    話一說開，氣氛馬上緊張到了極點。
    榮華妃臉色白了一陣。但馬上又賠笑說：“呀，原來這湯還分補人和害人的呢！都怪妹妹愚頓。差點把好事辦成壞事。嗬嗬”
    見我不語，蘭妃馬上來打圓場說。
    “那我們先告退了。”
    說完灰溜溜的走了。
    第3節
    宮女端了碗藥過來。說是太醫開的安胎藥。枯澀的氣味飄散開來，我聞了聞。叫宮女倒掉。
    我從小就是神籍，無凡世的病痛。又怎會懂藥理呢？剛剛對四妃說的那些，隻不過是以前救過的一個老郎中恰好告訴過我。當時還覺得不以為然，沒想到今天到救了我們母子一命。
    這碗藥中，再有什麼對我的孩子不利的東西，我是當真分辨不出來了。但是這宮中，坐皇妃這位置，可謂是處處凶險。不得不防。
    “娘娘……你不吃藥可怎麼是好？”小宮女唯唯諾諾的小聲問我。
    “沒事，倒掉吧。”
    “是…。”
    看著小宮女的背影，我不禁有些疑問。
    “宮中的四妃都沒有生產過嗎？”
    小宮女驚訝的抬起頭看我，有些緊張的點點頭。
    我覺得有些好笑，有些像初桃初見我的模樣，就問她說：”我的樣子很凶嗎？”
    小宮女低著的頭用力搖了幾下，慌忙的說：”不是的…宮中就隻有娘娘最少發脾氣…。。哦…沒發過脾氣，也沒為難過奴婢們…。”
    “那…為什麼那麼怕我？”
    “沒…隻是娘娘自進宮以來，從未多說過一句話……奴婢…有些緊張。”
    “坐過來吧。沒事。”
    她頓了一下，小心的坐到我旁邊。用力的扳著手指。
    “四妃進宮的時間應該不短了，為什麼還沒有生產過呢？”
    “這個……奴婢不敢說…”
    “我保著你，怕什麼？”
    小宮女的臉，紅到了耳根。
    “奴婢以前伺候過榮華妃。皇上…很少臨幸…。臨幸後，都賜一碗藏紅花湯。”
    我聽後驚駭萬分，以前也曾聽人說過。如果皇上不喜歡某個被寵幸的女人，就賜碗這湯藥。可是那也是及少數。因為這藏紅花湯可是外用的。
    “那湯藥，用起來會很痛苦吧…？”
    “恩…皇上說，要做皇妃之位的女子，才可以不用那湯藥…所以……”
    “所以四妃，才要爭坐這位置。而我，是最大的阻礙。”我喃喃的說道。同是女人，就算沒有親身經曆，但又怎麼會不理解這種痛苦呢？
    “你叫什麼？”我微笑著看著她。
    “芽兒…。”
    “恩，芽兒？雅兒？芽兒不好，不如你以後就叫雅兒好了。”
    “奴婢，怎麼敢取娘娘的名諱？”
    “雅兒伺候我這麼久，你知道我從未是過皇上的人的…。。”
    雅兒低著頭，算是默認。
    “清雅並不是我本名，是當時胡亂取的。顏淵一直喜歡叫，就叫了去了…。你以後就叫雅兒吧。”
    “是……”
    我想了一下，對雅兒說：”明日，幫我去請一下皇上吧。”
    第4節
    顏淵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我坐在湖邊。胡亂穿了件寬鬆的白衣，把頭發披散了下來。入秋的天色未到戍時，天，就已經快全黑了。桂花的香味適時的吹過來，沁人心脾。
    我撫摩著小腹。
    孩子，以前娘親不知道你來了。一直都沒讓你呼吸到清新的空氣。現在娘親帶你來了。你一定要健康的成長哦。以後，娘親會帶你到個清淨，美麗。遠離紛爭的地方。
    那裏，一定要有桃花清泉。
    “你想清楚了？”顏淵坐到我旁邊，攬過我。卻不似以前那般用情。而是對待一個相交多年的知己的姿勢攬過我。
    我輕輕靠在他肩膀上。假裝嗔怒的說：”你不知道你這皇宮的事兒有多多!我再在這裏呆下去，會被煩得瘋掉的。”
    “上天佐證，我可是把你這姑奶奶好生伺候著的。你這還叫受累…。那…。”
    “好了好了……是我奈不住這宮裏的寂寞，想出去住住，行麼？”
    “但是，這孩子生來沒有父親。你會很苦的。”
    “哼!你認識你姑奶奶那麼久，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到我的？我的孩子就算沒有父親，也會是個快樂的小孩。”
    “得了吧。這樣吧，不如先把這孩子生下來爺替你養著。若是個男孩，爺還可以立他當太子。你在外麵遊山玩水膩了，也可以回來陪陪他。”
    “嗬，你還挺大方的……”
    淵撇了下嘴，”反正也不是外人的血脈，我這皇位也是靖讓給我的。以後讓他的兒子繼承，也沒什麼錯嘛……”
    世界又一片寂靜。像觸碰到了什麼敏感的東西。
    月亮升了起來，像傷心了很久的女子。在每個夜晚把自己的憂傷拋灑下來，會不會滴一滴淚進了水裏？叮咚的聲音……
    “顏淵，我走以後。別讓她們用藏紅花湯藥了吧。”
    顏淵的手抖了一下。點點頭。
    “那，你要好生照顧好孩子……以後，我便是他父親哦!”
    “好啊!”
    我突然有一點口渴。
    “雅兒……倒杯茶過來…”
    我回頭卻看見的是一個俊美得耀眼的男子，立在我身後不遠。風吹過長發，掩蓋不住他一臉的傷痛。像是從月上落下來的那般叫人揪心。
    他側了下頭，像是要止住洶湧而至的悲傷。不可置信的壓低著聲音問我。
    “什麼孩子？”
    我腹中的孩子，像是讀懂了他父親的心事。一股酸水湧了上來。硬生生被我吞了回去。眼淚都被嗆了出來。顏淵拿開手，輕拍著我的背。
    我看著他，盡量讓自己的眼神變得冷漠些，再冷漠些。
    “自然是顏淵的。靖王爺，有何貴幹？”
    靖失神的笑著搖頭，月光落在他高挺的鼻尖上。微微的發紅。忽然，他冷笑了一下。直視著我的眼睛。冷冷的。
    是失望，還是憤怒亦或是怨？我找不出一個詞語能形容這時的眼神。
    “小王忘記，您已經是皇妃了。娘娘，多有得罪。”
    他淡淡的說著。直到他轉身離去。我還保留著那個眼神。像一開始就被雕刻師賦予這樣一個眼神的玩偶。耳朵裏卻隻有漫天的月櫻花朵破碎的聲音。
    那些，不是早就在猩紅的血液和女人的聲音中破碎了嗎？怎麼還會那麼疼？
    顏淵始終都沒有說話。隻是在我的憂傷中低低的看著水麵。兩個人的倒影，多像一對。多像。靖肯定也這樣覺得。
    “娘娘，茶來了。”
    “雅兒，放那裏吧。”
    顏淵看了看我。
    “你剛剛叫她什麼？”
    “雅兒。好聽嗎？”
    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喃喃道：”清雅，雅兒……很好。最少我以後不會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