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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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喝茶的沈皓鈺萬萬沒想到矛頭會指向自己,一口茶噴出來,立馬在殿上失儀,銀燕趕緊拿著帕子幫沈皓鈺擦拭茶水。慶王看了一眼,又將目光投向了沈澤軒。
這一轉變也令我萬分疑惑,娶異國公主這麼微妙的事情,怎能讓慶王府去做?佑景帝本就早視慶王為臥榻旁的餓虎,如此一來,不更是將慶王府放到炭火上去烤嗎?沈澤軒到底在想什麼?盡管知道他與慶王府隻是看上去站在一條線,可如今局勢不明,他有必要這麼快與慶王府劃清界限嗎?他最近的舉動與今天的加起來,實在是令我費解。當然,想不通的肯定不止我一個人。
落塵皇子看向沈皓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我對金雀國這位皇子的印象頓時糟糕透了。除開佑景帝年紀偏大不說,沈澤軒沈皓鈺這兩人,誰不是人中之龍,偏偏他這也看不上眼那也看不上眼,難道他金雀國的男子就個個跟神仙似的?我看他也不過如此嘛,再怎麼疼妹妹,難不成還真要給她找個神仙嫁?
佑景帝顯然也看見了落塵皇子的表情,麵色更是不愉,強忍著沒發作。金雀國和親的誠意也太差了點。
沈皓鈺見狀,趕緊起身行禮道:“小臣自知資質鄙薄,不堪與公主相配,就不妄想能獲得貴國青睞了。隻是他日若貴國為公主覓得如意郎君,還請讓我等見識一番,何為真正好男兒。”
沈皓鈺話音剛落,下席便有聲音傳來:“吾等今日才知,原來我佑景王朝的男兒在金雀國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啊。”尋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留著三撇美須的文臣,好像是叫元斡,在沈庭軒府上見過他,任太常少卿。
殿上的氣氛有些緊張,落塵皇子很成功的引起了在座眾位男子的公憤,唯有衛相坐在一側含笑不語,幾位皇子相視一笑,卻不多言。
佑景帝出聲道:“你金雀國若是不願再和親,直說便是,何必盡辱我朝男子?想不和親,又要留得美名,怕是不易。”
尷尬的沉默,半晌無人說話。良久,金雀國使團裏有人起身道:“陛下息怒,皇兄並無意小瞧貴國男子,隻是想讓我趁此見識見識貴國男子的氣量風度,如今,我已有中意之人。”聲音如出穀黃鶯般美妙,竟是一個纖弱瘦小的清俊少年,或者說是女扮男裝的落梨公主。看來他們還真是沒怎麼把佑景放在眼裏呢,和親變成了選婿,
落梨公主移步立在殿中,盈盈向佑景帝行禮,雖是一身男裝,仍然風華盡顯。落梨公主道:“落梨混跡使團之中多有失禮,還請陛下不要責怪,待落梨換身衣裳,再向陛下賠罪。”
佑景帝抬手讓落梨公主起身,落梨公主轉身朝殿外行去。
雖說有酒有菜的宴會還沒開始,但一場國宴弄成這樣,還真是讓人所料不及,感覺像是被金雀國耍著玩一般,連原本應該等候宣召的落梨公主都早已易裝進了殿,真是他們不識禮數嗎?
待落梨公主換完裝重新入得殿來,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呼吸聲都慢了許多,抬眼看向步入殿中的人兒,當真是窈窕豔姬年十五,慣曳長裙,巧作纖纖步,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這會兒,恐怕沒人再怨怪金雀國的挑剔了吧,這世上當真又有誰能配得上如此絕色?之前所見過的女子在她麵前,全都要自慚形穢了。
我呆呆的看著落梨公主,卻隱隱感覺有視線停駐在我身上,我扭頭朝右邊望去,隻見沈澤軒雙眸滿含情意的看著我,嘴角掛著淺淺的笑。這是他第幾次看我了?他不看殿中的美人,看我幹嘛?
我垂下眼眸,隻聽落梨公主道:“落梨向陛下請罪。”
佑景帝沒有答話,卻問道:“方才公主說已有中意之人?”語氣比起先前柔和許多,美人的魅力啊。
落梨公主回道:“正是,落梨覺得三皇子甚是合意!”
有沒有搞錯!我以為會是沈皓鈺或者別的誰,卻沒想過是沈澤軒。畢竟沈澤軒的名聲被沈皓鈺弄得很不好了,雖說是被冤枉的,沈澤軒卻樂意得很,這個落梨公主竟然不在意?
再次看向沈澤軒,想必他自己也沒料到吧,開始還把公主丟給沈皓鈺,誰知公主自己看上他了?沈澤軒麵上稍稍失色,馬上起身陪笑道:“多謝公主錯愛,隻是澤軒身有隱疾,實在是不能與公主相配。”
就這樣拒絕了公主?他真的那麼不想娶公主嗎?又是男寵又是隱疾,還嫌自己的名聲不夠壞嗎?
佑景帝在上座咳嗽一聲道:“澤兒何時有疾,為何父皇不知?”
沈澤軒行禮道:“回父皇,是舊疾了,且不便說出口,就沒向父皇提起,以免父皇憂心。”
佑景帝搖首道:“即是有疾,便要診治。回去後,叫禦醫好好看看吧。”
沈澤軒拱手稱是,這才撩起衣擺坐下。佑景帝又對殿內的落塵落梨兄妹道:“兩位先回席上吧,咱們邊欣賞歌舞邊開宴,和親之事稍後再議。”
那兩人轉身回席,落梨公主臉上有一抹明顯的笑意。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說落梨公主早料到沈澤軒會拒絕,才說自己中意之人是他嗎?這樣一來,便不是金雀國眼高於頂看不上佑景朝任何一人,而是佑景拒絕了金雀公主啊。
沈澤軒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到時候禦醫一檢查,他若是沒病,佑景帝又會怎麼想他?腦子裏混混沌沌全是沈澤軒,他今天完完全全的把我弄糊塗了。
彩衣宮女陸續端上一碟碟精致的菜肴,又把一壺壺瓊漿玉液注入眾人的酒杯中,佑景帝舉杯與大家一起喝了第一杯酒。殿內響起陣陣絲竹之音,有舞姬踩著樂點在殿內翩翩起舞,先前還沉肅緊張的大殿一時之間紙醉金迷。
銀燕在一旁忙著幫沈皓鈺布菜,我看看左右,竟隻有我一人無所事事。我蹲下來靠在沈皓鈺腳邊問道:“小王爺,要我做什麼嗎?”
沈皓鈺卻俯身問我:“餓不餓?”
我這才想起早飯都忘記吃,被他一問,肚子倒真的有些餓起來。於是我老實的點了點頭。沈皓鈺掃了眼桌子,將一碟點心移到他左手邊,右手捏著筷子,左手裝作不經意的蓋在點心盤上,悄悄拿起一塊點心塞到我手裏,不忘記小聲說:“小心點,別讓人看見了。”
我看看四周,見人們不是欣賞歌舞,就是三兩聊天,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我,便放心的繼續蹲在沈皓鈺腳邊,幾口把點心咽下,也沒覺得有多美味,還沒有玉瑩做的好吃。擦幹淨嘴巴,我站起身來,卻不小心又碰到沈澤軒的目光,眉梢眼角全是笑。難道沒擦幹淨?我心虛的又在嘴巴上抹了兩把,誰知沈澤軒笑得更歡。
正準備瞪他兩眼以示警告,卻發現旁邊的沈庭軒若有所思的看看我,又看看沈澤軒,隻得作罷。
身下,沈皓鈺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朝那盤點心使了使眼色,我搖搖頭,表示我不吃了。沈皓鈺小聲問:“為什麼?”我低低答道:“還沒玉瑩做的好吃。”
正給沈皓鈺倒茶的銀燕聽見了,抬頭衝我擠了下眉眼,低笑道:“我也嚐過了,的確沒有玉瑩做得好。”
沈皓鈺搖頭歎道:“你們啊,真是沒有享福的命。”說完,三人湊在桌下低低笑開。
這樣的沈皓鈺基本上是不曾見過的,讓我覺得很舒服很溫暖,那天晚上那個孤獨無助的沈皓鈺變得像夢一樣遙遠。
宴畢,佑景帝邀請金雀國使團遊禦花園。說到底,無非是為了從各個方麵展示佑景的強盛。隻是沒去過人家金雀國,又焉知金雀國的園林藝術比不得佑景?
想歸想,有園可遊,我還是很興奮的,至少應該比在崇德殿自在許多吧。遊禦花園的時候,許多朝臣都已散去,隻留幾名大員和皇族隨同陪侍,畢竟是內廷了。
佑景王朝的宮城圍繞汐玉湖建造,所以雖偏處北地,宮城內卻是以水景為主,各宮各殿都少不了水榭樓台,禦花園內更是景以水生,水圍景繞。
在禦花園裏一路行來,金雀國的兩兄妹並無多言語,偶爾低低交談兩句,或是朝著某處地方抿嘴一笑,佑景帝似乎也沒太在意。這一次金雀國與佑景朝的會盟結果會如何,當真是讓人猜不透了。
慶王妃行了一半,便推說身體不適,與衛貴妃一起回了她的寢宮。我與銀燕始終跟在沈皓鈺後麵不離一步。不知何時沈澤軒放慢腳步落在後麵與我們同行,沈皓鈺看了他一眼,沒打招呼,也沒說話。
沈澤軒湊到我耳邊問:“宮裏的點心不好吃嗎?”
他果然看見了。我回了句:“中看不中吃。”
沈澤軒微微一愣,旋而又輕笑起來。他聽出來了嗎?哼,聽出來最好。
與沈澤軒同行,我感覺全身不自在,銀燕也不時神色不善的瞟沈澤軒幾眼,然後看看沈皓鈺。他什麼時候還得罪銀燕了?
知道沈澤軒就在身後,沈皓鈺也不曾回頭,隻是加快腳步往前走,我和銀燕也不得不快步跟上,沈澤軒便又落在了後麵,身後傳來他低低的笑聲,我竟然覺得微微的心煩。趕上沈皓鈺,我小聲問道:“小王爺,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想回去了?”沈皓鈺問,眼角隱隱有一絲笑意。
我點頭,銀燕也說道:“落梨公主也見著了,在留在這也沒什麼意思。”
沈皓鈺便轉身走向一條岔路,說:“去貴妃的寢宮接王妃吧,就說王妃身體不適,陪她回府。”
隨沈皓鈺走了,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沈澤軒立在那岔路口,既沒隨佑景帝走下去,也沒和我們一起去他母妃的寢宮,隻是臉上不再帶笑,麵朝我們走的這條路站著。我的心,便又像被什麼扯了一下,隱隱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