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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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渾身上下沒地方不痛,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即便沒死,離殘廢也差不遠了吧。想稍稍挪動一下身體,胸腹卻傳來陣陣劇痛,隻得作罷,安靜的躺好。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床帳,床頭還掛著三隻竹編的蟈蟈,那是去年林昭做的。還好,回家了,是自己的床。室內盈滿昏黃的燭光,卻空無一人。
側頭,隱約聽見有人在爭吵,是沈皓鈺的聲音:“我怎能預料今日會有刺客?”
“那你又為何偏偏今日讓她出去?”這個聲音也很熟悉呢,是誰呢?
外麵頓時又安靜下來,不一會兒,聽見有人推開了我的房門。我抬眼望去,是子諾,端著碗東西進來了。見我已經醒來,他快步走到床邊,將碗放在小幾上。
“姐,很疼嗎?”子諾紅著眼眶問。
我微微點了下頭,子諾擺好枕頭,想扶我起來喝藥,哪知才動一下,我便又痛得滿頭是汗,子諾慌了手腳,一連聲的喚“姐,姐!”
我搖搖頭說:“不要動我就好,就這樣平躺著。”
子諾為難的看了看放在小幾上的碗說:“這樣躺著,怎麼喝藥?”
又說:“大夫不是已經上了夾板嗎?”
上了夾板?“我到底傷成怎樣了?”我問道,痛成這樣,還動也不能動。
子諾滿是心疼的看著我說:“大夫說,斷了兩根肋骨,腹上的劍傷傷了髒器,肩膀的傷,相對是較輕的。”
難怪,原來斷了兩根肋骨,隻是不知道是摔斷的還是被沈澤軒壓斷的。
沈澤軒?剛剛和沈皓鈺說話的人不就是沈澤軒嗎?這麼晚了他怎麼還在這?
“姐,這藥,還是要喝的吧。”子諾端起藥碗說。
我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去弄根空心的管子,我用管子吸就不用擔心躺著喝藥會把藥汁流出來了。”
子諾趕緊把藥碗放下,急急走出房門。
子諾前腳剛走,一紅一紫兩道人影就閃了進來,我忙道:“三殿下!小王爺!”
沈皓鈺走到床邊看見床頭還未動的的湯藥,沉著臉問:“怎麼不喝藥?”
我身上本就疼痛難忍,如今又聽見他語氣很是不善,心中愈發不快,幹脆扭過頭不去理他。誰知沈皓鈺也上了脾氣,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強迫我看著他,手上吃痛,我忍不住低呼一聲。
“沈皓鈺!”沈澤軒喝了聲,拉開沈皓鈺道:“她身上有傷。”
沈皓鈺憤憤的甩手到桌邊坐下,我看著沈澤軒問:“三殿下沒有傷著吧?”他為了拉我,也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
沈澤軒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抬手將我臉上的發絲輕輕撥到耳後。自從春花祭後,我們已有半年不曾見麵,今日一見,卻是如此情景。此時的他,正滿臉溫柔和疼惜,我微微避開他溢滿情誼的眸光,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今日他舍身相救(雖然沒有成功),又深夜還滯留在這裏,似乎一切都已擺上了台麵,他究竟意欲何為?
“為何不喝藥?”同樣的話語,從沈皓鈺嘴裏說出來,莫名的引起我的怒火,而從他嘴裏說出來,卻柔柔的如清泉流進心底。他應該很適合做心理醫生吧,總是讓我情不自禁的悄然放下心防。我究竟能否抵擋得住?
“動不了,全身都疼。”我苦笑著說。
沈澤軒勾唇一笑,能蠱惑人心似的,眼看著他端起藥碗喝了一口,俯身朝我湊過來,他的唇就貼在我的唇上,有藥汁滲進嘴裏,感覺到苦澀,我微一張嘴,藥汁就盡數灌進了我的嘴巴。被藥汁嗆到,我連咳數聲,沈澤軒一臉歉意的看著我。
我心中哀歎,為何這看上去像個神仙般的人物,做起事來卻總是不盡如人意?
我轉頭不經意看見沈皓鈺一張風雨欲來的臉,心中竟然一陣陣的發虛,這種戲碼居然在他麵前上演了兩次,第一次是意外,這一次又該如何解釋?我懊惱的看向沈澤軒,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卻見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嘲笑看著沈皓鈺。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室內的氣壓瞬間變得很低,三人之間是詭異的沉默,幸好子諾及時回來了。看見屋裏的人,子諾似乎有些驚訝,簡單的給他們行過禮,子諾將一根竹管遞給我,又將藥碗捧到我麵前。
我把竹管含在嘴裏,另一頭浸入藥碗,不一會兒,碗內的藥汁便盡數被我吸入口中。拿下竹管,我吐出滿是苦味的舌頭,深吸幾口氣,一個帶著甜味的東西被塞入我的嘴裏,我抬眼看見沈皓鈺正往回收的手。
“你給我吃的什麼?”我含著嘴裏的東西問。
“蜜餞。”沈皓鈺冷冷丟下兩個字,便朝門口走去,沒走兩步又停下來道:“三殿下,慶王府雖然寒酸,待客之所還是有的。”
聞言,坐在床邊的沈澤軒綻開一朵燦爛的笑,柔聲道:“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你。”說罷,優雅的起身,袍袖帶起一陣清香直撲我的麵頰。
沈皓鈺和沈澤軒走後,子諾滿是疑惑的問我:“姐,這是怎麼回事?”
我苦笑著搖頭:“誰知道他們又在玩什麼把戲?別管他們,你姐我餓了,有什麼能吃的沒?”
子諾便又趕緊去幫我找吃的。
望著窗外掛在廊下的搖晃的風燈,我心頭陣陣苦澀,那兩人,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
躺在床上修養了幾日,我已能坐起身來靠在床上。沈澤軒日日都會來看我,每每他來,沈皓鈺也必會陪在身側。那兩人之間明明有頗多的問題,卻偏偏又是如此形影不離。
對於沈澤軒的探望,我隻能恭敬的接受和道謝,再也不像那日來點小小的曖昧。沈澤軒時有表示,我傻傻的裝作不知,他對沈皓鈺的那抹嘲笑,雖淡,卻深深的劃在我心上。我不敢想像他此番大張旗鼓會將我推到怎樣的風口浪尖,而沈皓鈺略帶憤怒和不甘的眼神,也讓我的心微微的痛。
知道我與銀燕關係密切,沈皓鈺讓銀燕專門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自己隻留了玉瑩在身邊。不能沐浴,銀燕便用毛巾沾了熱水幫我細細的擦洗。我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抱住銀燕說:“銀燕姐,你回去伺候小王爺吧,在我這裏辛苦太多了。”
銀燕笑笑,把我按回床上躺好,說:“怎麼會,你可是護主有功的大英雄啊,照顧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隻好安靜的在床上躺著,看銀燕裏裏外外的忙碌,忙完便坐在床邊陪我聊天,順便繼續做那未完工的披風。
這幾天我慢慢知道,那日下了早朝沈皓鈺與沈澤軒結伴出遊,沈澤軒聽說慶王妃去了清心寺,便提議說也去棲鳳山看看,於是一行人走走停停朝棲鳳山而來。行至山腳,聽見有人說山上有人在打架,死了好多人,害他們不得不另尋小路繞道下山,沈皓鈺與沈澤軒兩人才覺得不妙,打馬往山上趕來。他們趕到時,王府的侍衛隻剩下了不到十個,綠衣綠水拚死護住了王妃和小姐們,那三個小丫頭卻沒能保住,而那些黑衣人在沈皓鈺他們趕到後抵擋了一陣便盡數撤退,在死去的黑衣人身上,無從找到黑衣人的來曆,何人遣來的刺客便成了一個謎,且目標竟是王府的女眷。
活下來的人,除了幾個主子隻是受了驚嚇,其餘的個個傷重,尤以跌落陡坡的我為甚。銀燕說,那天沈澤軒和我一起掉下,在場的人都嚇壞了,沈皓鈺的臉色尤為難看,而我最終還是被沈澤軒抱回來的。從那以後,那兩兄弟之間便幾乎再也沒有好臉色。
說到這些的時候,銀燕用很是奇怪的眼神看我,似乎在說:“你什麼時候和他這麼熟的?”
在弄明白他倆究竟在玩什麼之前,我能說什麼?隻是總的算起來,這次還是要多謝沈澤軒了,若不是他誤打誤撞要來棲鳳山,我們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吧。
沈澤軒和我一起跌下陡坡的時候,沒想過他也是有可能受傷的嗎?一個皇子,怎會如此衝動的去救一個下人?
我搖搖頭,甩掉腦袋中那帶著一絲僥幸的想法,不讓自己再存什麼幻想。
聽到我受傷的消息,本以外出的宋之烜和林昭也趕回來看我。看到我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林昭的聲音竟有一絲哽咽:“你總算有安靜的時候了。”
我鼻子一酸,勉強忍住眼角的濕意:“那就讓我以後一直這樣好了。”
林昭敲一下我的腦袋道:“還是活蹦亂跳的好。”
穿了女裝後,林昭還是第一次和我如此親近,我突然便覺得這傷也值了,傻傻的說:“林昭哥,早知道要這樣你們才會像以前一樣待我,我早該把自己弄傷的。”天知道在這處處都是算計事事都有目的的地方,我是多麼珍惜和他們之間的感情。聽見我這話,林昭朝我頭上又是重重一敲。我吃痛的捧住腦袋,卻看見宋之烜一直在一旁靜靜的看我,也沒說一句話。看到他,我便想起雲裳,賊笑著從枕頭底下摸出雲裳托我送給宋之烜的香囊。
許是我的笑容太過不懷好意,林昭稍稍離我遠了一點,我把香囊捧到宋之烜麵前,曖昧的說道:“謙謙君子,淑女好逑。之煊哥,佳人有禮相贈。”雲裳繡的是一簇君子蘭,倒是很配宋之烜的,當初實在想不到看上去甚是文靜的雲裳竟也有向心上人表明愛意的勇氣。
宋之烜在看到香囊的時候,眼神有刹那的明亮,瞬間又黯淡了下去。我暗自歎息,就算他兩人彼此有意,又如何能走到一起呢?
林昭湊過來八卦的問:“誰送的?”
我朝香囊呶呶嘴道:“上麵有名字的。”上麵繡了一個小小的“裳”字。
林昭一臉豔羨的看著宋之烜說:“是雲裳小姐誒,大哥好福氣啊。”
宋之烜卻並不接過,淡淡道:“還請懷恩妹妹送回去吧,之煊受之不起。”
我將香囊塞到宋之烜手上說:“之煊哥,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你也該自己向雲裳小姐說清楚的,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決。”
宋之烜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香囊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