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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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沈澤軒抬眼看了我一眼,淡然道:“如此,便又如何?”
“那麼三哥該知道這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那時才六七歲。”沈皓鈺說。
我趕緊擺手道:“我娘親素愛如此飲茶,林恩從娘親處習來。”
沈皓鈺不理我,又問道:“不知三哥以為此人如何?”指的卻是宋之烜。
沈澤軒看也不看的說:“溫溫如玉,謙謙君子,胸有丘壑,為才也。”
嗬嗬,沈澤軒對宋之烜的評價還挺中肯的嘛。
沈澤軒卻話鋒一轉道:“鈺,你有何意?”
沈皓鈺卻是笑而不答。這個小子,賣什麼關子?
沈皓鈺吩咐亭外候著的人去取琴來,又問我簫在不在,我搖頭說在房間裏,他便又叫人把簫也帶過來。
他到底要做什麼?我都肚子餓了,也沒說什麼時候可以去吃飯。
沈皓鈺站起身來,靠在亭柱上,做出賞梅的樣子。又在裝模作樣了……
又見他回過頭對沈澤軒說:“三哥,此景甚好,賦詩如何?”
沈澤軒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若想知道接下來他到底要做什麼,隻能應允。
“誰先做好,可先行說出來。”沈皓鈺說。
宋之烜放眼四顧,似已成竹在胸,卻沒說出來,想必主子都還沒做好,他不會搶那個風頭。沈澤軒微微一笑,好像也有了。沈皓鈺……他提出來的,自然是早就想好了!
“三哥請。”沈皓鈺笑著說。
沈澤軒伸出潔淨修長的手指,在茶杯中沾了水,在桌上寫起來:“耐得人間雪與霜,百花頭上爾先香。清風自有神仙骨,冷豔偏宜到玉堂。”
沈皓鈺也學樣在桌上寫下:“匝路亭亭豔,非時嫋嫋香。素娥惟與月,青女不饒霜。贈遠虛盈手,傷離適斷腸。為誰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沈皓鈺和沈澤軒都在桌上用茶寫詩,宋之烜自然不能例外,也寫道:“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黃金樽。”
“此詩還含進暗香亭,看來費了些心思。”沈皓鈺說,也沒說詩好還是不好,沈澤軒則多打量了宋之烜幾眼。
以為就此完了,沈皓鈺卻看向我說:“你呢?”
“我?”我訝然,我也要做嗎?
“自然都是要做的。”沈皓鈺點頭說。
我為難的皺起眉,在腦子裏打開記憶的大辭典,拚命回憶學過哪些詠梅的詩,印象最深的便是那首: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小學時學的,很好記,可是宋之烜剛剛的詩裏有了“暗香”二字,我再用這首詩便顯得重複了。再想想,有一首毛澤東作的詠梅詞老師倒是特別教過,可惜這個時代還隻崇尚工整的詩,便又用不上了,唉……
好像還有一首是這樣寫的:雪虐風號愈凜然,花中氣節最高堅。過時自會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檢查一遍,好像沒什麼問題。便也用茶在桌上寫出來。
沈皓鈺和沈澤軒看了一眼,沒什麼表示,宋之烜讚許的點了下頭。
幾人又喝茶討論了一番當今的有識之士等等之類的,我在一旁安靜的坐著,安靜的聽,心裏卻想著要去吃飯,便又哀怨的瞪了沈皓鈺幾眼,他們難道不餓嗎?
這時,沈皓鈺的琴和我的簫送過來了,還有不間斷的叮咚聲,尋聲望去,赫然是我的貝殼風鈴也被那人拿過來了!
沈皓鈺看了看那風鈴,問道:“此為何物?”
那人說:“小人不知,是銀燕姑娘讓我拿過來的,說此物新奇,定是林恩所做,給小王爺看看。”
我暗歎一口氣,銀燕啊銀燕,你又必要把什麼都送到沈皓鈺那裏嗎?現在東西進了他的眼,他還不又據為己有?也怪自己大意,就那麼堂而皇之的掛在廊上,誰都可以取下來。
沈皓鈺拿眼問我,我起身接過,在亭子裏找了鉤子掛上,解釋說:“此物名曰‘風鈴’,風吹而動,動而有聲,故有此名。”這裏風大,風鈴叮當作響,甚是悅耳。
沈皓鈺點頭,又問:“可是用我給你的東海貝殼所做?”
我說:“是。”
沈皓鈺雙眼放光道:“此物便歸本小王所有了。”
我不滿道:“小王爺,以您的權勢,珍奇罕見之物不知凡幾,此等俗物萬萬不敢汙了您的眼。”真要我的好東西你都要搶走嗎?偏不給!這麼多年自己好像沒什麼好東西剩下,全被你坑蒙拐騙巧取豪奪弄走了!現在又打我東西的主意?今天有外人在場,我看你也好意思?
“沒關係,本小王喜歡即可。”沈皓鈺今天的“本小王”用得真順口啊,每次要用身份壓我的時候用的更是樂此不疲啊。
但是,我今天打定了主意不鬆口。“我也喜歡得緊,小王爺是君子,不會奪人所好的。”
沈皓鈺又說:“林恩,那些貝殼可是我的?”
“是您已經送給我了的。”想下套讓我上當?
“你說,若人買了件東西,那東西是否就是他的?”
幹嘛?打算買嗎?我不賣。“是,但我不會賣給您,此物無價。”
沈皓鈺笑道:“林恩,你不會忘記八年前你就把自己賣給我了吧,你人都是我的,何況你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卑鄙!無恥!還有,什麼叫我人都是他的,不要說得那麼曖昧好不好?
見我說不出話,沈皓鈺似乎很高興。我哪裏是說不出,是根本就不敢說,那些話是隻能在心裏說的,要讓他聽見,那還得了?
“如此,便歸我所有了。”沈皓鈺誌得意滿的說。
坑了我的東西就那麼讓他開心嗎?真是丟慶王府的臉。
就這樣,我和子諾辛苦做好的風鈴也和以前其他的東西一樣,輕易的變更了所有權。
見玉瑩已經把琴擺好,沈皓鈺笑著對沈澤軒說:“幾日興致甚高,我獻醜為三哥撫琴一曲如何?”
沈澤軒含笑應允:“好久未聽鈺的琴了。”
佑景王朝識字的男子都必會撫琴,而會撫琴的男子卻不一定都識字,可見琴在佑景王朝的普及程度和被重視度,琴如人,琴音便如人言,在這裏,聞琴音而識人品顯得更為重要,男子在琴藝上下的功夫也更深。不過,對女子便沒這麼多要求了。而我雖然是女扮男裝,也以之前提到過的理由——手疼,而沒有學習彈琴。
沈皓鈺欣然落座,埋頭撥動琴弦,彈的是一曲《霸王說》,氣勢恢宏,鏗鏘有力,大有踏遍山河席卷蒼穹之意。
今天沈皓鈺當著沈澤軒彈這樣的曲子是何意?讓有心人聽到可不太好啊,慶王府本就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別讓他捏住什麼啊?
卻見沈澤軒聽得滿臉笑意,和之前那微微的淺笑又有些不同。
我不甚懂琴,不明白這兩人玩什麼暗語?
一曲終了,沈澤軒輕拍手掌道:“鈺,又有長進了。”
沈皓鈺笑道:“三哥,琴音時常有聞,我府上林恩卻是吹得一手好簫。”
“有勞。”沈澤軒向我點頭笑道。
這又有我什麼事了?還要我獻藝啊!沈皓鈺就是這個打算啊,他今天還真是奇怪。
接過沈皓鈺送給我的那柄白玉簫,我思索著吹什麼好。看著滿眼的紅梅,今天幾人又用梅花做了幾首詩,就吹《梅花三弄》吧。
打定主意,把簫放到嘴邊凝神吹奏起來。吹完一遍,隻聽見悠揚的琴聲響起,原來是沈皓鈺在合我的曲子,一時興起,再吹了一遍前奏便停了下來,改用嘴唱:“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撲鼻香。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人生死相許。看人間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
簫聲雖停,沈皓鈺的琴聲卻配合的沒有停歇,直到我一曲唱完才琴音漸止。
我抬眸看向沈皓鈺,他卻也正含笑看著我,那個瞬間,我又有了臉紅心跳的感覺。轉移目光,隻見沈澤軒也是噙著一抹笑看著我,卻意味不明,我沒來由的有點心酸,也不敢再看他。再看宋之烜,臉上帶著些狐疑,我已不想再猜。
沈皓鈺出聲對沈澤軒說:“三哥,今日不虛此行吧?”
沈澤軒笑笑,我能感覺到他的笑有點牽強,心又有點痛了。
到底是為什麼?這個每次見麵都令我難堪的人,我為什麼莫名其妙的為他心痛?不要告訴我才見兩次我就愛上他了,當然,喜歡是有一些的,畢竟視覺效果還不錯。
“那便謝過鈺了。”沈澤軒說,笑容突然又魅惑起來。
沈皓鈺拱手道:“不客氣。”
“多謝。”沈澤軒說,“多謝鈺今天費心為我將這精巧的風鈴要過來。”說著,便自顧自的取下掛著的風鈴交給他的隨從,揚長而去。
沈皓鈺一呆,就這樣眼看著沈澤軒優優雅雅的漸行漸遠。
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這便是所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哈哈哈……
看著沈澤軒用這種方式帶走我的風鈴,我心裏居然一陣竊喜。
沈澤軒在這裏的這一天,我覺得自己又一次過得很荒誕,很莫名其妙。後來,很多年以後,沈皓鈺告訴我說,其實他為那一天費盡了心思:他讓沈澤軒看到宋之烜和我的才智,並彈那曲《霸王說》,意在告訴沈澤軒慶王府人才濟濟,日後完全有能力助他奪取皇位,同時也希望沈澤軒能看上宋之烜,轉移一下對我的注意力;另一方麵,他更希望沈澤軒能就此帶走宋之烜,他是絕對樂意送給他的,為的是斷了雲裳對宋之烜的念想,原來瑤山一行,宋之烜已牢牢刻在了雲裳的心裏;而他與我合奏,用他的話說,是想告訴沈澤軒,我與他配合默契心心相印,就別再打我的主意了。那天唯一的意外便是我的風鈴,居然還是就那樣被沈澤軒拿走了,為此沈皓鈺很是懊惱,我卻甚是開心。
隻是當我知道這些時,許多事情都早已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