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4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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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與慕少庭和天奇在書房念書,偶爾也去武場看看他們習武,慕少庭有時間時還會親自教我提筆練字。我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哪句話開始,慕少庭就已經開始幾乎毫無保留的對我好了,與剛相識時的生疏冷淡形成鮮明的對比,讓我一度懷疑那初印象是否是我的幻覺,或者說他的親情進展得太猛烈了。當然,僅僅是對書房裏的幾個人而已,在其他人麵前,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大少爺。也或許,是因為我進了書房表現還不錯他才對我好的吧。總而言之呢,托他的福,我現在在府裏有那麼一點地位了,幾乎人人都知道我在陪他讀書,他也分外疼我。姨娘聽到這些消息時表情很奇怪,也不知道她是喜還是憂。
    我進了慕少庭的書房後,侯爺老爹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問慕少庭的學習近況,順便隨機小考一下。我和天奇在他眼裏基本上是透明的,天奇是慕少庭的伴讀,或許在侯爺老爹看來我也隻是一個小伴讀而不是他女兒吧。心裏小小的傷心了一下。
    這天,我悄悄問慕少庭:“哥哥,爹爹一直很疼你吧?”他遲疑了一會才說:“什麼是疼呢?我隻知道他很關心我,特別是我的學業。”
    “或許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你也不可能像我一樣撒嬌賣乖啊。”我似乎很理解的說,然後意外的看見了慕少庭和天奇哭笑不得的臉,我又繼續安慰他,“要知道,哥哥是侯府的長子,肩上的擔子肯定是不輕的,爹爹寄予厚望也是理所當然,再怎麼樣哥哥也比我要好得多啊,恐怕爹爹都不知道有我這號女兒存在呢。”原本是要安慰鼓勵他的話,越到後麵怎麼越覺得自己在抱怨侯爺老爹的厚此薄彼呢?
    “爹爹就是這樣不善於表達的。就算沒有爹爹疼懷恩,哥哥來疼也是一樣的,長兄如父嘛。”主角馬上換了過來,這下是慕少庭安慰我了。
    我回給他一個不甚在意的笑:“其實有哥哥就很足夠了,和爹爹之間有代溝,即使他再疼我也不如哥哥好的。”
    “代溝?”慕少庭和天奇似乎沒能消化這兩個字。
    我心裏暗罵了一聲“言多必失”,然後小心翼翼的給他們解釋:“就是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間由於年齡相差太大,有很多事情沒辦法相互理解,在他們中間就形成了一道無形的溝渠邁不過去。啊,這個詞是我那天快遲到了抄近路時碰到一條大溝想到的!”
    “懷恩小姐的這個詞還真是貼切呢。”宋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正笑眯眯的看著我,他背後還有一個讓我張大了嘴巴半天沒合上的人——侯爺老爹!
    慕少庭和天奇拉過還在發愣的我,把我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我還在想剛剛的話他們到底聽到了多少。幸好,侯爺老爹至始至終都沒看過我一眼,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依舊是擺著那張冷然的俊臉坐在邊上旁聽。我也就很鴕鳥的當作剛才什麼話都沒說,什麼事都沒發生。
    由於一直在暗暗觀察侯爺老爹的表現,整堂課我都沒怎麼聽宋先生講了些什麼,直到宋先生走到我身旁問我:“懷恩小姐,你知道這段話的意思嗎?”
    “嗯?”我兀自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蹞步,無以致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螾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八跪而二螯,非蛇蟺之穴,無可寄托者,用心躁也。”宋先生好心的再重複一遍,“懷恩小姐知道意思嗎?”
    我悄悄呼出一口氣,還好這段話不是很難,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才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是說凡事都要腳踏實地,目標明確,不可眼高手低三心二意嗎?”
    “懷恩小姐現在能領悟這麼多已是不易了,記得以後上課要專心一些。”宋先生另有所指的說,轉身又開始講別的東西。
    原來是針對性的提問啊,就說呢,明明還在學《孟子》,怎麼突然就問起《勸學》來了,他還真是一雙火眼金睛啊,正主兒不瞧,盯著我幹嘛?難不成怕伴讀學得不好,拖了慕少庭的後退?掃一眼書房,貌似確實隻有我一個人不專心,這也不能怨我,誰讓侯爺老爹突然到訪,害我的小心髒那麼忐忑!(見過老爹之前是不在乎他的,覺得他又無情又濫情;見了他之後雖然他還是那樣無情又濫情,但是他長得帥,我就有些開始緊張了,咳咳!)
    坐立不安的挨到下課,宋先生不急不忙的又透露一個消息:“大少爺年紀見長,要準備多學一點東西了,明天開始會加設音律課,以便培養性情。”慕少庭點頭應允,侯爺老爹竟然不曾說過一句話。
    上完課回到紅袖居,天已將黑,又見姨娘倚在門口等候。我跑上前去調戲她:“姨娘在等候夫君回家嗎?”姨娘沒好氣的要打我,被我機敏的躲開,自己跑回屋子了。
    吃飯時,姨娘狀似無意的提起:“懷恩,後天就是六月初五了,你現在和大少爺走得那麼近,可有賀禮?”
    “嗯?”我嘴裏正裝滿飯菜,出不得聲,隻好瞪大眼睛看著姨娘,姨娘忍不住敲了一下我腦袋。好不容易把飯菜咽下去,我清清嗓子問:“我要給大少爺準備生辰賀禮嗎?”
    “你說呢?”姨娘似乎不想理我了。子諾聽見我們說話趕緊爬過來伸手道:“諾兒也要!”我看著他那壞笑的樣子,欲哭無淚。
    “可是我們沒有夠多的錢準備貴重的禮物啊,輕了人家看一眼都不會。”我無奈的說,其實我是不太懂送禮啦,特別是送男孩子的,前世就沒好好鑽研過這方麵。
    “你還是孩子啊,就以孩子的心意,誠心就好,貴重的禮物恐怕他都裝不下了吧。”姨娘耐心的誘導我。於是我不停的思考著要送什麼禮比較討慕少庭歡心,他可是我在侯爺的靠山啊,侯爺老爹怕是沒指望的。那天晚上的夢裏,我麵前堆著好多小禮品,慕少庭站在我旁邊說這個不要那個不喜歡,還威脅說禮沒送對就再也不罩我了,可能還要趕出家門,把我急得團團轉。
    第二天起床後照鏡子,發現小小年紀的我竟然就頂了兩個黑眼圈。姨娘看見我的樣子嚇了一跳,我解釋說昨晚做夢太多睡得不踏實。我當然不會告訴她做夢都是送禮的事,並且到現在也沒想出送什麼來。
    捂著眼眶去北院的書房,今天繞了條遠道,途經第一次遇見慕少庭的那個大湖。此時湖裏的荷花已開了大半,晨風送來陣陣清香,遠處的湖麵上幾隻大白鵝正昂頭優雅的遊弋著。侯府的鵝也好像特別囂張啊!我不平的想,惡狠狠的盯著那幾隻鵝,突然靈光一閃,心裏有了計較。我加快腳步,幾乎是用跑的來到書房,慕少庭他們已經在那裏了。
    “先生,我今天可不可以告假?”我氣喘籲籲的抓住宋先生。
    “告假?你要做什麼?”宋先生懷疑的看著我。
    “我的秘密啦,可不可以?”我搖他的衣袖,“還要先生借我筆墨紙硯,還有作畫的顏料,您下課之前歸還。”
    “那你就去吧。天奇,整一套工具給小姐。”見宋先生不答,慕少庭開口說。
    一刻鍾後,我端著天奇給我的工具來到湖邊,又跑回紅袖居搬來一張小桌子,把紙鋪好,跪在地上琢磨著要怎樣把這半湖景致移到我的紙上。
    畫了塗,塗了撕,撕了再畫。日頭已到正中,不得已,我把桌子搬到樹下,繼續畫。終於,一幅自我感覺良好沒有大家風範的“蓮花白鵝圖”在我流出許多汗水之後展現在我眼前。對畫端詳了半天,覺得似乎還少了點什麼,又提筆在左側寫了幾行字: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歪歪斜斜的幾行字扭在上麵,破壞了原本尚可的畫境,我氣得真想捶自己,卻舍不得把畫撕了,因為我不敢保證還能畫出這個水平的畫。咬咬牙,掏出前些天慕少庭送我的一方小印章,在紅色的顏料上輕輕點了一下,然後用力按在了我的“墨寶”上。拿開印章,鮮紅的“懷恩”兩字深深的印在了紙的左下方,我噓了口氣。就這樣勉勉強強了,做得太好會讓人懷疑的。眼見賀禮之事已經解決,我輕鬆的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人。
    將所借的工具歸還後,我帶著自己的處女作和小桌子回了紅袖居,一進門就嚷著要姨娘幫我把“蓮花白鵝圖”裱一下,姨娘見我這麼早回來有些詫異。
    “那個,我今天沒有上課,去湖邊畫了幅畫,”我把圖遞給姨娘,“這個做給大少爺的賀禮可以嗎?可以的話就幫我裱一下吧。”
    姨娘接過畫仔細看了下,笑眯眯的說:“很好啊,看不出來懷恩還有這本事呢,隻是字好像太醜了點,蝌蚪似的。”
    “那叫藝術,藝術是什麼你知道吧。”我狡辯。
    “好了,姨娘這就拿去裱,明天你有禮可送了。”姨娘邊笑邊拿著畫走了,我自覺的接替了照看子諾的任務。
    六月初五一大早,我穿著自己設計姨娘親手做的新衣服,帶著昨天畫好的畫來到書房,卻沒看見一個人。想當初以為慕少庭過生日侯府的內眷都會參加,才央著姨娘做了一件那麼特別的衣服,誰知道他大少爺過生日隻是上頭的事,和西院一點關係都沒有,連看都沒被允許去看,下等人物的悲哀啊。於是,我隻好一大早來書房找他,希望可以把禮物送出去,不然昨天就白費一番心血了。可是,書房沒人,我忘記考慮今天是特殊日子了。
    我漫無目的的在書房外的園子裏晃,忽然聽見外麵有腳步聲,趕緊跑過去看,正是天奇。
    “懷恩小姐,你怎麼在這?”他疑惑的問我。
    “我想見大少爺,可除了這裏,不知道去哪裏找他。”我委屈的說。
    “大少爺在他房間裏,今天他不來書房的,我也隻是過來拿本書去給他看。”天奇解釋著。
    我拿出畫卷遞給天奇央求道:“那就請你把這個幫我帶給大少爺吧,是我昨天畫的,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湖邊。”
    天奇接過畫,又到書房裏找了本書,急匆匆的走了,我也跟著出來。
    不知不覺又走到湖邊,百無聊賴的翻出釣竿,準備就這樣打發寂寞的時光。很快就釣起一條小魚,折下一根柳枝把魚穿好。在我在釣第五條魚的時候,我聽見身後有人來了,不用回頭也大約知道是誰。
    “哥哥,你今天不用很忙嗎?”我盯著釣竿問。
    慕少庭在我身邊坐下,答非所問的說:“懷恩的畫很有意思呢,沒想到懷恩還會作詩,長這麼大,那是我最喜歡的禮物。”
    “懷恩知道自己畫得不好,字也難看,隻是想到第一次見到哥哥的情景,就跑到湖邊作畫了。”我看了他一眼,煽情的說,“有了哥哥,懷恩的生活快樂許多,哥哥是懷恩的太陽。”
    慕少庭心疼的看著我,拉著我站起來,把我的釣竿扔在地上。
    “帶懷恩去一個地方。”他牽著我的手離開大湖,在花園裏七彎八拐的繞著,不時回頭看我,用帶笑的眼睛對我說:“懷恩今天的衣服很漂亮呢,穿著像個小仙女。”
    “你見過仙女嗎?”
    “沒有。”他不解地看向我,“幹嘛這麼問?”
    “沒見過仙女怎麼知道我像小仙女,明擺著騙人。”我生氣的說,他卻笑了起來。
    繞了半天,終於在一方沙地前停了下來,裏麵用沙子堆了很多小模型。我心裏歎了口氣,古往今來的小男孩都好這口啊!我忽然就沒了興致。
    慕少庭蹲在地上,招呼我過去。無奈的蹲在他身邊看著他捧起一堆沙拍拍打打。他一邊玩得不亦樂乎,一邊對我說:“這個地方隻有我,你,天奇知道,懷恩想要什麼,可以自己用沙子做出來啊。”幼稚!但我還是強裝笑顏的陪他一起,平時見他那副小大人的樣子,難得孩子氣一次,我也舍命陪小孩吧。
    於是,我們玩到日頭西斜才帶著滿身滿手的沙子回來,不顧肚子餓,也不管府裏找他找翻天,他悄悄回了北院,我回了紅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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