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樹欲靜而風不止 十事 南宮玉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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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傾城方用過晚膳,清閑的在蒔花居後院裏吹風時正巧撞見了一個人。其實說是撞見,他倒更覺得是那人在等他。
“上官兄?”
果然,上官玨起身相迎道:“百裏兄,恭候多時了。”
“上官兄有何事?”
上官玨將手中的桃花釀遞了一壺給他:“自然是有好消息通知百裏兄。”
“什麼消息?”傾城接過酒壺便飲了一口。
“雷立我已派人聯係到了,約定在兩日後蒔花居相見。這不能算壞消息吧?”
傾城怔了半餉,回過神來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他那日本是隨口一說,誰想到上官玨真的幫他去找了。心裏一熱,話語間不覺帶上了難以言表的感激之情:“上官兄…”
然而上官玨卻阻止了他將要說的話。
“我即承諾了百裏兄就自是要做到。不過看在我這次的功勞上,百裏兄可否聽我一句?”
“請講。”
“記得昨日有菡萏教之人來刺殺我,百裏兄說這人命債是越少越好,這點我頗為同意。不害一命也曾經是我當年的想法,不過現在卻被爾虞我詐磨得不見蹤影了。我不犯人,未必人不犯我,隻要有利益驅使,你什麼人都會見到,我不否認這其中還包括我。”話語間很是平靜,仿佛他本人並不置身於江湖之中,“倘若哪日是你我二人為敵,能殺我時也請百裏兄不要手軟。”
傾城搖晃著杯中的酒,心裏一陣酸澀。
“上官兄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上官玨露出些許笑意:“說來你當去關心一下子期,他這幾日比是為你承受了不少壓力。”
傾城聞言很是愕然:“白公子?”
“你救下子期那日列王爺就在台下,那端木曄不過是護國將軍的堂弟,本不敢真的把子期怎樣。我想王爺對子期的感情聰明如你自然不會無所察覺,王爺雖看在護國將軍的麵子上不會動端木曄,可心裏畢竟憋著一股氣沒處撒,你這一攪合,王爺的注意力必然轉到你身上,加你一條色心難耐的罪名,想整你可很是容易。”
傾城啞然。
上官玨見他這幅表情,倒是笑了起來:“別看列王爺平日秉公執法,他好歹也是個男人,該有的私心可一點不少。雖不會威脅到你的性命,想把你轟出開陽城卻是簡單不過。我想你之所以現在仍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裏,應該是子期在王爺麵前護著你的緣故。”
傾城張了張口,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本來以為是救了他,沒想到卻給他添了這麼多麻煩。思及此,傾城突然產生了一種衝動,他想馬上見到白子期。
上官玨似乎看透了他所想,悠然道:“我猜子期一會兒就過來,不妨在這裏等他一下。不過難得百裏兄肯聽完我的嘮叨,我就再附贈一條消息可好?”
傾城被他的話逗樂了:“當然歡迎。”
“南宮公子在離蒔花居不遠的名門書院作教書先生,想來可以在那裏尋到那位知音。”
傾城瞠著雙目幾乎可以算瞪著上官玨,張口結舌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對方倒是一派輕鬆,自顧自地飲著酒道:“開陽城裏極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傾城扯了扯嘴角,也是,能這麼輕鬆就尋到雷立並約下見麵時間的人,今日那種小事又豈能瞞過他的情報網?所以…最好不要與眼前這個家夥為敵…
反正對方都知道了,不承認也沒什麼意義,他索性抱拳一揖:“多謝上官兄指點。”
上官玨頷首,隨後咂了咂嘴道:“不過這可真不像南宮公子的個性。”
“為何?”傾城聽得很是迷惑。
“不要看他表麵溫文,其實此人清高得很,高官厚祿打動不了他的心,他去教書正是為了表明他寧願與毫無心機的孩童接觸都不願與官員為伍。這樣的一個人,竟會主動追著一位連長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結交,說來著實有些稀罕。”
“哦?”聽了這話,傾城仔細回想著他對南宮玉恒的印象,倒不禁生出幾分好感。
“百裏兄難道對這開陽第一才子不敢興趣麼?”上官玨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傾城回以一笑:“願意傾聽。”
“他已經來了。”
回身,那淡如清風的笑與雪白的衣正相互映襯著:“百裏公子說我麼?真是惶恐。”
傾城愣了一愣。
上官玨邊斟酒便調侃道:“的確是惶恐,見到老爺我都不打招呼,看來我的脾氣實在是太好了啊。”
白子期完全不理會他,徑自走到傾城身旁說:“這第一才子怕是過頭了些,子期不過也就曲比一般人精些。說道這開陽四大才子,其實不過是以琴、棋、書、畫而著稱開陽的四個人罷了。老爺也正是其中之一。”
傾城的目光又抽回了上官玨身上。
“過獎,”上官玨似乎隻顧著品手中的酒,“在下不過多讀了幾本書而位居第四。”
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很久,傾城才歎了口氣:“想必南宮公子是‘畫’了?”
白子期淡笑著點頭。
上官玨忽的起身:“二位慢聊,我先告辭了。”說罷,大步流星地離開後院。
傾城望著白子期在自己身旁坐下,到嘴邊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最後隻猶猶豫豫地擠出兩個字:“謝謝。”
白子期怔了一下,隨後展開一個略帶嫵媚的笑容:“看來老爺已經和你說了麼…公子不用放在心上,這些都是子期自願的。”
“可是…”
“王爺也沒怎麼為難我,何況公子那日為子期做的,子期真的非常感動。”
他的話倒令傾城有些愧疚,臉竟然感到有些發熱:“其實對我來說隻是舉手之勞,我也是算準了端木少爺不能拿我怎樣…”
他實在沒敢說自己有部分原因是覺得好玩。
白子期輕輕一笑:“我看公子平日沉穩成熟,應付他人遊刃有餘。怎的現在到我麵前卻害羞起來?”
害羞?哪裏看出來的?
傾城這才發現自己正不停地扯著袖子,於是即刻把手鬆開。話說他活了這麼多年,一向都是讓別人害羞的主,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為何白子期幾句話竟能讓自認定力不錯的他感到些許緊張?
看著他的動作,白子期低笑起來:“原來百裏公子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麵。”
可愛…這個曾經聽來頗有些詭異的詞,如今也成了相當受用的讚美。
夜晚的微風吹過,絲絲涼意讓頭腦有些不清晰的傾城回過神來。他深吸幾口氣,定了定心神,才向白子期望去。月色依舊不甚明亮,再加之隔著一層紗,傾城覺得對方看來竟那麼的不真實。
“要喝麼?”他將酒壺舉到白子期眼前。
白子期並未回話,隻是淡笑著接了過去。
映著那一輪明月,二人對酌到很晚才各自回房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