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樹欲靜而風不止 六事 蒔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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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苑嚴格說來並不在開陽城花街聚集之地,而是坐落在比較偏向郊區的丘陵之上。那裏風景秀麗,門前小橋流水,台閣庭院,一眼望去絕不會有人將它與勾欄院聯想到一起。白天靜謐風雅,晚上夜夜笙歌,不知是不是由於這個原因,偏僻的醉香苑成為了開陽規模最大且是最受歡迎的青樓。
因此對於九年不曾離開醉香苑的逍遙來說,身處如此遠離繁華市區的地方,即使不缺少有關開陽城的消息,那裏也仍是個陌生之地。
街道上滿是花燈,一如九年前他初到開陽時那般華麗,隻是明顯可以感覺到為了今年的武林大會,花燈的大小增加不少。街上的行人也不再隻是衣著普通的百姓,其間還能看見不少打扮各異三五成群的江湖子弟。他理了理覆在鬥笠上的輕紗,向城中心的街市走去。
也許…出門前應該先去燒柱高香的…
逍遙歎了口氣,拍拍在自己身上趴得正舒服的某人:“公子…”
“好香哦!是蓮花熏香吧…”那某人忽然抬起頭打斷了逍遙的話,聲音雖稍顯稚氣卻很是悅耳。
吹彈可破的瓜子臉上,靈動清澈的雙眸愣是多出幾分桃花的嫵媚,小巧薄潤的紅唇秀氣地分布在麵上,乖巧可人,好似精雕細琢的泥娃娃,若不是那隻比自己稍矮了幾分的身形,逍遙真的可能把他當作幼童。
不過即便是再精巧的人,被對方前腳進門後腳又撞出來也實在沒什麼可開心的。
“是我娘在我衣服上熏的。”
小美人聞言支起腦袋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咦?令堂好有品位,這熏香可是香中上品,都是高官的夫人才敢用的。”
“是麼?”逍遙現在是越來越對華香落香的家底感興趣了,也不知醉香苑攬去了開陽城多少銀子。
“喂喂!你是哪家的公子?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哎…”
…這我倒相信。像我這樣戴鬥笠遮著臉的人估計你的確不應該是第一次看到…
“公子,無論你是搭訕也好,說笑也罷,能不能請您先將尊貴的身子從在下身上移開?”
“失禮了,抱歉抱歉。”嘴上雖這麼說,可那甜美地笑容看來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終於戀戀不舍地起身,逍遙道了句多謝便開始擔身上的塵土。過了一會兒才發現那小美人仍舊笑眯眯地眨著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自己。
“公子方才行色匆匆,看來可是有急事要辦,現在就這麼盯著在下不耽誤行程麼?”
“啊!糟糕,我差點忘了!兄台對不住,改日有緣再相會,我一定補償。”
逍遙隨意一擺手道:“談不上補償,在下也沒什麼損失,公子快些去罷。”
“兄台誤會了哦~”小美人眨了眨眼,“我說的不是剛才的事,而是現在的事。”
逍遙粗氣雙眉正不解時,對方突然撲上來將他抱了個滿懷。這一突如其來的衝擊讓逍遙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嗯…真的很香呢…”小美人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深深吸了兩口氣,似乎對外衫上的蓮花熏香很是著迷。
逍遙失笑。我說,即便你喜歡這熏香,也不用抱得這麼緊吧?身子看來這麼弱小,沒想到力氣卻如此之大。天啊,別再用力了,你想勒死我啊…不對,那隻手再往哪裏挪?咦!!!怎麼覺得抱到腰下方去了???
下意識的,他立即與懷中之人拉開距離,卻發現對方隻是歪著頭用單純無辜的眼神巧瞧著自己,再看看他的手,也隻是環在自己腰上,並沒有移到不該去的地方。奇怪,難道真的是自己感覺錯了?
再看看那雙靈動的大眼,逍遙歎了口氣,也許自己確如華香所言是個多疑的人吧,連如此單純的少年都要懷疑。
小美人對著他揚出一抹傾國傾城的笑容,然後一拱手道:“告辭。”餘音未落,人已經風風火火地衝出去了。
傾城笑了笑,卻忽然覺得那身影有幾分熟悉,想再去回憶,卻什麼也想不起來。於是他索性又將目光重新調回眼前本來打算進入的客棧——蒔花居上。
蒔花居是開陽最奢侈華貴的客棧,客房高雅,菜肴一流,服務的小二也很是殷勤,此外還常有論詩作畫等附庸風雅的活動,因此吸引了不少紈絝子弟與江湖人士。這次武林大會外加瓊羽祭典,這蒔花居也自然就成了各色人物的聚點。而逍遙要的正是這樣一個消息靈通之地。
見有客人上門,小二自是立即迎了上去。
“客官,您幾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好嘞!您是要哪種客房?”
“普通就好。”
“好嘞,客官,請先到這兒登個記,我這便領您去客房。”
逍遙點頭,走到櫃台處,一位麵相精明中年男子將目光從眾多記錄中抽出來投向他。
“客官貴姓?”
“我…”他頓了一下,“免貴,複姓百裏,百裏傾城。”
走進客房,傾城雖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著實還是吃驚不淺。
這…這也太奢華了吧…
一間普通的客房,非但麵積是一般客棧的三倍之大,桌椅用最上等的紅木製造,精雕細琢,就連窗戶的邊框都是請微雕師傅刻上了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牆上的水墨也卷卷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看來這裏怕是不會比皇上的寢宮差多少了。難怪那些稍有點錢的人打破頭都要擠進來,大概就是為了享受做皇帝的感覺,雖然這個皇帝的國庫是隻出不進的。
華香,原諒我,我不是有意要敗你的家的…
“公子您真是打巧了!每年瓊羽節我們這裏都是人滿為患,今年又趕上那個武林大會,這要是再晚兩天,這裏鐵定是沒有空房了。”
他隻是略微應了一聲,放下包袱,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然後回過頭對小二道:“就是說那些江湖名人大概也要過兩日才齊聚開陽城?”
見小二表示同意,傾城就讓他下去了。來到窗口看著蒔花居清雅的後花園,他再次感歎這裏的與眾不同。不僅裝潢,就連小二待人的態度都與別處不一樣:一般客棧的小二對人都是點頭哈腰巴結逢迎,偏偏在這裏,小二說話雖然恭敬,可那種態度,仔細一琢磨,其實隻能用不卑不亢來形容。
傾城嘴角一揚,看來選擇住這裏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