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續曲 古老旋律 第五章 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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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相公昨天還好好的……怎麼會,怎麼會今天一早就……”撕扯著嗓子的叫喊,婦人倒在路邊,手卻還死死拉住了身旁道士的衣角。
“三日之內,城中便數十人死於非命,此乃凶兆啊!定有妖物在這烏明城中!”道士假正經的歎一聲氣,將手中碗內黑色粉末狀的東西四撒在空中。
“妖物?”四周的壯漢皆驚訝地倒吸一口氣。
“不是有妖怪哪來這麼重的戾氣?”道士斜眼看了四周圍著的村民,一臉隻有我知道,你們懂個屁的樣子,八字胡吹的使勁呼扇。
“那,大師,妖怪在哪,我們去將他抓來祭天!!”為首的壯漢激動得卷起袖。
“對,我們去將他抓來!”眾人紛紛附和。
道士一擺手,眾人都靜下,盯了道士看。
那道士自衣袋中掏出一個八卦來,在那八卦之上歪歪扭扭蕩著一根指針。道士開始嘟囔著念起亂七八糟的咒。眾人皆安靜觀察。
“啊!”那道士大喝一聲,圍觀的人均是嚇了一跳。
指針晃蕩著。
“愚昧。”雪一臉不屑,轉過頭示意身後的朔跟著離開。
雪聲音不大卻偏生被那道士聽了去。
道士手一抖,手中八卦盤中的指針停下。
“這克死十幾口人的便是他們麼?”所有村民猛然看向了雪和朔。
眾人片刻便圍在了兩人周圍。
“這白衣的看著挺俊啊,不像是妖怪。”幾個婦女見了雪都喃喃開來。
“婦人懂個屁,男人長這麼白,不是妖是什麼?!在說旁邊那個戴了幃帽的還不知道是不是長了副妖怪像呢,八成便是散發戾氣的妖魔!!”為首的村民喊著,吐沫星子噴了一地。
“滾開。”雪沉聲怒吼。臉上冰到極致。
眾人一時寂靜,都被眼前白衣男子威嚴驚嚇住。那道士也愣住,拿了八卦盤的手不由一顫。
不久,道士回過神,想起自己才應該代表正義。
“妖魔孽畜,殘害百姓,貧道這是在為民除害!”村民一個個醒轉,摞了衣袖便一齊衝向兩人。
雪皺眉,這些都是普通百姓,雖愚昧無知卻並無大過,自己便不可動手,要是拿捏不住手中力道便真成了殘害百姓的罪人了。
雪兀自思考如何解決眼前麻煩事。
“啊!!妖怪啊,他真是妖魔!!!這該死的妖怪殺了我相公!!”原先拉著道士哭訴的婦女發了狂地尖叫。身子害怕地不住顫抖。
雪猛地轉頭,朔一臉蒼白地站立在不遠處,幃帽不知何時已被人揭去,一頭紅豔似血的發散亂在風中,發絲狂亂地飛舞。原本白皙的臉此刻更是毫無血色。臉上是麻木的呆愣,仿佛因為一些東西被抽去了魂魄。
撞開人群來到朔身旁,雪抓住了朔的手臂,隔了衣衫,竟還有一種冰涼感傳來,雪通過掌心感覺到被抓著的人在顫抖。
眾人皆憤起,所有人都衝了過來,原本的包圍更加緊密。那婦人最先一個衝上來,拳頭蓄勢了全身力量猛然砸在朔身上,發出“咚”一聲悶響。一拳下去輪著便又是一拳。緊接著,人群上來黑壓壓的拳頭木棍揮來。
嘈雜一片,朔卻隻是麵無表情地站立。忍受著疼痛。血自嘴角流下,殷紅的血與那滿頭發色輝映,愈發淒涼。
雪瘋狂地扒開圍上來的人群,一把將朔清瘦的身子護在身前,雙眼怒得通紅。拳頭木棍紛紛落在雪手臂上,背上……劇烈的痛從那些地方蔓延開來。不久,胸中一股血腥味湧出,血自嘴角滑下……他在用最後的理智克製住自己。如果這些人不是平常百姓,他會在一瞬間讓他們碎屍萬段。
“統統都住手!!”一個衙役領了一列士兵插進人群,將眾人製住。
“他們是殺死村民的妖魔!!我們這是替天行道!”道士站在遠處喊道,激起了眾人都喊叫起來。
“替什麼天!行什麼道!這地方隻有白族的王是天,是道!你們幾個庶民在這聚眾是想造反不成?!”衙役喝道。眾人皆默了不敢出聲。
“還看什麼看?!都滾回去,誰在這逗留老子就把他抓了扔大牢去!!”村民們很是不甘心,但看了看那衙役便都青了臉捏了拳離開了。
雪從頭到尾都隻一直盯著身前的少年。完全不顧周身發生的事。
朔則是淨低了頭,麵無血色。渾然一斷了線的木偶。
“朔……”雪啞了嗓子。小心翼翼地抓了少年的衣角。
猛然,朔掙開雪,飛奔而走,紅色發絲在空中散成柔美的曲線,消瘦纖細的身軀愈跑愈遠,最後模糊成一抹淒涼的紅。
雪捏緊了拳,片刻便也隨著朔而去,憑了他的輕功追上朔輕而易舉,可是雪隻是跟在了朔的身後。
泓一直站在遠處,此時那衙役在臉上貼了笑而來:“小的罪該萬死,不知大人是否有受驚?”
“下次本分之事定要做好,難道要我來提醒,你才會過來派點用處?!”黑衣人開口,聲音竟清澈好聽,全然不似他的容貌那樣黝黑粗獷。
“是,小人不才未有慧眼識得竟是隱查司的大人到此探視,實罪該萬死。小人定將此事報於縣令,將功補過,好好招待大人。”衙役跪地,驚恐難當。
“起來。”泓冷聲道。
“謝大人。”那人站起身,“隻是小人有一事不知,那白衣和紅衣公子是何許人?竟連大人也要親自出現相助?”那衙役小心打探,他可不想再一次得罪了當大官的。
"此事你無須知道。在此處見到我休得告知於他人。”泓轉頭看向衙役。
那人馬上低下頭來“是,小人定不會說出。”他完全不敢與黑衣人對視,到底是翼州來的大官,威嚴自不必說。
一時四周靜下,待衙役抬了頭,早不見了黑衣人蹤影。
雪一路跟著朔,眼見了不遠處那抹深紅色背影。想加速腳步追,可走了幾步便又慢下。
朔冒著所有人或好奇或驚異或恐懼的目光瘋了似地衝進他們住宿的客棧,進了門,轉身將它扣住。用背抵住木門,身子像抽離了所有力氣慢慢下滑。目光呆滯著。
搭在胸前的紅發豔麗到突兀,朔抽身站起,走到書桌前手伸進硯台中蘸了墨汁便往發上抹。墨汁滴滴答答從修長白皙的手指間滑下,浸染了那一身暗紅的長衫,臉上也沾了些黑乎乎的墨,混合了嘴角的血,原本俊美的麵容顯得有些滑稽,但不知為何卻讓人看了心痛異常。
“嘭”門被撞開,雪本在外猶豫了很久,最後捏緊了拳砸開門。
見朔瘋狂地用沾滿墨的手拉扯著頭發。雪走進朔,將他的手跩下來,緊緊握在手中。
“不要這樣……”雪聲音沙啞。
朔用力抽出手,轉身一把抓起桌邊的剪刀便向頭發伸去。
一瞬,朔的手被製住,原本無神的雙眼微微瞪大。
紅色的血順著雪的手下滑,股股流著液體,紅得刺痛了眼。
“啪!”雪一巴掌打在朔臉上。巨大的聲音拉扯得空氣都在顫抖。
“清醒了嗎?我可沒空哄你這種傻子!”雪聲音不大卻冷淡殘忍。
雪一把抓住朔的衣襟,將他推著頂在牆上。
“那些人的想法對你就這麼重要?!他們現在想著你死呢!你這麼在乎怎麼不去死?!”雪的聲音幾乎是從體內深處逼出來的。
朔低著頭,額前的頭發垂下遮住了眼。
雪將他提起,拉著走向隔間摔在床上。
“看看你現在汙濁的樣子!到底想要什麼,在乎什麼自己想清楚,不然你永遠都會如此肮髒不堪!!不會有人浪費時間救贖一個頹喪了的傻子!!”
“你什麼都不知道有何權利說我?!”朔躺在床上閉了眼,疲憊不堪。
“知道?知道什麼?知道你那或許存在的悲傷往事?!可笑。在我的眼裏隻有現在和將來。再悲傷的過去,如果不走出,等在後麵的隻會是毀滅。”
雪說完轉身帶上門走出。
雪走後四周寂靜下來,朔抬手用手臂遮住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