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些微微的痛，聽見漸漸清晰的聲音，我吃力地撐開眼，看見一片血紅。“嗬嗬”我自嘲的想想“地獄嗎？”
    漸漸清醒的我感覺到我正被人抱著，渾身濕乎乎的，很是難受。
    “夫人，是位小姐呢……”略顯蒼老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說的很是歡樂“您看看吧。”
    夫人，小姐？是在說我嗎？我迷惑了，我不是死了嗎？
    死前的最後一幕被我記起，是被一顆子彈射入腦中。
    我，璃落，一位殺手，用自己的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暗找到我時，我五歲，正和另幾個孩子搶一塊已經有些肮髒發硬的饅頭吃。那次我已經有很多天沒有好好吃過點什麼東西，蓬亂著頭發，滿臉灰土，身上穿著好幾個月沒洗過的破爛而寬大的衣服，是我從垃圾堆裏翻找出來的。我是個孤兒，父親在我三歲上病死，母親把我扔下，改了嫁，從此便再無聯係。
    從巷子的另一頭走來一個衣著整潔的男人，站在邊上看著我們。我聽見他的腳步聲，沒有理他，繼續和那些孩子廝打，眼看著那個饅頭就要到手了。我的衣服又多了幾道裂口，身上也在爭奪中多了幾道血痕。
    來人把正騎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的我抱起，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果塞進我的懷裏，我掙紮著想要跳下，一動，糖就散落滿地。別的孩子慌忙圍上來撿起糖就往嘴裏塞進。我抬頭看著他，慢慢停止了掙紮。我伸出手，抹了一把臉，問他：“我餓了，你有吃得飽的東西嗎？”
    他一愣，笑了，他跟我說，如果我跟了他，從此，隻要我努力，便會一世衣食無憂。但我並不是被他的這句話所吸引。而是他的那雙眼睛，深邃的如最黑暗的夢魘，一眼便無法自拔，便讓我不計後果，乖乖的跟著他走。
    他給我買了新的衣服，讓我吃了在那時我想也不敢想的吃的。他把我帶到了一個很大的院子裏，交給另外一個人，那裏還有其它很多的孩子，躲在一邊，很害怕的看著我們。我拉著他不肯放開。他低頭看我，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對我說他以後會每個月都來看我的，他叫我好好學習。
    我從最殘酷的訓練中脫穎而出。我天生便有一具靈活的身體，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暗說我會成為他最好的殺手。他給我取名，叫我璃落。從十歲開始，他便讓我出任務。從最簡單的跟蹤開始到暗殺。十八年來，我從未失手，我也不允許自己失手。我要活下去，活的最好。
    後來我知道了原來暗就是這個殺手組織的主人他真的信守諾言，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看我。
    除了這次。這次暗殺的對象是一個蛇頭。我不小心碰掉了架子上的一隻鐲子，被他發現，從四麵八方圍上的所謂保安，把我團團圍住。他輕蔑地看了看我，示意手下將我活捉。他大笑著說，說我這個最好的殺手竟然也會有失手，被他抓住的一天。他轉身對手下說今天誰最先抓住我誰就可以上我。我用牙狠狠地咬這下唇，奮力想逃出去。我不能被這種人渣侮辱。“砰”不知是從哪裏射出的一顆子彈打中了我的右腿，血汩汩流出，骨頭斷了。我知道我逃不出去了，閉上眼，冰冷的淚水流了出來。我用本應用來殺死他的子彈對準了自己。我不會讓他抓住我。我情願自殺，也不願被他侮辱。
    過去的記憶一波波襲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每一個細節都毫發畢現。暗的笑，同伴的話語，師傅們的責罵，黑暗中的搏殺……
    突然，我被人抓住腳，頭朝下拎了起來。“小姐怎麼不會哭呢？”又是那個聲音。一隻長著老繭的手用力的拍了下我的屁股。我張嘴想罵出口，結果我隻聽見自己竟然哇哇的哭了。
    這是怎麼回事？
    “哭了哭了，還真響亮呢，夫人，您聽。”“張媽，抱出去讓老爺看看吧，我累了，想先歇一會兒。”“誒。”
    “吱呀”一聲，一陣刺目的日光射來。“張媽，怎麼樣？讓我看看。”
    “嗬嗬，老爺別急，小姐好得很呢，先給小姐洗洗吧。”“這就是妹妹，好難看，皺巴巴的……”“大少爺，二少爺，這剛生出來的小孩都是這樣的，您那時也是這樣呢，洗洗幹淨，就好看了。”
    剛出生？難道在說的是我？我敏銳的捕捉到這個字眼。
    我抬起手，看見我的手又小又嫩，根本不是原來因為訓練而有一層薄薄的老繭的手，手臂也肥肥的，全是肉。身上是一股腥腥的血的氣味，身子小小的，被緊緊裹在一個紅色絹布做成的繈褓裏。這分明就是一個嬰兒的身體。
    我不是死了嗎，這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