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回去的路上，電話幾次響起，青川都毫不猶豫的掛斷。每當出現涉及信安危的事情，他就會失去理智。還會有轉機，這是現在唯一的想法，就算再困難，也還有轉機。打了個電話給律師，讓他著手準備應付警方調查的資料，救援現場也詢問過，兩名工人都已經救出，隻是情況依然很危急。掛斷電話，青川把車窗開到最大，清冷的風迎麵撲來，有些喘不過氣。
    停好車，沒有馬上下來，在車裏坐了一會，還有東西需要理清楚。原本談好的建材供應商並不是那家，為何後來又變了？那份合同是信簽的，他一定和那個人見過麵。青川當時隻知道臨時發生了變動，卻沒有多想。
    進屋時才發現已經深夜，信靠著沙發睡著了。青川走過去想把他抱上樓，剛伸出手，信已經睜開眼睛。
    “彥一…”看出青川一臉疲憊，嘴角的傷痕似乎更明顯了，
    “上去睡吧，過來，”青川耷著眼角，聲音有氣無力，卻還是把他拉起來，
    “事情怎麼樣了？”信站起身，沒有動，
    “有兩個工人受傷，還在搶救，”青川鬆開手，眼睛看向別處，過了一會才移回目光，“信，可能和那個人有關，建材商供應的材料有問題，”
    “……”信瞪大眼睛，想了很久才明白青川的意思，“是我當時簽的那張單嗎？”
    “嗯，”
    “中島也有關係？你們公司之前也和他家合作過，怎麼會…”
    中島…聽到這個名字，青川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等警方調查結束才知道，”低著頭點了支煙，已經很久沒抽，含在唇間才發現找不到打火機，信抬起手拿掉青川口中的煙，捏成兩半，
    “戒掉吧，彥一，打火機都被我扔了，”
    “……”有些泄氣，青川重重的靠在沙發上，仰著頭，閉起眼睛，“今天的藥吃了嗎？”
    “吃了，”信也坐下，拉起他的手，緊緊握住，“你也說過不會有事，別太擔心了…”
    青川動了動嘴唇，把頭扭朝一邊，沒有說話。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兩人的沉默，力度不大，可是聲聲急促。信剛要起身就被青川阻止，
    “我去，”快步走過去，是吉原，
    “你怎麼來了？”青川站在門口，本不打算讓她進來，
    “警方要把Bill帶走，彥一，算我求你，”吉原淚眼摩挲，抓著青川的手不肯放，
    “為何這樣快？！結果不是還沒有出來…”青川退後，讓吉原進了屋，看到沙發上的人，吉原又忍不住惡狠狠的瞪著他，
    “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和中島串通！！”吉原衝過去揪住信的衣領，青川見狀連忙把她拉開，
    “吉原！！！”擋在兩人之間，青川吼起來，“那份合同是經過我批準的，不關他事，”
    “那為什麼別的材料沒有問題，偏偏他兩合作的出現問題，彥一，那個時候的信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誰，”吉原推開青川，俯視著信，“當時的你愛的人是中島對不對？所以才讓青川把建材供應商換成他家，我早就說過，你不會那麼輕易回到彥一身邊，何況你原本就打算把你們的過去忘記，”
    “說夠了沒有？！”沒等信開口，青川把吉原拉到一邊，“等調查結果出來才知道是誰搗的鬼，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
    “…我過分？”吉原紅著眼睛，“彥一…後天就是我的婚禮，”
    青川呆住，再也說不出話。
    “我為你做了那麼多，現在隻求你一件事…把Bill帶出來，”
    “要我怎麼做？”
    “隻要他承認收受了賄賂，Bill就可以洗脫罪名，”吉原指著信，“等調查結束，真相自會大白，到時候如果真的不是他，警方也會放了他，”
    青川幹笑了兩聲，“你的意思是讓信去坐牢？”
    “要麼他，要麼中島，誰也逃脫不了幹係，”
    信麵對眼前混亂的局麵，隱約從他們的話裏知道了來龍去脈，扶著沙發站起身，大聲說道，
    “我沒有錯，中島也沒有，他不會做那樣的事，如果你們非要我承認去換取誰平安的話，我願意，”
    “信！不關你的事，回房去！！”青川對著他吼，胸口壓抑得難受，
    “我去坐牢可以賠清吉原對你的恩情，很劃算啊…”信笑起來，“彥一，我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不要和任何人有關係，”
    “……”青川看著他，很多情緒同時湧上來，
    “還有我欠中島的，也可以賠清了，”信的聲音漸漸微弱，站在離青川不遠的地方，卻感覺無法靠近，
    “彥一…”吉原帶著乞求的目光看青川，“我不想婚禮上沒有新郎…求你了…”
    “不可能，”青川沉沉的說，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毀了公司，毀了所有人，也不會讓誰把信帶走…”
    吉原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悲傷慢慢轉變為絕望，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吉原，”青川低頭看著她，“你恨我吧，原諒我做不到，除此之外，賠上所有我都會把Bill帶出來，”
    三人僵持在原地，過了很久，吉原才起身，眼神茫然的離開了青川家，臨走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待吉原離開，青川緩緩走到信麵前，不等他開口便把他摟進懷裏，
    “什麼都不用說，我相信你，”
    信閉上眼睛，有溫熱的感覺在胸口流過，伸手回抱住他。
    青川一夜沒有關機，終於在清晨接到醫院方麵的電話，兩名工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正在觀察中。鬆了口氣，隻要人沒有事，想必處罰也不會太嚴重，起碼誰都不用去坐牢了。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吉原，響了很久都沒人接，最後傳來答錄機的聲音，青川知道，吉原還在怪他。
    “彥一，”身邊的人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他握著電話，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事了，”青川放下電話，“醫院說受傷的工人沒有生命危險，”
    “是嗎！太好了！！”
    “嗯，”重新把手放在他頸下，感覺整個人都包裹在自己懷裏，青川滿足的笑起來，
    “…那是不是誰都不會有事了？”
    “應該是，下午我要去趟警局，對了，今天還要去醫院領藥對不對？”
    “我自己去吧，”
    “先去醫院再去警局，不衝突，”青川一刻都不想離開他，這種依賴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