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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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天開始微微的亮。
一個細長的人影躍出朝暮山莊。隻見他身輕如燕,翻身騎上一匹白馬便策馬北去。
杭州北城門。
一個黃衣白裙的姑娘,十七八歲的樣子,生的俏俏麗麗。她也牽著一匹白馬,她低著頭,慢慢地踱著小碎步,時不時地還踢幾下腳邊的小石子。一旁被牽著的馬兒似乎也感覺到她的不安。
一陣急速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他來了!那姑娘欣喜的抬頭望去。
來者在城門下停住,伸手一抬,手中就多了一塊令牌。
守城門的將士一看,驚得都有些腿軟,那可是禦賜的平亂鈺!來者定是四大名捕的其中之一。
“奉命出城!請快開城門!”追命喊道。
城門被打開。
那姑娘也奔著過去,喊道:“我是與這位名捕大人一起的!”
“魚大姐!”追命立馬垮下了臉,剛才嚴肅的表情變成了又驚又氣又無奈又慌張,最後是著急頭痛。
魚天涼朝他吐了吐舌頭,笑了笑。
“果然是你。你老早就等在這了?”
“我想你去遼國,應該會經過這北門。我是不是很聰明呐哈哈!”
“你......”一向能說會道的追命這下子有點無語了。
魚天涼故意睜著眼睛望著追命,裝清純無辜。她總不能直說是自己擔心他吧,那就連自己也會覺得莫名其妙。
氣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那個,天涼,你不用送我。”
“誰要送你!”
“啊?”
“我要與你同去!”
“啊!”
帶追命回過神來,魚天涼早已一騎輕塵在前了。追命隻好趕緊也出了城追上去。
追命走南闖北,騎馬的技術自然比魚天涼好,一小會功夫就追上了她。
“魚天涼!”追命幾乎是用吼的。
“幹嘛!”魚天涼當然是不甘示弱的吼回去。隻是聲音再大也掩蓋不了那一點莫名的心虛。
“回去!你給我回去!”追命從來都沒這麼凶的對人說過話。
“你想都別想!”魚天涼從來都沒有這麼固執過。
“你以為去遼國玩的啊!此去生死不定、危險重重。”
“這我自然知道,用不著你追三爺提醒。”
“那你還——”
“我就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去!”魚天涼打斷了追命的話。
兩人都是一驚,再又各自撇開頭去,各自轉移了視線。
兩人都放慢了騎馬速度。
魚天涼又說道:“我的武功雖然不高,但足以自保。再說了,你們六扇門的消息情報有我們名利圈的靈通嗎?!”
追命還是默默的沒有出聲。他因為她的一句話,再也偽裝不了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樣子,現在的他沉著臉,透著一身的疲倦。
魚天涼緊緊地看著他,突然又一把扯過追命的韁繩,又“籲”了一聲,讓兩匹白馬都慢了下來,最後直至停下。
清早的風很涼,也有些大,吹的他們的頭發都有些亂了。
其實,也許亂了的是心吧。
“你怕我會連累你?耽誤你?”
“不是。”
“那是為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去。”
“......太危險了。”
“如果我偏要跟呢?”
如果我偏要跟呢?如果我偏要跟呢......曾經多麼熟悉的一句話,卻也是多麼令人痛心的回憶。那女孩笑著說,如果我偏要跟呢?我就是要一生一世跟著你啊!
追命眼神一黯,一把抓緊了魚天涼的手,“我不要你跟著我!我不要你跟著我!”
“為什麼?”魚天涼反握住他的手,“為什麼就不能忘了過去?你到底還有多少放不下?我不是小透,不需要活在你保護之下;我不是舒動人,不會對你漠視狠心;我不是吳離離,絕不會騙你害你利用你;我不是花珍代,不會讓留下的人痛苦。我是魚天涼,我就是魚天涼!我魚大姐愛就愛了,絕不隱隱藏藏!絕不畏畏縮縮!我就是要一生一世跟著你!”
“小透死了,花珍代也死了。舒動人了無音迅,吳離離前途未卜。這就是我身邊女人的下場。我爹在世時就老罵我是天煞孤星,事隔多年後我覺得,他真是未卜先知啊!嗬嗬。”追命苦澀的笑了幾聲,又說道,“我不怕你連累我耽誤我。我怕的是你遇到不測。我怕的是我不能保護你。我怕的是......我,我真是很怕很怕再失去什麼,我累了,失去不起了。”
“......是失去不起,還是,愛不起了?”
“天涼......唉......”追命歎了口氣,“你才十八,你還小。以後你會遇上比我更好更適合你的人。”
魚天涼氣一急,正要開口辯道什麼,忽然有眼波一轉,微笑道,“那我現在隻遇上了你。不如你去幫我找那個更好更適合我的人。不然,我便要跟著你,一生一世。”
話說到此,魚天涼馬鞭一揚,快馬前馳。
追命淡然笑笑,無奈了,隻好緊隨其後。
兩人各懷心思一路北去。
東邊的太陽,正緩緩升起。
紫來客棧。天字一號房。曾經無情住過的客房如今居住的人卻是方應看。
兩人相對而坐。
方應看將一杯剛泡好的柚子茶慢慢移到無情麵前。
無情視而不見,沒有接。
“將死之人,何必再喝。”
方應看隻是淡淡一笑,神色不驚。
“我以為你來找我,是來喝茶的呢。崖餘,好好的怎麼說到生死。”
“好好的?”無情也笑了。他中了毒,還能好好的?
“我聽名利圈的放出消息,說顧惜暮請了千古神醫白婉婉?”方應看又說道,“他醫術絕高,可是藥理恐怕是不如你的。是不是呢崖餘?”
無情靜默不出聲,等著方應看的下文。
“不如,你來幫我把把脈。最近我身體有異,很累。”
“機關算盡,怎能不累呢。”
方應看伸出左手放在桌麵上,挽起錦衣綢袖。
無情想了想,還是把上了他的手脈。
“你就那麼放心。現在我正把著你的命門,你的生死在我手中。”
“曾經,我也給過你殺我的機會。”
“在你給我殺你的機會時,你卻對我下了毒。”無情話音剛落,突然整個人都怔在那,一動不動。
片刻後,無情收回手,失了力氣般連背都靠在輪椅上。是的,他感到無力,可有覺得好笑,笑他,笑自己。
“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想傾盡天下陪你玩什麼?”無情的聲音裏是濃濃的疲倦。
“白婉婉說你中的是‘探心’是不是?”方應看也收回手,低低一笑,“我都說了他醫術了得藥理卻是不如你的。”
“你何必。你如此做,何不幹脆陪我一塊死了?”
“我舍不得你痛,可以陪你一塊痛。我舍不得你死,可不能陪你一塊死。我要這江山讓這天下姓方!任誰都阻不了我方應看!成崖餘你為什麼就不能與我攜手共奪?”
“方應看你也知道這是‘奪’?”
“這天下本就是有能者奪來爭去的!”
“你可有想過這天下的黎明百姓?”
“你更應該去問問整日隻知道吟詩作畫淫歡妓女的趙佶,問問他可有想過這天下的黎明百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大宋積貧積弱,百姓的日子就過得好了?”方應看一聲嗤笑。
“即便如此,你非要用通遼叛國的方式?非如此不可?用這種被人不恥的方式?”
“為人不恥?哼!笑話!我方應看從不為天下人而活。可是,崖餘,你為何非要與我作對?為何就不能與我攜手?為何就不願與我共享天下?”
無情聽聞不語。握緊了雙手,又一下子鬆開。過於掩飾情緒,反而更抑不住心寒心痛。他伸手端起那杯已經冷卻的柚子茶,微微地有些顫。不由自主的又想起眼前這個男人曾對自己深情說過的話......“我想有一天,我的柚子皮他能用的上,我泡的柚子茶他能真心喝一口”。真的假的,不重要了。他受不起了。
“哐當”一聲。無情鬆手。
茶杯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四下流淌散去。杯底的柚子皮掉在地下,一條一瓣的,漸漸幹涸。
無情想開口,卻隻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發緊,心悸得好像下一刻立馬會痛死掉。他強忍著,低沉地說道:“這,就是我的答案。”
方應看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哽著,看著無情推著輪椅向後,然後幹幹脆脆的一個轉身,離去。他剛想出聲,卻硬生生地噴出了一口鮮血。血染衣襟,方應看無力地倚坐在一旁,惘然的眼神,全不似以往笑傲天下的他了。可是,僅僅片刻,隻有片刻,他,方應看仍是方應看,他笑了,手背抹去唇邊的血,笑得不可一世。
“來人,即刻將這盒子送往朝暮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