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
     君失紅淚我失晚晴。
     想不到經還是被顧惜朝一語成畿。
     此時金鳳細雨樓裏的戚少商莞爾一笑。對站在一邊的兩個人說：“小妖真是有福了。”
     楊無邪不語。
     穆鳩平吃驚的嚎著嗓子問：“大當家？！你搞什麼？紅淚姐要嫁那小妖，你還笑得出？”
     “那老八你說說，我要如何？”戚少商還是笑著，一深一淺兩個酒窩甚是好看。隻是眼裏還是有抹不去的滄桑。滿滿的滄桑。
     “這還用問！當然是去搶！紅淚姐是我們連雲寨的，可不是郝連家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戚少商收了笑，緊抿著唇，心裏早因“連雲寨”三字而“風起雲湧”。
    不知那個放出“殺無赦”毀寨的人，現在身在何處，是平安還是……說好是鐵手護他周全，帶他退隱江湖。但是不出一月，當時身患瘋病的顧惜朝便被人帶走。帶走他的人比並不是漢人，而且對方留話，顧惜朝是他們的主子的弟弟，自會好生待他，還放言有本事盡可來尋找。諸葛正我知道此事，細細一想，便傳令不用也不準尋找。沒有了顧惜朝，鐵手便也複了職。戚少商不用接鐵手的總捕之職，倒也樂得輕鬆。或許有人的地方真的就有江湖。若說他與顧惜朝的相遇是注定，那麼他和王小石的相遇就好像是必須的。王小石心中種著英雄夢。王小石自認不是英雄，心底卻有真豪傑、真英雄。比如蘇夢枕、比如戚少商。蘇夢枕的夢，是收複河山的夢，是真正的英雄夢。說英雄誰是英雄，他是這個時代裏最接近英雄的人物。他把這個夢連同風雨樓一並交給了王小石。王小石始終受到這個夢的感染。戚少商從王小石手中接過金風細雨樓時，也接過了這個英雄夢，承載了更多人希望的夢。真正應了那句話：“我不做英雄，隻願助真英雄者成英雄，識英雄者重英雄。”可是，可是，雖然知道不應該有這個“可是”，可是有的時候，戚少商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江湖俠義千斤重，一個大俠擔八百”話，卻猶豫了、後悔了，這江湖千斤重的俠義，光靠他這麼個大俠真的就能擔起其中的八百斤麼？可他為什麼要做大俠？為什麼要當英雄？為什麼要擔那八百斤的俠和義？每每想起這些，戚少商就覺得痛，哪裏痛呢？不是頭痛不是四肢痛不是舊傷痛，是哪裏痛？隱隱約約的隻知道用手覆上心口，然後深深的歎口氣，覺得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基業、兄弟、曾經的愛人，甚至還有……知音。受小石兄的重托，他已當了金風細雨樓三年的代樓主，官場的爾虞我詐，江湖的生死險惡，這些他真的是厭倦了。可是他的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他不可以為自己而活了，他的存在，是為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天下。這天下的八百斤的重擔，他戚少商是絕對要扛下去了。
     “大當家！大當家！”穆鳩平伸出手在戚少商麵前晃了晃。
     還是沒反應？大當家在出什麼神？穆鳩平反手在紫檀木桌上一拍！
     “大當家！回神！”穆鳩平又是一吼。
     這下戚少商才回了心思。卻也沒理穆鳩平，隻是對楊無邪說：“幫我準備一份大禮。”
     “好。”楊無邪抬頭，飽含深意的目光看向戚少商，“樓主你要親自去杭州？”
     “這是當然。”戚少商又問，“是否有不妥？”
     楊無邪想了想，還是開了口，“白樓的消息，有傳聞說……顧惜朝在杭州。”
     戚少商心一驚，忽然又忍不住彎起了嘴角，淺淺的笑了出來。這真是個……好消息麼？他沒死，對自己來說，竟是個令他開心的消息？顧惜朝，不是自己的仇人麼……是，是仇人。他與他之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自己為什麼開心為什麼微笑，對了，定是為了自己可以握住他的命，手刃他報仇。答應傅晚晴放過顧惜朝的是鐵手，自己可從未有作出過不殺他的承諾。可是既然如此，當年在傅晚晴靈前為什麼又阻止老八殺他？還找了個那麼爛的理由，說什麼顧惜朝的命太輕賤不值得殺。天知道他一向是多看重顧惜朝，無論何時都不曾覺得他輕賤過，哪怕是他咄咄逼人要殺自己時。亂了亂了。一與顧惜朝帶上聯係，他就什麼都亂了。
     “大當家！”穆鳩平又是一聲叫道，他看著戚少商笑，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老八，紅淚要嫁小妖，我們隻要真心祝福好了。其他的，我都早已放下，你還替我計較什麼。”戚少商看穆鳩平扭頭不再說話，又轉而對楊無邪說，“紅淚的婚事，無論如何我也是要親自去的。想必顧惜朝在杭州的傳聞，六扇門也應該知道了，這事，有鐵手……”
     “樓主，最關鍵的問題還不是這個。”楊無邪深深的皺著眉，“這段時間京城不安穩您也是知道的。有僑集團對我們風雨樓的糧道已是虎視眈眈蠢蠢欲動。這時離京恐怕危機四伏。”
     “……我都知道，可不是還有你楊總管麼？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及你的能力。再說我也隻是去杭州喝喜酒，禮送到，酒喝完，立馬就回。途中我會用秋雨與你保持聯絡。”
     “秋雨是個什麼東西？”穆鳩平問
     “樓主訓的鷹”
     “啊？大當家你怎麼學起那顧惜朝來！”
     戚少商不語，卻又變了臉色。
     穆鳩平心裏一緊，趕緊閉了嘴。
     楊無邪行了個禮，說去準備喜禮，就告退下去。既然戚少商決定非去不可，那麼他再怎麼勸也是徒勞了。何況，他一直也一直相信戚少商。就像當年相信蘇夢枕、相信王小石一樣。
     楊無邪下了樓，目光一眺，就看見了象鼻塔。王小石建的象鼻塔。他歎了口氣，也許隻有他知道，這塔，王小石是為了誰而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