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風起 第六章 初逢雪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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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蕭寒澈被人支走了,陳依敏放下酒杯,趴在窗戶下小心的探出個腦袋確定他大哥走得不見蹤影後,才起身提氣,一閃便不見了影兒。
要說這嘯風山莊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陳依敏來來回回也不下幾十趟了早混摸滾打熟悉了這裏的一切,連這碧水池有幾條小金魚兒他都知道。恐怕他大哥都不及他呢。所以,要尋得這傳說中的美倌,嘯風山莊根本難不倒他。
東廂房是提供給江湖人士的,來來往往的人多也雜,說是這倌生性乖僻,估計是不可能留宿在那邊了。而西院子則是莊上全部下人的居所,陳依敏為了謹慎倒也過去溜達了一遍,沒見什麼稀奇的人,匆匆而過了。剩下的就是南房和北屋了。南房是蕭寒澈的居所,還有一些庭院住的是他身邊的親信,四周的布置也很華麗考究,但是守備很嚴,陳依敏想想還是先去北屋看看。北屋是整座山莊最冷清的地方,因為和其他院子隔了整座飼馬場的關係,使得這一區很少有人來,而且也傳說的豐富多彩,就連丫鬟打雜的們也恐懼著甚少去。不過細想卻是個修養身心的佳地。
穿過了嘯家馬場,陳依敏心情激動的趕往著北房。
北房共分為四個院子,但都是些很舊的房舍,所以就其院名也無從得知了。陳依敏站在一座房舍的屋頂上,仔細地聽著不知從哪間院子裏傳來的嬉笑聲。
竟然有女子的聲音……
幾個騰身起落,陳依敏很快的找到了那間特殊的院落------[落雪閣],門匾上居然有著名字!而放眼整個院子,忽然讓人心神皆靜起來。滿目的雪地一片白花花的刺目,古老的蒼樹枝丫不齊的丫杈在蒼蘭天空下,一汪湖水結成的冰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冷冽的光芒。這一切看得是那麼安詳寧靜。
[公子公子,我找到你啦!還不快出來!]女孩兒爽朗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然後不一會兒,一個蹦蹦跳跳的小丫環手裏拉著個白衣盛雪的人走了出來。那人在出門的時候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隨著眼前的丫環向院內走去。
這人……陳依敏在瞧見那人的一霎那忽然感覺整顆心都純潔了下來,單單隻是在瞧見那人背影而已!
[公子,您輸了哦。您可是答應可兒找到您後就教可兒彈琴的,不能耍賴!]丫環回過頭朝著那人嬉笑道。那人很無奈似的輕輕搖著腦袋。
陳依敏覺得那丫環有點麵熟,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嘯風山莊裏的丫環個個也美得跟小妖精似的,想想也許是以前見過的罷。
走到枯樹下,白衣人終於轉過了身,卻隻是垂頭將一把古琴放在膝上,然後叫那可兒坐於身側,自己慢悠悠的彈了起來。
好美的曲子,好美的人!
即使陳依敏沒有真切的看到那人的長相,他都可以替那人鼓掌了。那一頭順其自然垂下來的青絲,那一身冰消弱骨,那兩隻花瓣般細白的雙手,那人整體散發與世無爭的氣息,都一一說明著這人有多麼的與眾不同。
曲子委婉動人,陳依敏不覺聽著呆了,看著出神了。直到那人忽然抬起頭看向他的一霎那,他覺得他的整個世界都瓦解了。
[不知道房上之人到這落雪閣所為何事?]冷冽不含感情的言語從那微微開啟的紅唇中輕吐而出。
[……。]陳依敏還完全處於傻掉之中。而本來坐在冷霜蘺身旁的可兒一聽有人,一雙精靈的大眼立刻轉向冷霜蘺所望的方向,然後細手一指,大呼[啊!是陳賴皮!]喊完才發現說錯了話,趕忙捂上嘴巴,保佑這傻掉的人耳朵也跟著傻掉。
冷霜蘺見她那可愛樣也忍不住輕輕的笑了下,也心知這人到底是誰了。
[既然逍遙公子來我落雪閣,不妨下來坐坐一敘吧。]冷霜蘺停指,眉眼含笑地望著房上之人。
陳依敏呆了呆,隨即一個旋身下落在冷霜蘺麵前。抱拳介紹道[在下陳依敏,是蕭莊主的結義兄弟。想必這就是我大哥的師弟吧?]
[在下冷霜蘺,久仰陳公子大名。]冷霜蘺也起身回抱。
[在下剛才失禮了,還請冷公子見諒。]陳依敏臉頰有點透紅的說。
[哪裏哪裏。想必逍遙公子性隨心動,也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罷了。]冷霜蘺正眼打量著這人,看起來很有一番英俊之姿,隻是因為常年在外奔波,皮膚不似蕭寒澈那般白皙,帶著些健康的麥色。而整張臉最吸引人的,就是那雙炯炯的,總是透著精氣神兒的眼睛了。
[冷公子難道有涉足過江湖?]別人給他的稱號也隻有江湖人士會知道,這人不是身在煙花之地的麼。
[在下曾有在江湖走動過,所以對公子的稱號略有耳聞。隻是沒有想到今日有緣一見。可兒,怎麼還愣在這兒。]輕描淡寫的略過,冷霜蘺帶點不滿的看著還在一旁一臉敵視的可兒。
[哦。]可兒很不情願的回屋去準備茶水。
[抱歉。丫環被慣壞了。]
[冷公子親和力令在下佩服啊。我現在終於想起來這小妮子是誰了。]陳依敏眼裏滿是戲謔的笑意。
[哦?]
[去年我來嘯風山莊,這小妮子就是負責來伺候我的。不過這丫頭嘴巴跟刀似的,沒少跟我鬥嘴。性子也是別扭的很,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她丫環呢。]陳依敏爽朗的大笑著,一點也看不出與人初次見麵的規矩樣子。
[嗬嗬。可兒性子是倔了點,不過還是很會照顧人的。]
[她是看你長得美,不照顧好了連她自己都過意不去!]陳依敏冷哼。
冷霜蘺有點尷尬的嗬嗬笑著。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陳依敏的個性太直率,讓他很難一下子適應。在他的世界裏,很多人都和他一樣的冷漠,有特殊點的也是太孩子氣太重,不像眼前人這般說話風趣豪爽,自由豁達至極。
[冷兄弟就一個人住在這閣子麼?]
[……是。]沒幾句話居然與他稱兄道弟起來了,這人還真是自來熟。
[不寂寞麼?]陳依敏轉身端起茶水,順道回瞪了眼那一直瞪著他的可兒。
[還好。在下喜歡清靜。]
[我聽大哥說了。本來想讓大哥帶我來認識你的,結果他說你不喜歡生人,不讓我見你。]
可以理解蕭寒澈這是為了他好嗎?冷霜蘺微笑。一切就順其自然吧,紅塵之事,他是要有看透的一天的。
[對了,冷兄弟是不是也會武功啊?]
[哦…。。略知一二。]他明白他提的是剛才房頂一事。其實在他走出屋子的時候便已經知道房上有人,不過是後來探測了他的目的,發現這人並無賊念才決定逼他現身的。
[我大哥的師弟想必武功也同樣了得,改日不如切磋一下如何?]
[霜蘺不敢。霜蘺武功早在幾年前便扔下不習了,現在會的也隻是些皮毛以用來防身而已。實在沒有能力與陳公子比劃。]冷霜蘺一臉歉疚無奈道。
[那還真是可惜。不過沒關係,我在這裏會住上很久的,以後會常來看望冷兄弟的,也可以隨便教上冷兄弟幾招,這江湖險惡,多一點武功總是有好處的。]陳依敏十分慷慨的說道。
冷霜蘺暗想這以後的日子是不得清靜的。都說這[逍遙公子]性格豪爽直白,卻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真正麵對了還真有些頭疼。[那還真是有勞陳公子了。]
陳依敏大手一揮。[冷兄弟怎麼這麼見外呢。我都稱你兄弟了,你怎麼還叫我公子!不行,既然你是我大哥唯一的師弟,那你我也算是兄弟了。以後叫聲二哥便是了。]陳依敏霸道的命令。
[…。。二…。二哥…。]冷霜蘺十分不情願的叫出來,不過在陳依敏看來卻以為他是害羞,自個兒在那傻嗬嗬的滿足的笑著。冷霜蘺心想他這一叫,如果被嚴月夕聽到,一定會把這[逍遙公子]大卸八塊都不解恨的。
兩人在外麵說了很多,不過大多是陳依敏在高談闊論,畢竟他見多識廣,而且好像把自己當成是個解悶的,總在說些江湖上的有趣事吸引冷霜蘺,冷霜蘺先前還有些不耐煩,不過聽著聽著,發現這人雖然噪舌,不過心底卻蠻善良的,腦子也很純淨的一個人,所以也漸漸的對他卸了心防。
晚飯的時候,可兒端著餐盤進來,很不滿的拉著臉,告訴那死皮賴臉不走的家夥她家公子該用晚飯了,請他老人家移駕回自己該去的地兒。
[嘖,你個臭丫頭……]陳依敏瞅著可兒直咂舌。不過想想這好男不和女鬥也就懶得說她了。起身,丟給冷霜蘺一個小瓷瓶,說了聲[以後再來],閃身又不見人影兒了。
好輕功!冷霜蘺讚歎。想之前他也許是沒有特意隱藏自己才會讓他發現的,若是他真正屏息收氣,以他現在的這點內力是肯定發現不了他。
垂首看著手中的東西,光滑圓暈的瓷瓶定是上等的唐瓷,拔下紅巾頭稍稍湊鼻嗅了嗅,一股清香酒氣頓時溢滿喉間。
這個竟然是玉漿?
[公子,你要離那人遠點哦。]
冷霜蘺品著酒,可兒在一旁苦言相勸。
[為什麼?]
[公子不知道,這陳賴皮可是色得很呢。他仗著自己長得還馬馬虎虎,就到處沾花惹草。我聽人說,他當年就是要娶青樓女子為妻才被他爹給趕出家門的。]可兒又繪聲繪色的講了起來。[咱們莊上的丫環不少被他調戲過,還聽說曾經有個被他給搞大肚子的,他為了不破他名聲給了那丫環錢兩打法她回家去了。你看這頂著個逍遙公子的好名聲,其實就是個采花賊!公子您長得這麼美,看他看您兩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保準沒安好心。您可千萬要小心啊。]可兒念叨著一大堆,忽然抬頭發現她家公子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品著桂花酥,完全沒把她的忠言聽在耳裏!
[公子!您怎麼……]剛想不滿的抱怨來著,忽然發現眼前美人隻是在吃著糕點,根本沒動筷子,氣得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半塊桂花糕和桌子上滿盤子的雜燴糕點,[都說了多少遍了,您得先把飯吃淨了再吃糕點的。您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要人家看著吃飯呢,真是的…。。]不過想想這人平常都一副冷冰冰沒人情味的樣子,隻有在這會兒的時候才表現的有點孩子氣,也就寵愛的笑了。
看著她一會兒母老虎的樣子一會兒又跟看不乖孩子的娘似的樣子,冷霜蘺撇撇嘴,很不情願的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