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轉學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我死了。
我的肉體還在,還占據著這紛繁世界的一角,但我的靈魂卻早已消亡了。我隻有16歲,可我的心卻疲憊不堪,上麵布滿了我這個年齡的人不應具有的皺紋,那是我對生活的感悟,也是那兩個人留給我的東西。
放學後,我背著書包風風火火地跑回家,進了家門連鞋都沒來得及換,一把將話筒抓起,撥了那個以前每日能撥上七八遍的號碼。電話那頭傳來了我最熟悉的彩鈴,是周傑倫的《雙截棍》。周圍的同學對這位小天王愛得要死,但我卻對這位老兄不敢恭維,不為別的,最基本的歌詞我都聽不懂,還能談上喜愛?
我正在胡思亂想,一個“喂”字將我拉回現實世界。我的語氣帶著幾分興奮,大聲地說:“是我!”電話那頭的人叫王熙,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聽我的聲音,自然知道我是誰,他笑罵道:“他媽的!你小子今天怎麼樣?新學校不錯吧?”我卻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唉!還是原來的學校好啊。我真懷念原來的學校,現在這學校環境倒是不錯,但我剛來,就發現這裏的人都在勾心鬥角,沒有原來的那麼純。”
這是2003年的我,這是2003年的王熙,這是2003年的學校,這是2003年的中國,這是2003的世界……當時我上四年級,學習成績很是一般,再加上平凡的相貌,所以在班級裏隻是一個平庸的小男生,甚至都找不出幾個好朋友。王熙與我的處境頗為相同,再加上擁有相同的興趣——坐著發呆,思考人生,所以我倆很快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實際上,兩個小學生坐在一起又能探討什麼人生問題呢?無非是學生為何是學生,老師為何是老師罷了,現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我叫平仁,說實話這個名字真不怎麼樣。我剛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我那滿腦子奇思妙想的教授祖父給我起了個名字叫平人,希望我長大之後能做個平凡之人,不要去爭名奪利,但卻遭到我祖母的極力反對,她老人家認為男人就應該幹出一番大事業,怎能庸庸碌碌度此一生?經過全家人的反複磋商,最終由我祖母一錘定音:就叫平仁。這樣既希望賦予我仁和的性格,又使我祖父滿了意,皆大歡喜。
我的父親是一名公司職員,母親是一名會計,兩人在同一家公司,不同的是一個經常出差,一個坐辦公室。今年年初,我父親因為工作得力,被升到了總公司,還給了不少的獎金,我家裏終於可以改善改善生活了,父親問我想要什麼,我毫不猶豫地說:“你就給我買一堆談人生的書吧!”當時我父親答應得很好,但後來我懷疑那話是否像風一樣從他左耳朵進,右耳朵輕輕飄出,反正那事是沒了下文,反之,他們帶給我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我和你爸爸反複商量後決定……唉,還是你說吧。”母親把球踢回給父親,我一臉茫然地望著他們,不知道這兩口子為何一大早就把我堵在被窩裏,看到他們嚴肅的表情,似乎有什麼很嚴重的事要發生。父親望了一眼母親,眼神中有幾分嗔怪,可能心想得罪人的事怎麼都是我來幹。他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淘淘(我的小名),你在這個學校一直感覺怎麼樣?”這個問題很奇怪,為何今日平白無故地這樣問我?難不成班主任大人給他們打電話了?
說實在的,現在的老師和家長之間,簡直像親戚一樣來往頻繁,老師每日能接上十多個電話,其中大多數都是家長來的,談話的內容無非是孩子最近在學校表現如何?是否讓老師操心了?學習方麵還有哪些不足……其實他們也不會真的幫助孩子改掉身上的毛病,他們想聽的是老師說的那句“表現挺好的,不怎麼用我操心”。家長聽後,心裏自然像吃了蜜一樣甜。但這也不是絕對的,就拿我們的老師許曉萍來說吧,別的老師是等著家長來電話,他卻反其道而行之:不怕花電話費,每日都得給七八個家長打電話,這些家長的孩子大多是問題學生,每當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老師時,心裏總會“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孩子肯定又在學校闖禍了。
我在學校屬於安分守己型的,平常也不招惹誰,三四年級的孩子正是淘氣的時候,但我卻不像我的小名那樣,也許是講人生的書讀多了的緣故吧!但我父母也接到過許曉萍的電話,那是我一年級的時候,好像是因為我給老師買雞架,等了好久沒買到,我回去對老師說賣完了,但老師後來知道並沒有賣完,就給我母親打了電話,主要談的當然不能是雞架的事,而是說從這件小事看出我這個孩子並不誠實。說起這事我就來氣,那天中午,雪花在空中忘情地舞蹈著,真是奇冷無比,那天中午學校的營養餐味道不怎麼樣,許曉萍吃不下去,便動了吃雞架的念頭。抬頭環顧教室,也該著我倒黴,那天我正好值日,教室裏就我一個人,王熙也是值日生,可這小子當時正好洗拖布去了,倒黴的我撞上了一個倒黴的日子。
許曉萍笑眯眯地衝我招招手,那臉色看上去相當和藹,大有慈師風範。我心裏打著鼓,不知這笑容背後藏著什麼。《平仁曰》(我自己根據多年人生經驗仿照《論語》寫的一本談話錄)曾雲:“一個甜美的笑容背後,可能隱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陰謀。”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過去了,迎接我的是一雙潔白無暇的手和一張十元人民幣,我驚詫地望著她,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她卻對我笑著說:“平仁,幫老師我買個雞架。”語氣令人如春風拂麵,溫暖的可以。事後想想,我真後悔當時接下了這十塊錢,受了凍不說,事後還出力不討好。是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好人不一定有好報,惡人不一定有惡報。
扯遠了,反正看到父母齊上陣的架勢,我第一反應就是許曉萍肯定又給他們打電話了。但仔細想想,我最近也沒有犯什麼錯誤啊。不對!肯定是別的事!我很逃厭別人說一件事時,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點都不灑脫。“有什麼話就說吧,隻要不是恐怖分子把咱家炸了,沒有什麼事能打擊到我。”父親見我如此,長籲一口氣對我說:“我和你媽決定,讓你轉學!”我打著哈欠的嘴一瞬之間似被凝固,我能嗅到我剛睡醒時嘴裏不好的氣味,但我現在已無暇他顧,我大張的嘴的含義已從單純的哈欠變成了驚訝。
“轉轉轉……轉學?”我已經說都不會話了,這個消息的震撼程度不亞於恐怖分子來炸我家。“怎麼突然想到這茬了?”我驚訝地問道,父親聳了聳肩,說他是因為升到總公司,離現在的家比較遠,來回上班不方便。“買輛車不就得了?你不是剛發的獎金嗎?”我天真地這麼想,父親卻開始講起了現在的形勢:有車一族已經越來越多了,現在就算有車早上如果來個交通堵塞,那上班還是得晚。再說獎金也不算太多,買了車那可就全沒了!“那買房就行了?”我又不懂事地打斷了父親的話,父親有些不耐煩了,回歸到嚴父本色:“小孩子問這麼多幹什麼!你現在就是好好讀書,將來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其他是家長的事,不該問的就別問!”
這就是中國孩子的悲哀,在青春期到來之前,父母永遠是自己的獨裁者,主宰著生活,主宰著命運,至於青春期以後那另說。
“那……轉到哪呀?”我的聲音中已帶有哭腔,說實話,我挺委屈的,我在這個小學呆了兩年半,雖說學習成績一般,但一直表現還是不錯的。這個學校環境不錯,地理位置也好,立即還比較近,走路十分鍾也就到了。我對老師許曉萍雖然有些意見,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語文和數學教的還是不錯的,畢竟他也算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師吧。再加上還有王熙這樣的好朋友,我是真不舍得走。到了新的學校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得從頭來過。
父親可不管那麼多,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爸爸媽媽是不會害你的,你想想,我們會把你往不好的學校送嗎?你可是我們的希望啊!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又來了,這是我父親的絕對口頭禪之一,他每日要是不說上五遍,我都覺得渾身難受。中國的家長就是這樣,對於子女的殷切期望一定不能隻用行動表達出來,口頭上也是不可少的,“好好學習”這些話,我想與我同齡的人絕對沒有沒聽過的,大多數人看到的是表麵的嘮叨,但又有幾個人探查到那嘮叨背後的焦急與期盼?
但現在已經由不得我想這麼多了,因為我現在要去新的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