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銀瓶乍迸鐵騎突(出版稿)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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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大修,目前上傳的是出版稿。本文已在09年底寫工,預計4月上市。
    因重新上傳,章節數有不對的地方,有些我直接空白了,請直接略過。
    本文由朝華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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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融融,月亮不過升到了半個樹梢,鬥大的星輝就迫不及待地穿出雲層,從墨黑的天幕中斜斜墜落。
    遠遠近近,那些如鳥斯革,如翬斯飛的重簷屋頂,如同鑲上了一層灼灼的銀輝,襯得簷角那些平日裏看似無比笨重的翬鳥,輕巧得好似要衝破雲霄,展翅高飛而去。
    偶爾有一兩陣微風乍起,叩得不知何處掛著的水晶簾子撞擊著發出碎玉一般清冽的聲響,越發顯得這夜的靜謐了。
    兩三縷光穿過月洞門落下去,滿滿一架子擠擠的薔薇,落英飄飄,惹來一院的暗香浮動,連默默流動的空氣裏都被這花的香甜浸得醺醺而醉了。
    “紫薇帝王星,黯淡之中卻又隱隱蘊藉光華;赤芒天煞星,光華灼灼,卻注定了久盛必衰。明帝蕭逸與琅琊王蕭乾,明爭暗鬥了十年,鹿死誰手,隻怕尚不可知……”
    清清朗朗劃落的一串動人聲音,清越得好似四月暖風過處,一隻女子纖細的手撫過湘妃簾下掛的那串叮當作響的鈴鐺,溪水般清淙。
    琉璃的月華與斑駁的樹影交錯縱橫,如煙似霧地籠在一個穿著簡單碧色宮衫的女子身上,映得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似露水染成,流雪回風般清麗幽婉。
    隱隱的,一陣急促的腳步如一枝穿雲破月的長箭,由遠及近,劃破一池靜水,一個同樣宮裝打扮的女子兩手提著裙角,踩著紛繁的碎步奔了過來。
    “子夜,子夜……”
    綠裝宮女喘著短而急的氣,一手撫在胸口,一手搭在月洞門上,半個身子斜靠在門洞上,幾乎虛脫了過去。
    “小竹?”超然於世的神情瞬間收斂了起來,子夜靈動的目光從點點星辰中收攏,眸中的犀利淡淡隱沒,扶風弱柳般轉身,臉上堆出一個恬靜溫婉的笑,碧玉一般溫潤無害,“什麼事?”
    “今日鎮遠將軍凱旋回朝,陛下安排在清風閣夜宴。梅姐姐本該當值,卻突然病得起不了床,一時又尋不到其他姐妹幫忙,隻好喚我來央求子夜姐姐去替她一替。”
    小竹跑得急了,喉間湧上來一陣幹澀,不由伸出舌頭舔了舔略略幹燥的嘴角。
    “不過是小事一樁,說什麼求不求的,反正我也無事,馬上就跟了你去。”兩彎秀氣的月牙眉閃電般舒展開來,子夜挑眉,笑容如花綻放。
    暮霞映影,照得她眸光流轉,兩點星光中驀然浮上片刻得色。玉梅如期病倒,看來是青姨在她飯菜之中偷偷下藥已經得手。
    她抖了抖身上的裙裾,絳紅粉白的薔薇花瓣頓時跌落了一地,縷縷清香乘著夜風騰身而來,見縫即鑽地入了她的口鼻,五髒六腑一陣無端舒暢。
    子夜墨一般烏黑的眼睛裏浸滿了融融笑意,抬手做了個請個姿勢,小竹會意前行,兩個人一前一後,轉眼就要出了月洞門。
    “子夜……”黑影幢幢的院子裏,水曲柳製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內打開,顫巍巍走出來一個麵容蒼白的中年女子,疲倦地喚著她的名字。
    “娘。”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有了一絲微微的動容,子夜吩咐小竹立在原地等她,自己一個轉身,朝那滿是病容的女子快步奔了過去,“娘身上不舒服,怎麼不好好在屋子裏靜養?”
    青絲如瀑,似月華流瀉,轉身得急了,發絲濺起如珠如玉,一大半全打在自己的臉上,子夜顧不得眼角眉梢傳來的陣痛,伸手急急扶住那女子搖搖欲墜的身子。
    “不要去!去不得!”懨懨的病容掩不住滿目的惶恐不安,穿著淡紫壓花束腰單衫的女子緊緊抓著子夜露在衣袖外一截纖細雪白的皓腕,好似落在汪洋一片之中的溺水之人,觸到了身旁漂過的第一片浮萍,死死不放。
    “娘!”子夜嗔叫了一聲,低低歎了口氣,半是自憐,半是說服,“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皇宮再大,也終有撞見的一天。”
    莫娘病勢沉沉,纏綿病榻已經一年有餘。子夜素來孝順,不願她再為自己操心,好多事索性都瞞著她,免得她再為自己憂心如焚。
    “可是……我們是發配掖庭的……”遲疑了片刻,盤旋了十年的那一句話,終還是低低地逸出,好似舌尖回旋的百味,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娘,新帝登基都過了十年,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幹戈紛爭的陳年舊事,早已灰飛煙滅,不會有人再記得從前的往事。”子夜將雲雀般清朗的聲音壓得低低的,眼神卻好似粹了火似的烈,“娘,掖庭當不了我們的菩提淨土,終有一日,我會帶你回家。”
    “回家……”莫娘淒惶的目光一刹那綿長了起來,低顫的尾音落在廣袤無際的夜空裏,空曠婉轉得不似人語。
    “子蘇,麻煩扶娘回去休息。”好不容易將娘勸了下來,子夜垂眉,長舒了口氣,秋水似的眸子瞬間恢複了山澗似的澄澈。琉璃的目光一轉,落在了倚在身後門框上另一個韶華女子身上。
    “娘的事不勞你這貴人操心,隻求你此去,莫將我們一同害死。”
    一樣是裁剪簡單的碧色宮衫,唯一與眾不同的是腰間束的那根綰成別致同心結的桃花紅絲絛,萬綠叢中一點紅,憑空給自己添了幾許動人春色,讓人不由眼前一亮。子蘇此刻秀眉斜挑,一動不動睨著眼前那抹湖水碧的影子,冷冷的聲音從靜謐的空氣中散了開去,漾出一片數九寒冬的冷。
    “子蘇,你怎敢如此無禮!你……你反了不成?”
    未及子夜開口,莫娘已動了怒氣,反手揮出一掌,堪堪擊在子蘇白嫩如玉的臉上,清秀的瓜子臉上立刻印下幾道鮮紅的掌痕。
    子蘇猝不及防,莫娘的手掌已如刀刃般落了下來,她不及閃避,隻聽得“啪”的一聲,那巴掌重重打在她臉上。她順勢一偏,半邊臉麻麻辣辣,好似被火燒過一般疼痛,嘴角一抹霞色殷紅緩緩溢了出來。
    她呆了一呆,眼淚溢在眼眶裏,幾乎要落了下來,卻倔強地不肯示弱,隻是越發惡毒地瞪了子夜一眼,捂著臉咬牙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莫娘也是一呆,滿是病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揪心的痛,適才那清脆的巴掌聲不似落在子蘇的臉上,反而好似打在自己身上,無端地疼痛。
    “娘!”背後隱隱傳來小竹的叫喚與子蘇的怒斥,子夜一臉無奈,沉甸甸的目光裏滿是說不出來的憂鬱傷感,卻不願也不能在她麵前露出半分。
    子夜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柔聲勸慰:“怒傷肝,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生氣如此傷肝,娘身體本就不好,何必與姐姐一般見識。”
    “莫娘教女無方,養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言語刻薄,讓公……”莫娘又是感傷又是愧疚,臉上的病容不覺又添了三分,引來一陣驚天動地地咳嗽。
    “隔牆有耳,娘莫再說了,子夜心如明鏡,哪裏有不明白的道理?娘,雖是已過了小滿,夜風依舊微涼,還是讓我送你回房躺著。”子夜不動聲色地打斷莫娘的話,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輕輕替莫娘拍打著背。
    夜煮月光,天上一碧涵月,靜靜映在院中的墨綠的小池子裏,夜風低吟,如奏晚歌,空氣裏到處浮蕩著薔薇甜膩的香。莫娘猝然醒悟,惶惶地張望四處,但見四周寂靜如禪,唯有風過樹葉,響起一陣沙沙,這才才鬆了額間的緊張神色。
    夜色如墨,子夜幽長的目光遠遠伸展出去,不知落在何處,良久,才輕輕地搖了搖頭,扶著莫娘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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