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不可能的預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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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拖長了聲音,戲謔地望定我,“不管你怎麼躲,上天注定,今天之內我們還會見麵,而且不止一次。”係裏有個同門的才子師弟,叫宋劍橋,眉清目秀的,因學生緣頗好且在晚報上開了個小專欄而心高氣傲。他因是導師的兒子,自詡入門比我早,最愛叫我“小師妹”。
    宋劍橋平時話不多,近來卻喜歡噓寒問暖,“小師妹,有黑眼圈呢,昨天沒睡好?”我哼了一聲,“別叫我小師妹,你以為你是令狐衝,我是嶽靈珊?”
    宋劍橋有種被看穿的尷尬,“我是想問你,今晚六點半逸夫樓報告廳有金庸的講座,你去不去?”“不去,學生太多了。”自從做了輔導員,我多了“杜老師”的身份後,就不太好意思和學生們擠。宋劍橋說:“我有兩張貴賓席的票,不用擠。”那時金庸對我有很大誘惑力,我本科時的畢業論文就是寫他的。但我還是懶塌塌地提不起勁,麵上卻故意伸出手笑說:“好啊,為了表示你的誠意,兩張票都給我,我就去。”宋劍橋仿佛有點臉紅,把票塞給我轉身就走,“記得去。”
    年紀不小的純情少男?我把玩著兩張票搖頭歎息,這樣的生物是越來越罕見,我可不敢隨便招惹。好友佳、媛、蘭,我挨個電話相約,得到的卻是“我忙死了,晚上要加班呀”、“不行啦,晚上我要到婆家吃飯”、“約了我那位晚上shopping、看電影”的回答,最後每人還都不忘了調侃一番,“誰像你那麼閑,我掛了,叫你那個癡情的金龜婿陪你吧。”原來一段時間不見,喧囂的城市早已賦予了她們新的忙碌對象。
    下午練瑜伽時碰到周瑾,她更幹脆:“音樂會適合我,講座還是免了。”末了,又添上一句,“你多大了,還和那幫小孩一起聽什麼金庸?難怪你家維東說你是個長不大的小丫頭……”我笑著回了宿舍,指甲掐得手心一片通紅。
    原來在我杜辰薇的生活中,王維東的影子已滲透得無處不在,而更可笑的是,癡心長情的那個,不是他,隻是我。煩悶地踱步到逸夫樓時,那裏已是黑壓壓的一片,男男女女在門前依次排隊等候,擠得裏三層外三層。門“嘩”地打開,眾人蜂擁而入。
    我看到人頭攢動中,一個高大的男生一隻手攬著個嬌柔的女孩,另一隻手努力為她擋開別人的推撞。這一幕如此熟悉,我仿佛記得,在若幹日子前,維東也曾如此護著我。
    恍惚中,被誰大力一撞,我猝不及防,被人流衝到一邊,已不得不準備迎接人生中最悲壯的一跌。“小心!”
    “杜老師小心!”
    一旁牢牢托了我腰的,居然是那夜載我回家的男子。
    而左邊拉了我胳膊的,是我班上的生活委員季潔。
    “謝謝。”我不著痕跡地走開半步,避開和那男子肢體的繼續接觸。
    “不客氣。”他似乎也當我是陌生人,紳士地放手,轉身隨人流進了報告廳。
    季潔露出個可愛的笑臉,“杜老師,我還以為那個大帥哥是你朋友呢?”
    “帥嗎?沒覺得。”因為比這班學生不過大四五歲,我和他們相處一直比較隨意,比之師生,大約更像是姐姐。“那他一定是老師的仰慕者。”季潔狡黠地眨眨眼,“剛才老師站在這裏,他就在旁邊一直看啊看的,不然哪能那麼及時地英雄救美。”心髒突地一跳,我掩飾性地顧左右而言他,“進去吧,我有貴賓票,正好分一張給你。”“耶,杜老師太好了。”
    貴賓票成功地轉移了季潔全部的注意力,我暗暗鬆了口氣。
    哪知道進去坐好,我才發現宋劍橋早已坐在緊鄰的位子上,再一扭頭,就看到季潔剛讚過是“大帥哥”的男子,坐在我的斜後方。我忽然有種冤家路窄的感覺。
    我和宋劍橋隨口寒暄了兩句,話茬兒就順利地被季潔接過,“宋老師,你也喜歡金庸啊。對了,你在報上發的那篇《神往樸素》……”
    小女孩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青春的臉興奮得有點臉紅,帶了些許崇拜,一瞬不瞬地望著宋劍橋。宋劍橋也變得健談起來,從卡夫卡的《饑餓藝術家》到海德格爾,旁征博引,侃侃而談,一點兒沒辜負才子之名。我靜靜地等待著金大師出場。
    臆想中,是否那個叫傅聰穎的H大學生,也是用季潔那樣單純天真的神態吸引維東?抑或她更技高一籌,有著超越年齡的世故圓滑,善解人意得惹人憐愛?“杜老師,在現在這個時代,你相信會有書裏那種生死相許、忠貞不渝的愛情嗎?”不知何時,季潔的話題又扯到這上頭。“相信。”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喜歡楊過還是郭靖?”
    “楊過。”
    “為什麼?”宋劍橋突然插嘴。
    “兩人的愛情表現,差不多都是一生一世深愛一人。
    為什麼杜老師偏愛楊過呢?是喜歡楊過的性格?”季潔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瞥見宋劍橋期待的目光,我忽然有所領悟,他該不是自比為郭靖吧,於是含笑說:“楊過和郭靖各有各的好。神雕裏麵最後說‘東邪西狂南僧北俠’,可見這兩人魅力相當,難分高下。
    不過在我個人而言,偏向楊過多一點。”
    “啊,我明白了。”季潔得意地接口,“因為我們未來的師公就是楊過型的,英俊倜儻玉樹臨風,對不對啊,杜老師?”師公?這稱呼虧這個學生想得出來。
    可惜,楊過是理想,維東是現實,理想美好,現實卻殘缺得醜陋。
    “不要在我麵前再提他!”一瞬間,這句話幾乎要衝口而出。
    可終究,我還是不置可否地抿嘴笑了。
    主持人攙著金庸適時地上了台,掌聲雷動,大家的注意力迅速轉到台上。
    宋劍橋略顯挫敗的臉,我敷衍的笑意,都全然隱沒在浮躁的黑暗中。
    “楊——過?”我聽到後排有人喃喃說著,熟悉的嗓音,屬於那夜的男子。
    聽完講座,我離開逸夫樓時撿到一個手機,剛上市的一款MotoPDA手機。
    如果我沒記錯,這款手機時價八千多,想來學生丟的可能性很低。
    通常情況下,失主發現自己沒了手機,該是立刻打自己的號碼,要麼和拾獲者聯係,要麼嚇一下偷竊者也好。不過很奇怪,我等了一晚,手機一次都沒響過。
    自然,我這種從小在“五講四美三熱愛”教育下成長的乖孩子,是百分百的好人。為了盡快找到失主,我不得不侵犯一下人家的隱私。
    還好,手機裏電話簿的第一個號碼注明了“家”。
    撥號,接通音,電話自動應答,我約對方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在F大門口還手機,就掛了。本來,還手機是件簡單的事,一分鍾就能搞定,沒想到我在匆匆走向校門口,從包裏拿吸油麵紙的時候,會一不小心把它帶出來,掉到地下的水坑裏。用餐巾紙把手機仔細擦幹淨,它總算恢複了幾分原先的風采。
    明亮的金屬電鍍表層,閃耀的鏡麵效果,輔以沉穩內斂的純黑鋼琴漆,仿佛都在彰顯一個夜色男子的華麗和神秘。不知怎的,我無端端想到那個萍水相逢的人。
    開了手機,我邊走邊測試它的各項功能,萬一因為浸水而弄壞,就是我的過失了。通話,OK。
    攝像頭,瞄準,拍照,OK。
    無意中再一按,已儲存的照片“刷”地跳出來,那一刻,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女子漾起長發陶醉的舞、女子大笑著和陌生人猜拳、女子落寞地在街頭、女子認真地在講台上講課、女子在床上如小動物般酣睡、女子感傷地站在逸夫樓前……一張張,依次瀏覽、放大,圖片中的女子竟然全是我。再檢查“已儲存的視頻”,我看到了更多的自己。
    那醉酒的女子,坐在床沿上抱著枕頭,哭得一塌糊塗。
    當安慰她的男聲說“乖,別哭了”,她又抹幹眼淚嘿嘿傻笑起來說:“如果不能擁有百分百,我寧可一分一毫也不要。王維東,分手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後來,她慢慢安靜下來,無力地蜷在床上,一隻手還緊攥了某個人的手,囈語著:“留下來,不要走。”
    清晰的畫麵,明媚的顏色,忠實得一絲不苟的記錄,撞擊得我滿腦子混亂如麻。
    我木然地繼續按鍵,一遍遍重撥。
    原來,那醉後的女子,根本脆弱得不堪一擊,遠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
    依次查看電話簿,在標為“lover”的呼叫組裏,赫然有一個名字——杜辰薇。
    “姓名:杜辰薇。
    英文名:VickyDu。
    手機:139********。
    工作地址:F大文科樓7**室。
    辦公電話:65******。
    生日:10。18。
    電子郵件……”一項項我的信息,清楚明了,準確無誤。
    很快走到校門口,我冷冷環顧四周。
    如我所料,那夜及時送我回去的男人,也是昨晚及時扶我一把的“好心”人,恰好適時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是你丟了手機?”
    “是。”他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沒想到又見麵了,我們真是有緣。”
    “可不可以描述一下手機的特征?”
    他望著我意味深長地說:“裏麵有一些照片和視頻,拍的都是同一個beauty,在酒吧裏,還有……床上的。你可以查看一下。”
    曖昧的話語,挑逗的聲調,仿佛想故意惹怒我,可我想文明地解決問題,“坦白地說,我覺得偷拍是一種非常不道德的行為。”他低頭笑,眼角黑漆漆的眸子瞄我,“情之所鍾,情不自禁,我也沒辦法控製自己。”我直直地盯著他,心裏掂量這奇怪男人的無賴級別。
    “我知道你和他還沒分手,不過沒關係,並不妨礙我們交往。”他一副嬉皮笑臉的輕狂模樣,“至於拍照,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我可以不拍。”鑒於校門口人來人往,我勉強保持了平和的態度,“手機拿走,該刪的刪掉,我不想再見到你。”他看上去心情更好,“親愛的小薇薇,你幫我找回手機,我該請你吃飯。”
    Shit!誰許他這麼叫我。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我的理智還沒決定怎麼出這口惡氣,我的右手已幹脆利落地摑在他臉上。他揉著左頰,很痛似的咧了咧嘴,“出手好重,其實你想打的那個不是我吧!”
    心酸澀地抽痛,我惡狠狠地瞪他,調頭就走。
    “我還有珍藏版的照片和視頻,你要不要看?”他在我身後大聲問,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還有別的?我猶豫著慢下腳步。
    他悠閑地踱步過來。
    “你不要的話,我就發到網上。”
    “你——”趁醉偷拍了裸照類的東西?我不能不作最壞的猜想。
    他伸手在我麵前晃了晃:“是不是恨得牙根癢癢想咬人?借你磨牙。”
    “你到底想怎樣?”一團火直衝上我的腦門。
    “我們做一個遊戲。
    如果你輸了,就陪我吃頓飯。
    如果我輸了,就把所有照片和視頻徹底刪除,從今以後不再煩你。
    怎樣?”他湊到我旁邊,彎彎的嘴角讓人覺得很可惡。
    我努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什麼遊戲?”
    “你信不信,你我是有緣的。
    所以——”他拖長了聲音,戲謔地望定我,“不管你怎麼躲,上天注定,今天之內我們還會見麵,而且不止一次。”“不可能!”我斷然反駁。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darling。”
    斑駁的圍牆前,他邁步優雅離去,一肩純淨的陽光。
    我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降臨了,這感覺並不陌生,就像我第一次玩蹦極前的feeling。有一句非常流行的愛情預言,說如果你在一天內遇到一個陌生異性三次,那麼他或她就會是你命定的人。從前,我對這話格外感興趣,甚至在校內的bbs上發了篇文,感歎命運的奇妙正在於重複的不期而遇。但那天,我對這所謂的愛情預言,卻反感到極點。
    九點五十,那個無賴離開,我匆匆趕到六教上課。
    為防止他早有預謀的騷擾,我刻意隻上了一節,就開溜了。
    十點五十,手機響,導師叫吃飯。
    十一點二十,我到了包廂,一進去,就發現同門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在。
    後來師母偷偷拉我到一邊,我才知道,之所以吃這頓飯,是因為師母紅娘癮發作,要給師姐沈怡然介紹男朋友。師母怕太正式的相親令臉皮薄的沈怡然尷尬,所以特意叫上大家一起,等會兒人來了,讓他們扮偶遇。據說,對方很細心,這法子就是對方提出的呢。
    當然,這相親的事絕對保密,宋劍橋那班師兄弟是不知道的。
    而師母告訴我,也是要我待會兒適當搭把手,務必要幫沈怡然樹立一個文雅大方、賢良淑德的形象。十一點四十,師母找了借口出去。
    “小三,你和你朋友隨便坐。”在我向導師彙報最近情況時,師母已熱情地領了人進來,安排在沈怡然對麵。“好了,學習的事慢慢談,大家先點菜。”師母招呼著。
    我抿了口玫瑰花茶潤喉,懷著看熱鬧的心情,裝作不經意地向對麵看去。
    “咳咳……”我居然看到那個偷拍成癖的無賴正坐在我斜對麵,朝我綻放了一個看似斯文、實則得意的笑容。難道冥冥中我和他真有什麼狗屁緣分?香中含澀的茶水,猛地湧到我喉嚨處,我嗆著了。宋劍橋不識時務地伸手想幫我拍拍背。
    我下意識躲開,沒好氣地說:“喂,男女授受不親。”
    宋劍橋訕訕地收回手。
    那邊已有師弟哄笑,“我們都要自覺避嫌,辰薇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眾男人哈哈大笑。眼角餘光瞥到無賴也一臉笑意,快樂揚起的唇仿佛在說:“親愛的小薇薇,怎麼喝水總是這麼不小心,老嗆著可不好啊。”我一時氣悶得厲害,卻不好表現出來,隻低頭看菜單。後來師母挨個介紹,我總算明白了無賴在這裏出現的原因。
    和沈師姐相親的那個,是師母老朋友的兒子,在家排行老三,人稱“蘇三”,畢業於附近那所著名的軍醫大,現今在赫赫有名的CH醫院任職。那個無賴,是蘇三的老同學兼同事。
    大家邊吃邊聊,導師客套著,“小三自小就聰明,現在年紀輕輕就做了主治醫師,前途無量啊。”“哪裏哪裏,”蘇三憨厚地咧了嘴,“我這個好朋友李哲才厲害,已升了副主任醫師,是我們心髒外科的新秀。”哲者,有智慧也。
    老實說,這個無賴的名字不錯,可惜人品太糟糕。
    我盯著李哲淩亂有致的短發、清爽的細麻白襯衫、熨帖的米色長褲,不露聲色地把他定性為“貌似社會精英的衣冠禽獸”。“辰薇。”有人碰了我的手肘,小聲提醒我。
    我這才發現,我熱衷於對無賴的腹誹,一點兒沒注意盤裏隻剩最後一片糯米甜藕,而更糟糕的是,我和無賴的筷子同時挾著那片甜藕,誰也沒鬆筷,頗有些二龍搶珠的意思。無賴裝紳士:“女士優先。”
    “你是客。”我才不想吃被他筷子上的口水汙染過的東西!假意謙讓後,飛快地把甜藕丟到他碗裏。他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蠻甜的,很好吃。”
    師母不失時機地對蘇三說:“說到好吃,怡然做的甜藕,那才是一絕。”
    “是嗎?”胖乎乎的蘇三眼睛一亮,大約是個美食愛好者。
    沈怡然落落大方地看了眼蘇三,適當地謙虛著,“沒師母說得那麼誇張。”
    相親雙方似乎在用眼神交流,師母看上去很高興,“每次他們來吃飯,都是怡然幫我下廚。其他人啊,就會吃。”
    “冤枉啊,師母,我每次都刷碗的。”
    “我每次收拾桌子。”
    “我拖地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功。
    我偷眼看無賴,他還在津津有味地吃藕。
    薄薄的一小塊,他愣是吃到現在,真不知道在裝什麼秀氣。
    無賴的雙眼彎彎地望向我,像演啞劇般悄悄做了一連串口形:“我,不,介,意,吃,你,的,口,水。”泉水般清淨的木質餘韻,融合了薄荷和銀杏的清新感,隨著某種溫暖的氣息,從他那邊流溢過來,依稀浸染了我的臉頰。是“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淡雅得令人安寧舒適,我最愛的那一種男香。
    奇了,無賴居然和我的taste一致?
    再仔細一看,他賊眼灼灼地猛盯著我的嘴唇,我忽而有了極不純潔的錯覺,皮膚“騰”地像著火一樣熱辣辣的。可惡,竟敢在眾目睽睽下暗裏調戲我!我瞄見桌下他的腳,毫不猶豫地用力踩上去。“啊——”他一聲慘叫,漂亮的眉眼頓時歪斜。
    “怎麼了?”眾人關切地看過來。
    我快意地斜睨著無賴,看他怎麼解釋。
    無賴大口飲著啤酒,眉眼慢慢移回原位,“不小心咬到舌頭了。”於是乎,眾人釋然。“我怎麼想不起每次在師母家吃飯,杜辰薇做過什麼。”某師妹突然語出驚人,弄得所有人齊刷刷看過來。麵對大家質疑的眼神,我認真想了想,還真想不出自己做過什麼。
    宋劍橋在旁嗬嗬笑了:“她倒是洗過菜、抹過桌子、擺過碗筷,不過每次媽都嫌她慢得像蝸牛,把她趕到一邊去。”“哈哈,是這樣。
    到底是我家劍橋記性好。”師母被逗樂了,“現在的女孩子,十個有八個做家務不行,也不能怪辰薇。”記性好,還是太過關心的緣故?就像維東頭上突然冒出來的幾根白發,永遠是我第一個發現。心有所感,我不由多看了宋劍橋兩眼。
    宋劍橋迎了我的視線溫和地笑,我不自在地別過臉。
    為了襯托沈怡然的賢惠,我勇敢地自我貶低,“是啊,我是笨了點,還好師母不嫌棄。要是能變男的就好了,到時候我一定要娶怡然這樣的,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不會做家務的,一律不要!”
    蘇三和沈怡然很有默契地同時微笑起來,師母對我使了個滿意的眼色。
    “再不通家務、再笨的女人,也該會煮一兩樣菜吧。”無賴突然搭腔。
    一句話,大夥兒的目光又在我身上聚焦。
    我懶得答理他,借著手機響,到包廂外接電話。
    老媽打來的,說她和爸爸明天的飛機到S市,又叮囑我不要小孩子脾氣,對維東寬容一點。我往好裏想,他們是關心我。
    可惡劣地想,要不是因為維東的money多,他們會不會這麼著急,急著趕來做和事佬呢?掛了電話,我隻想獨自清靜一下,於是說有急事,和導師他們告辭。
    出酒樓,手機又響,陌生的號碼。
    我接起,無賴輕佻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宋師弟說你會做番茄炒蛋。”
    “那又怎樣?”明知宋劍橋大約是想維護我,我還是暗罵他多事。
    “我在想……有一天,你一定會心甘情願地為我拿起鍋鏟。”無賴慢吞吞地說,似乎真在憧憬什麼美好的未來。我張狂地大聲笑,“是啊,有一天我一定會為你拿起鍋鏟——用來打扁你的嘴!”“打是親,罵是愛。
    你喜歡就好,我不介意。”無賴鬱悶似的長籲了一口氣,停了停,又變回原先的油腔滑調,“小薇薇,我很期待我們的再次相遇。”“不會再見麵!”我“啪”地關了手機。
    那時的我,竟是那麼粗心,一點兒沒注意到這個討厭的家夥,是姓李,“小李飛刀”的“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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