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臨整整一頓飯一言不發，隻是直勾勾的瞅我懷裏的小臨兒。我不是在他麵前特意寵愛臨兒，小家夥實在太可愛。不過彥臨的看臨兒的樣子還是讓我有些不安，我覺得他會對
    臨兒有所意圖。我吩咐妞兒這幾日看緊點小福臨，妞兒不解，但還是點了頭。
    第二天，我起來個大早，天才蒙蒙亮。簡單的洗漱以後就拿了劍去小院裏耍一會，在還沒進這個身子前，上朝前半個時辰的練習也是每日必做的功課，雖沒打算要依劍行天下
    ，但強身健體總不錯，看幾個時辰的書也是件累人的事。後來身子不好，珍兒不準我沾露水就擱下了。難得珍兒貪戀江南的小點心不願回來，沒了小管家婆，我也落得自在。
    練得出了層細汗，才隱隱看到牆後有個人影，我從地上撿了塊石頭朝他扔了過去：“出來！”
    彥臨幽幽的閃出來。我早猜到是他，可是為何這個時辰彥臨穿戴整齊的躲在牆後，難道他一夜就站在這裏，愚蠢的行為。
    我沒理他，把劍收進房裏，就去廚房找些食物果腹。彥臨跟在我身後，像個影子似的，甩也甩不掉。
    廚房的雜役小丁已經起了，正在煮水。他見了我立刻從板凳上站了起來，“老板。又來偷食啊。”
    “是啊。有什麼可以填飽肚子的沒？”我笑著問，沒等他答我就自己動手翻著鍋蓋蒸籠，居然連個剩饅頭都沒有。“李胖子怎麼還沒來，這天都要亮了，饅頭還沒蒸上，粥也
    沒熬上，待會給客人吃什麼？”我向小丁抱怨。小丁笑得另有深意，也沒說什麼。李胖子肯定又是去賭錢了，哎，把把輸，怎麼還老愛去賭坊。
    說著，李胖子紅著眼睛推門進來，見我先是一愣，又看看小丁，咧著嘴傻笑，“老板怎麼來了。”
    “老板來監工。李胖子，你這個月的錢是不要了。”
    聽小丁這一說，李胖子急了，趕忙說：“哪啊，哪啊，這不是趕著點回了嘛，沒偷懶，老板可不能扣我月錢啊。一家老小都張著嘴等飯吃呢。”
    “給你也是讓你送給賭坊的。你媳婦一年連件新衣裳都沒添，妞兒都告訴我了，你哪給家裏錢，都輸光了。現在連工都怠慢，這月錢得扣，不扣沒了章法。”我順著小丁的話
    要給這李胖子點教訓。
    “沒啊沒啊。我媳婦嘴賤，我每個月都把錢給她的，她還說不夠用。老板，這錢不能扣啊。”
    小丁看見李胖子急得直跳腳，抿著嘴壞笑。我還想多教訓一下李胖子，可肚子不爭氣的叫出了聲。李胖子也機靈，立馬說下麵給我。我沒好氣的說：“這月錢還是要扣的。”
    李胖子一個勁說先吃麵。他還給我臥了個雞蛋。
    我讓李胖子多下一碗。彥臨肚子叫的聲音可不比我小，他也該是餓壞了。麵就在桌上，我可不會招呼他，愛吃不吃，餓死活該。彥臨瞧了半天才坐到我對麵拿起筷子，這麼燙
    的麵，他吹都沒吹就往嘴裏送，吃得呼呼響，碗沒一會就底朝天了。
    “怎麼？”彥臨問我，從懷裏掏出塊帕子擦了下自己的嘴角。我有點尷尬的低下頭繼續完成自己已經微微泡漲了的麵條。忍不住想笑，一個王爺吃東西像惡狗搶X一樣，實在不
    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景象。
    李胖子和小丁一邊包著包子，一邊閑扯東家長西家短的，一籠籠的包子很快就架了起來。我豎著耳朵聽，誰說隻有女兒家舌頭長的，這兩個男人就是一台戲啊。
    “最近又來了好多難民啊。”小丁說。
    “昨天我路過安生堂的時候看到裏麵都擠滿了。哎，一打仗都是百姓遭罪。”李胖子說著放了個包子到蒸籠裏。
    “真是的。這幫子陽國人都快把江華給占了，我買菜回來一路上都是乞丐，搞得這裏好像很貧民窟一樣，錢老板說這段時間太亂不來我們江華做買賣了。”
    我抬頭瞄了一眼彥臨，果然，皺上了眉。
    “國家大事，豈能在廚房亂說。李胖子，小丁，不想腦袋了呀。”我吼了一聲。
    他們先是收了聲，然後一齊大笑，我甚是尷尬，怎麼說我也是老板。
    “哈哈，老板，哈哈，突然正經起來了。前陣子還不是和我們一起在這裏胡亂扯國家大事，大家腦袋還好好的脖子上。怕什麼。”小丁不要命的說。
    前些日子怎和今日相同，今日這掌權的王爺坐這兒呢。
    他們笑得太專注，沒見到我使勁的使眼色。我隻得轉移目標，衝著彥臨搖頭。這次連彥臨都不搭理我，隻看著小丁說：“街上那些乞丐是陽國人？”
    “是啊。我和老板去安生堂送飯菜的時候和他們聊過，他們都是在陽國日子過不下去才逃到這裏的。到處打仗，田都被馬踩荒了，一家人要活下去隻能找個安生地方走。”小
    丁突然老實得讓我發慌，平日裏不是沒一句正經話嗎，怎麼現在倒句句正經了。
    我輕歎一聲。沒法子了。
    “打仗，打仗，要人命。我發小上個月傳來消息說歿於田巳，王嬸哭得暈了三回。都說我們的王無能，無能還要打仗，豈不是枉送人命。”李胖子說的有些氣憤，手上勁一大
    ，包子皮捏爛了。
    彥臨在我眼裏一直不是一個嗜血的人，但是“我們的王沒用”這樣的言語會怎麼激怒他，我沒法預料。我偷看彥臨，還好，不是一副動怒的樣子。彥臨剛巧也扭了頭看我，我
    無奈的聳肩笑笑。
    我不生氣啊，彥沐的確是無建樹，小丁也不算說錯。重要的是我不是彥沐，我現在是肖淩，一個有良心的商人而已。
    小丁繼續說的倒是著實嚇著我了，他一本正經的說：“那無能的王都病了三年，一口氣到現在未閉，不知道是何等惡疾。現在一切大事都是二王爺在主持，這打仗也是二王爺
    說打才打的，你不能賴到王的頭上去。就算王沒病前，也是二王爺說了算，那個狗屁王隻是拿出來擺擺樣子。先王眼瞎了，讓這麼個人繼承王位。”
    小丁嫌命長，這王位傳給誰豈是老百姓能妄加非議的！李胖子還在一旁傻傻的笑，來個“是啊！”，分明是要氣死我。
    我嗆到，連咳數聲。
    彥臨連忙端了口水給我。
    “明國得二王爺實在是幸事。與陽國的戰事不是連連報捷，陳將軍神勇，應當不日就能結束。隻盼二王爺能恩澤萬民，那江華的難民就能回歸故裏。”
    小丁和李胖子點頭稱是，又大讚陳定用兵如神，鹿城和曲江大戰打得陽國那幫殘兵毫無還手之力。
    李胖子還“哈”的一聲，做了個斬敵的動作。
    他們終於不再說什麼要人命的話，我也送了口氣。
    扔下還剩兩口的麵條，我對彥臨說：“走，有東西給你。”
    兩箱銀子，整五千兩，可是三年來一個銅錢一個銅錢掙出來的。而彥臨給我的反應居然是：“這些什麼？你要給我的就是這些”
    也對，對掌控著整個明國的二王爺，這些個都是小錢。
    我合上箱子，點頭說：“當初問你借的壽禮，東西我當了多時，現在要找也不知在哪裏，隻能還你銀子。這裏五千兩，是兩倍你也給我的，我都還你了。”
    彥臨看著箱子半天不說話。
    現在打仗需要錢，而且彥臨設的安生堂最近湧進了好多逃難來的人，江華是這樣，相信各個地方情況差不多，張張嘴要吃飯，錢難能夠。他應該不會說不要，而我們就兩清了
    。
    “哦。還有東西要給你。讓我找找。”沒等彥臨開口，我想起了還欠彥臨一份禮物。當年我應了他要單獨幫他賀壽，雖然世事難料，我未想到會變成今日的局麵，但應了就該
    做到。
    彥臨在一旁看我在房間翻箱倒櫃，問我要不要幫忙。他也學著我掀著桌上和架子上的書，真是的，他又不知我在找什麼，瞎湊熱鬧。
    “我有好些個日子不在，妞兒又給我把房間收拾了，她一收拾，我就找不著東西。你等等，我得翻翻。”
    我不記得把信封給放在哪了，也可能夾在什麼書裏，把半架子的書都翻亂了，才找到個褪了色沒寫名字的信封。我又從櫃子裏拿出個手掌大的小木盒子，一齊交到彥臨手裏，
    彥臨拿著一臉傻樣。
    他先是打開了小木盒子，裏麵收著三顆黑乎乎的丸子，他傻傻的抬頭看我。
    “這個是號稱能解天下萬毒，還沒名字。你留著，日後說不定有用處。”其實這是周幽新煉給我解冰蠶毒的，他不能保證有效，我一時半刻死不了，也就不想浪費。想當做禮
    物送給彥臨就一直留著，他定是看不上錢財。
    “你的寒毒？”
    “周幽給了五顆，我已服用了。剩下的給你。我一個小小商人，應當不會有人毒害，給你用處比較大。”彥臨似乎不相信，我覺著他要立刻找個禦醫來給我號號脈，我連忙說
    ：“這封信要你答應以後再也不來找我，我才給你。”
    “我不要。”彥臨立刻把東西往桌上一扔，好像燙了他的手似的。
    我無奈的撿起被他丟棄的信封，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這裏麵可是周瑾，慕容，各國的細作名單。當然未必齊全，可是一定夠用了。不要嗎？”我又晃了晃。
    “我隻要你啊！沐。”
    我？我並非物，如何能成為你的東西。要？你要我就給嗎。彥臨讓我走吧，對我們都是解脫。去好好愛一個值得你珍惜的女子，好好打理你的明國。我不想和一個男人糾纏於
    無結果的情愛，何況，不是我所求。
    彥臨擁上來，我頂著他的肩膀才保持住和他兩步的距離。
    “我是認真的，並非氣話。我不恨你，真的，但是我也不喜歡你。你以前說你愛我，我信，那麼請你放我走。我受不了宮中的生活，我受不了你，回去不是你把我逼瘋，就是
    我自己把自己逼瘋。我在這裏很好，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你也放不下社稷，所以，忘了我吧，帶上這些東西回去登基。”
    我以為彥臨又會說不要，但是沒料到他對我說的卻是：“讓我把福臨帶回去。”這次可輪到我說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