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有些發難，因為他在現代沒有見過”大宗伯印”字落款的董其昌畫作。董其昌老年時是用過一段時間的”大宗伯”印，可是他隻是聽電視裏專家提過，電視節目裏並沒有放過真品啊。唐墨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小友怎麼看？”邊上的人都在等他發言，畢竟眾人都知道能讓這正留守都督指揮使楊士言拉著一起邀賞看畫的人，肯定有些書畫鑒賞能力。
    唐墨有些為難，扭頭看聯西央，收到信號的小王爺走了上來，在眾人麵前他難得仔細觀賞一幅畫。
    聯西央看了一會兒退後一步又觀望了一下才評道：“古人西山水多濕筆，唐宋猶然；元季四家創幹筆，董公師從元家多位，下筆氣韻生動……”
    唐墨邊聽他說，邊學他退後一步再觀此畫，“氣韻是畫家所描給的景象能體現也個人的思想感情和境界，作品有了神采且此種神采發揮到一定程度時自然就讓人覺得是生動的畫麵，這氣韻與生動是自然而然聯係到一起的主從關係……”
    聯西央接著唐墨的話往下說，“此處可見氣韻生動之法失之遠矣……”
    唐墨看著聯西央的表情，後者微微一點頭，唐墨他直接說出結論：“這畫並非出自董公之手。”
    什麼？這畫是假的？這畫不是董其昌的？眾人瞬間熱議起來。率先不高興的是主人家楊左安。
    “周尚書，我楊府雅集你帶幅假作前來讓我們大家品評是何意啊？莫非是要戲弄我等不成？”楊左安是工部尚書與禮部尚書周溥大人同為正二品級。
    “楊尚書，雅集自是行雅事，我等文人品評書畫自是交流，就算我眼拙錯認董公之作也並非有意戲弄諸位。”
    聯西央心中冷笑，麵上淡素不變。唐墨見聯西央不出聲，他也不開口。
    倒是那楊士言直接對著拿著假畫的小童說道：“還不快拿走，這等假畫我之前就覺得礙眼。”
    他這一開口，兩們二品尚書都自覺沒臉，彼此間生了嫌隙。
    楊左安身旁不知何時來了位女子，看年紀不像伺候丫頭，但妝容服飾也不像家中夫人小姐。
    隻見那人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外罩一件紅色厚敞，在這冬日裏倒也是不冷。
    “稟大人，雅樂已備好，請大人移步偏廳。”這女子行容大方，細行一禮就退下了。
    楊尚書便招呼大家由小廝引著前往偏廳，說是偏廳其實就是先前放酒桌的回廊邊上，偏廳的門前被放上屏風又掛了布簾。在明朝男女大防是天大的禮數，在尚書大人家更是要遵守。
    現在偏廳裏都是來參加雅集的夫人小姐們，她們其實都是在場各位大人家中夫人。雅集叫了個文人聚會名字，本質上還是政治相關的交流，所以這些夫人們也被給予些替家裏男人傳話的任務。
    男人們在人前拉幫結派畢竟不好看，所以那些有意向像各種小團體靠近的官員們便要夫人在雅集上各種各種交際。
    那女子與回廊處向眾人一行禮就落坐，悠揚的琴音從她指尖流出。唐墨是第一次現場聽這種高級別的古曲演奏，一時間被迷住了，真想拿出手機錄下來。就憑這一段他視頻號就一定能破百萬點擊啊！剛才聯西央論畫時說的氣韻生動，眼前這女子撫琴才直介氣韻生動啊！
    果然一曲終了大家都如癡如醉。先從曲中醒來的人誇道不虧是名動京城的紹娘子啊，這琴藝好比瓊瑤下梧桐琴音。
    那紹娘子起身又行一禮便走了，留下箏在回廊之下。來了一群小廝丫頭各自捧著熱氣騰騰的菜肴還有幾位體壯些的下人拿著新燒的碳盆放在各處讓冬日回廊不凍身子。
    唐墨坐於聯西央旁邊想著這是吃了飯就要散的情況啊，心中暗自高興。今天聯西央鑒寶出了幅假畫還不讓這些官員們知道安小王爺有學識嗎～～
    “今日得聞紹娘子琴音真是人間樂事啊，不如各位就以樂音為題各作詩一首吧！”不知何人出此提議，唐墨當下就傻眼了。
    要如何背出一首在明朝後才有的和彈琴相關的詩啊？！媽啊，果然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輕輕拉一下聯西央袖子，把身體靠向他低聲問道：“是不是席上所有人都要做詩啊？”
    “也不是，”聯西央把頭轉向另一邊，“那裏有位記令員，會把雅集上所有人品評棋畫樂音，作得新詩記錄下來，不久就會整理成冊要在京城各大書院發表。”
    什麼？！這還要公開處刑嗎？！難怪長明說這雅集裏的人都是文曲星下凡，唐墨還以為是古代人長明沒見識過天地，說話誇張呢。這即興作詩就要全城發表的節奏不是文曲星下凡怎麼能做到啊！
    “不作詩行不行啊？”唐墨可憐兮兮的問。
    “也會有人作不出詩，但日後就會被笑很長時間，與仕途也不利。”聯西央事實告知。
    在寬大袖子下聯西央握住了他的手，“你不作也沒關係的，萬事有我。”說著聯西央給他一個放寬心的笑容。
    媽啊，這人好帥啊……能不能不要這樣笑啊……唐墨內心尖叫，這樣我抗不住啊！
    席間一人站起剛想開口作詩，唐墨搶先站直大聲說道：“今日紹娘子之琴藝大妙，引小人我心緒波瀾不至，不如讓唐墨也奏一曲樂音。”
    眾人皆是開口稱好，聯西央倒是愣了一愣。
    唐墨是硬著頭皮上的，作詩不行肯定要想個別的辦法曲線救國嘛。
    深吸口氣坐在剛才紹娘子的位子上，在袖子裏握緊拳頭又放開，拚了！
    手指一動琴聲便起，唐墨開口唱道：
    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隻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
    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唐墨一曲唱完全場安靜無聲，半天才掌聲雷動。紹娘子竟是從偏廳跑了出來站在空地上直直的看著唐墨。其他夫人小姐也站在了偏廳門口張望。
    這曲子是現代所做，由作曲家黃霑巧妙地將中國傳統音樂“宮、商、角、徵、羽”的五音排序演化成的旋律頗具古風，在這些古代人耳裏聽著即熟悉又耳目一新，這詞更是豪情滿懷，即逍遙雲天之外又如滄桑眼前略過。
    那拿著筆在稍遠處的記令員現在不顧禮儀的衝到唐墨麵前，請唐墨把詞句再說一遍，他一定要好好記錄並寫篇品論一同發表於雅集冊中。
    紹娘子也跑了來，她倒還記得行禮。
    那些官員們也圍了上來……
    這場麵如同唐墨楊府雅集現場C位出道。所有在場出席人員及工作人員原地成為唐墨鐵粉。
    眾星捧月般把唐墨圍著，大家都是第一次聽這樣的歌曲，算是為這些人打開了新世界音樂大門。
    禮部侍郎張真田對著唐墨躬身一禮：“唐公子，在下確是不情之請，公子剛才歌聲太過動人，能否請公子多辛勞一次再奏此極雅之宴樂，我等也能解日後相思之憂桑。”
    哇，這個三品禮部侍郎張真田真是太會說話，說得唐墨心裏真舒服。這給人戴高帽的本領還是古人更勝一籌。
    唐墨本是想用這首《蒼海一聲笑》給自己解除不會作詩的危機，沒想到這些古人這麼喜歡這首歌。連聯西央都像沒見過他一樣的用炙熱的眼光看他。
    “那……今天還作詩嗎？”唐墨問得小心翼翼。
    “今天得聞如此直白古樸又氣魄雄偉的詞，誰還有臉再作詩啊！”這話符合之前那說話囂張，行為霸道的楊士言。
    “對對對，誰還能作出比這更好的來啊！”
    “唐公子快不要羞臊我等了……”
    麵對如此熱情，唐墨終是明白他們愛得是黃霑做的詞，不是自己的唱功……啊哈哈哈，果然還是借了作詞作曲人間鬼才黃霑的光呀～～～
    “諸位大人，實不相瞞本人琴藝著實一般，不如請紹娘子將剛才一曲彈奏一番如何？”說著唐墨轉身看一直站在不遠處盯著他的紹娘子。
    紹娘子竟直接跪下，無視地上薄薄積雪，紅裙眏雪加上她臉上虔誠的表情竟有一顧神聖之感。
    “紹娘多謝唐公子賜曲，紹娘一定不負公子之望。”
    諸位大人們急得直招手，把紹娘子叫了過來，快快彈上這新曲。
    紹娘子琴藝自是高超，更多的是此女子走南闖北多年心懷非一般女人可比。心神一定，曲子主旋律一絲未變，紹娘子隻在樂句中止處加入和弦，句尾加入主和弦，頓時曲意更顯如滔滔江水，氣韻宏偉，快速的琶音將詞中俠意之氣襯得直指人心。
    當唐墨唱到最後一句時眾人情不自禁一同高歌……
    一曲結束酣暢淋漓，雖是冬日可每人心中都像是有團烈火。
    楊左安激動的拉著唐墨，“多得唐公子作此詞曲，讓我楊府今天的梅園雅集也能名垂青史！”
    突然一聲尖叫打破一切。眾女眷不分前後得從偏廳裏跑出，嘴裏叫著：死人啦，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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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墨：怎麼，現在是開啟走哪死哪的柯南模式嗎？
    名烜：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