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一直袖手旁觀的一靈一魔也怔了怔。魅魔一臉沒想到的模樣。緋羅忙將手上的紅傘隱去，卻又踟躕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過了好半晌，才聽見沈淩翾語塞著驚呼出聲：“你……你這是……”
    兜帽之下的一切，與沈淩翾癔想的實在是形同雲泥。入眼是滿頭如雪的華發。加上一張滿是褶皺的臉。那張滿是溝壑的臉上，還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黑褐色的斑點。
    小玖這樣的麵容。跟他那頎長挺拔的身形，和芝蘭玉樹不染纖塵的氣韻放在一起，簡直是天冠地履，格格不入……
    當然，沈淩翾之所以驚呼，不僅僅是因為小玖蒼老的麵容。而是一般修士結丹之後就會駐顏。
    結丹越早，樣貌就越年輕。根骨天賦好的，大多都保持在少年時的體貌。稍遜些的也能保持住青年時的模樣。再不濟也是壯年時的樣子。
    而像小玖這樣的？不是修為無法再有所突破開始衰敗。便是受了很重的傷，導致靈脈逆轉，從而出現了頹敗。沈淩翾這會想來，小玖應該是後者。
    早在七年前，他第一次在半風崖見到小玖，便已經看出小玖受了傷。隻是沒想到，小玖會傷得這樣重？直接出現了頹敗之像。
    這一刻沈淩翾也終於明白了，小玖為何會將自己包裹得如此嚴實？作為修士，誰也不會願意被人看見自己這副艾發衰容的模樣。
    “你……”
    被扯掉兜帽後的小玖，已不複剛才的從容淡定。他的呼吸因為羞惱而稍顯急促。音調也拔高了兩度。很明顯，他這是真動怒了。
    生生扯下人家遮羞布的沈淩翾，此刻心中也愧疚得很。可做都做了，又不能重新來過。隻見他手足無措，支支吾吾道：“我……我……我……”
    一連說了三個“我”，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最後又手忙腳亂的從如意囊中將書取了出來。有些心虛的遞給滿頭銀發的小玖。
    “前……前輩您……您別生氣，我……書……書給你……”
    小玖幾乎是用搶的將書接了過去。書放入懷中的同時，反手便是一招懸壺泄水，以銳不可擋之勢，照著沈淩翾便兜頭而下。
    好在沈淩翾反應敏捷，趕忙橫刀一擋。又是“砰”的一聲巨響。沈淩翾被震得再次往後退了數丈。
    四下裏頓時如疾風過境，“稀裏嘩啦”又倒了一大片。就連後院的房屋，也有了搖搖欲墜的勢頭。
    穩住身形的沈淩翾，隻覺得一股腥甜直逼喉頭。這一招懸壺泄水，他隻能算是勉強抗住。並且感覺自己內腹的真元被震蕩了一下。
    同時，沈淩翾也覺察到了，小玖體內的真元動蕩得比自己還厲害。估計這便是他頹敗的原因。
    當然，如果不是小玖的真元動蕩不穩？就剛才那一下，隻怕他就不是喉頭腥甜這麼簡單了。必定會一口老血，受點暗傷不可。
    “主上！”緋羅已經快步上前。
    想來小玖確實是特別在意被人看見他如今的模樣。緋羅先是手腳麻利的，幫他重新將兜帽與麵紗一一戴好。然後才關心的問，“主上您的真元？”
    小玖捂著胸口擺擺手，氣息不穩的道：“無妨。”
    見小玖確實沒有大礙。緋羅這才轉身怒目瞪著沈淩翾。她額角的青筋微微暴突，兩條柳眉都豎了起來，隻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找死。”
    隨即便玉臂一展，紅傘又出現在了手中。同時嘴裏也開始默默念咒。倏忽間，紅傘上的金色銘文金光乍現。
    那些銘文仿佛活了起來，光影交疊間，開始重新排列位置。看這架勢，她是要啟動某個陣法……
    自知理虧的沈淩翾，不避也不閃。心甘情願的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攻擊。
    “緋羅住手，不可胡來。”小玖連忙出聲阻止已經震怒的緋羅。繼而又對沈淩翾道，“沈閣主，書我就帶走了。”
    說完便一抖袍袖，直接一個瞬移術，連同緋羅一起原地消失不見了。
    還在愧疚的沈淩翾，木樁似的杵在原地。眼神訥訥的看著小玖跟緋羅消失離去。
    須臾，夜空中傳來小玖愈發沙啞的聲音：“沈閣主，趕緊問清事情的原委。好完成趙家的委托，我便不奉陪了。”
    沈淩翾仰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好半晌才喃喃道：“我……我剛才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