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這個詞原指“檢驗和鍛煉”，在對應組裏，它是指“測試新人是否擁有與孽戰鬥的能力的過程”，也可以理解成跆拳道裏的“考級”。對於這個詞，何旭楷並不陌生，因為訓練開始的第一天，郭湛就說過這事：
    “……以上，就是”試煉”的大概內容。嗯？你說失敗了會怎麼樣？要是你通過不了”試煉”，我們隻能非常可惜的，判定你沒有能力。不過別擔心，就算上不了戰場，我們也會安排別的位置給你。”
    這個，是郭湛當初給何旭楷的回答。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除了前麵兩句，後麵自己說的話，青年愣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回到現在，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反應最大的居然不是當事人，而是沈天穹。隻見他“砰”的一聲直接從樹上跳下來，滿臉不可置信：“喂喂喂，湛哥，你說的”試煉”……是那個？”
    “不然呢？你倒是說說還有哪個。隔的時間太長，忘記了嗎？”郭湛說著挑了挑眉，似乎對對方說的話有些不滿。
    “當年第一次參加”試煉”的就是我好嗎，怎麼可能忘記……等等，主題偏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速度太快了吧！旭楷來我們這才一個多月啊！現在讓他接受”試煉”會不會操之過急……”
    “先生已經同意了。”
    “……”
    先生……？唔，我記得邱楓之前提到過，特殊情況對應組的創始者……從唐朝到現在，這得活多久？算了，還是把思緒放到現在吧，沈哥說的話……我有點在意。心裏這麼想著，何旭楷詢問道：“沈哥，為什麼說我現在接受”試煉”會太快？是有什麼問題嗎？”
    用手撓了撓後腦勺，沈天穹無奈的歎了口氣，解釋道：“一般來說，孫叔他們會在新人適應一段時間後安排”試煉”，我來那會兒就是三四個月後才安排的。可你這……哪有這麼早啊。”
    “沒事，服從安排就好。”然而何旭楷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孫叔他們這麼做，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在。”
    “旭楷你……唉，明天加油吧。”沈天穹原想再說些什麼，最後卻就此作罷。他用力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心情有些複雜。雖說“試煉”的主要目的是測試新人是否擁有與孽戰鬥的能力，但現在更多的，是檢測新人的綜合能力。
    沈天穹並不認為，孫敬昂會這麼草率的提出“試煉”，更不用提負責戰鬥訓練的郭湛。
    那麼，答案隻有一個了。
    隻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逼他？逼一個活在和平時代的孩子？
    沈天穹不明白。
    ……
    2019年12年26日，G26市，08：56，“Sting”咖啡店地下。
    對應組究竟在咖啡店地下挖了幾層，何旭楷不知道，單從乘坐的電梯來看，最少也有五層。地下二層是對應組成員的生活空間，地下一層則是成員的工作空間。無論是青年的實戰訓練還是理論學習，都在這裏進行。至於第三層，郭湛介紹時僅提了句“演習層”。
    今天，何旭楷按照郭湛的指引來到地下三層的最深處——唯一一條走廊的盡頭，發現一扇鐵製的大門，占據了整片牆。
    正當他在納悶要如何打開這扇門時，類似齒輪轉動的聲音，忽然從兩側響起。大約過了半分鍾，鐵門終於緩緩的打開，露出房間內部：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有兩個400米操場寬，四個400米操場長的碩大空間。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無論是天花板刺眼的燈光，還是兩側的觀眾席，亦或是放眼望去盡收眼底的場地……都讓青年有種，“自己走進競技場”的錯覺。
    “旭楷！”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順著聲源望去，林綺、楊茵、邱楓……幾乎全部的對應組成員坐在左側的觀眾席上，有的高興揮手，有的麵無表情，還有的臉上帶著一絲憐憫。
    至於為什麼說是幾乎？
    因為何旭楷迅速的掃了一圈，唯獨沒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
    朝林綺他們揮了揮手打聲招呼，棕發青年看向對麵盡頭一模一樣的鐵門，臉色複雜。
    不知為何，他心中竟有股不祥的預感。
    未等何旭楷繼續想下去，郭湛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試煉”的內容很簡單，隻要旭楷你能擊敗考官，或者撐住十分鍾，試煉就算通過，聽明白了嗎？”
    “嗯，嗯……等等，考官？我怎麼沒見到？”青年聽完後一臉意外，結果話音剛落，齒輪轉動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是在對麵。
    不祥的預感，真的成真了。
    2019年12年26日，G26市，09：06，“Sting”咖啡店地下。
    後撤步過後迅速側身，何旭楷險之又險地與帶著風的拳頭擦麵而過。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讓他提起雙手擋住胸腹——無法形容的重力與衝擊刹那間照單全收，如果不是有先見之明，也許這一招會把自己掀翻在地。
    但青年並沒有滿足於招架，而是將微微發麻的右手向上一探，趁那隻手還未收回，一拳打向腕骨。
    至於那隻手的主人——聶辰逸落手迎握，抓住了對方的拳頭向前一扯，原本在調整蓄力的肌肉卻忽然放鬆，反倒鬆手撤腿讓開兩步，避過了何旭楷蓄謀已久的膝撞。
    這一退，兩人的身影暫且分離，何旭楷更是向後又撤了兩步，在爭取休息時間的同時拉全視角——隻見聶辰逸先是卷了卷要垂落的白襯衫袖口，然後再次抬起狼一般的眸子。
    ……這過了多久？有超過四分鍾嗎？劇烈運動後帶出的汗水，正不斷的順著臉頰落地，何旭楷調整著呼吸。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聶辰逸的戰鬥，他當然是見過或者聽過：見過那種摧拉枯朽的暴力和單刀直入的質樸，聽過郭湛授課時所說的，即使是組長孫敬昂，也不得不認同的戰鬥方式。
    可當自己真的站在對方對麵時，他卻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試探，消耗，計謀，戲弄——隻是幾次交手，何旭楷能百分百地確認，這個人，沒有用出全力，可被這樣對待，他並沒有覺得不適，也許……正是因為聶辰逸沒有小瞧自己，所以才會展現出這樣的手段？
    實際上，“試煉”的本意是考察被試者是否具備作戰能力，成敗輸贏不是唯一標準，但在何旭楷的眼中，也許隻有“勝利”這個選項，能確保他衝去一線——哪怕知道勝率微乎其微。
    原因無他。
    “要是你通過不了”試煉”，我們隻能非常可惜的，判定你沒有作戰能力了。”
    於是，當聶辰逸出現在對麵的時候，何旭楷的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怎樣才能打敗他。不是撐過，不是求饒，更不是放棄。
    “嘎，嘎嘎！”這時，腦海裏久違的，響起了烏鴉的聲音。鴉寶？什麼情況，這裏不是沒有孽嗎？何旭楷剛回過神，黑色的拳頭便迎麵而來！雙手交叉硬是吃下這一擊，他迅速蹲下順勢甩出右腿，開始下一輪的拉扯。
    另一邊，觀眾席上。
    “謔，剛才那一拳，反應不錯啊。”從試煉開始就一直在錄像的邱楓忽然抬起頭，吹了聲口哨，“有誰計時了嗎？現在過了多久？”
    “已經快八分鍾了。”林綺說著揮了揮手中的計時器，“看樣子，旭楷主打反守反擊，確實是跆拳道裏常見的流派。”
    邱楓看上去有些意外，畢竟在他的印象裏，能跟聶辰逸交手這麼久的，真沒幾個：“時間過得還挺快，湛哥，評價評價？”
    此時的郭湛正雙手抱胸，雙眼緊盯場地，嘴裏還叼著根沒點燃的香煙。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他挪了挪頭，笑了：“評價？評價什麼，評價他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當初那個到處逃竄的是誰來著？”
    “哎，哎，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好漢不提當年勇。”眼看對方要揭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邱楓連忙幹咳幾聲，止住了話頭。
    “嗬，得了吧，你那點黑曆史誰不知道。那孩子一有跆拳道基礎二有我辛勤的教導，不打成這樣才有問題。”郭湛說著把視線移回場地，臉色卻凝重了起來。
    最先發現這個變化的，是孫敬昂，這位對應組組長不著痕跡的走到對方旁邊，輕聲問道：“怎麼了？”
    郭湛也不拐彎抹角，隻見他抿了抿嘴，問道：“……昨天下午先生最後說的話，孫哥你還記得嗎？”
    ——“既然小灝認為現在的新人有能力參加”試煉”，還提出了申請，那便隨他去吧。”
    “嗯，記得。”
    “你說，這是聶哥第幾次主動提出申請？”
    “阿湛，你的意思是……”
    “我也說不清楚，但直覺告訴我，有什麼東西，在改變……等等，孫哥，聶哥他想幹什麼？”
    這話一出，孫敬昂心中“咯噔”一跳，連忙順著郭湛的視線望去——盡管聶辰逸沒有做特別的奇怪動作，但場上的氣氛，卻驟然壓抑了下來。
    有什麼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