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敬昂微微頷首，說道：“早上好，旭楷，其實叫我孫叔就行，用不著這麼見外。是啊，難得有新人加入，綺兒今天幹勁十足。快去吃吧，有的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等歡迎會結束，我會帶你去住的地方安頓下來。”
    “好，好的，謝謝您。”說完，何旭楷便去享受甜點了。隨手拿了塊提拉米蘇放進嘴中，略微苦澀的可可粉與鮮甜的奶油交融在口腔中，再加上沾滿咖啡酒的手指餅幹……他不得不承認，林綺的料理手藝堪稱一絕。
    說起來，我這幾天吃的飯也是綺姨做的……她真的好會做料理。不過……吃完手中的提拉米蘇，青年掃了一圈，發現大部分甜點都出自同個國家，還是特別出名的那種。看來沈先生說的都是真的……從甜品的產地來看，綺姨去的那個地方……應該是I25國？
    “喲新人，”這時，一個略微渾厚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緊接著，何旭楷隻覺得肩膀一沉。抬頭一看，郭湛，這位留著利落短發的男性正看著自己，隨後咧嘴笑道，“綺兒做的甜點，喜歡嗎？”
    何旭楷聽了連連點頭。雖然對方已離開戰場多年，但他還是能感覺到，那股屬於軍人的氣勢。
    “喜歡就好，記得要多吃點啊。”郭湛說著伸手揉了把對方的頭發，笑得非常燦爛，“畢竟等訓練開始，你就沒機會吃到咯。”
    “……哎？”青年完全怔住了，小小的眼睛裏充滿大大的疑惑，“不，那個……郭先生，請問訓練是……？”
    “什麼嘛，孫哥還沒告訴你？”郭湛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就消失了，“嘛，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今天過後你要跟我學習戰鬥技巧。先把話說在前頭啊，我的指導可是很嚴厲的，記得做好心理準備。”
    ……孫先生當時說的“以後再說”，原來是指這個嗎？在心裏默默地吐了句槽，何旭楷小心翼翼的問道：“既然郭先生都這麼說了……那是不是意味著，還有其他的……老師？”
    問完，青年就看到對方衝著自己比了個拇指：“謔，悟性挺高的啊，我越來越期待指導你的時候了。你猜的不錯，除了我以外，你還要跟小楓學習關於孽的知識，以及……”他頓了頓，表情有些微妙，“接下來的三個月，你要跟著聶哥行動。”
    什，什麼玩意兒？我要和那家夥一起行動？為什麼？？？當然，這句話何旭楷沒說出口，也沒這個膽。他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半小時過後，G26市，“Sting”咖啡店外。
    目送棕發青年坐上自家組長的車離開咖啡店，站在吧台後麵的郭湛停下手中的活兒點了根煙，一邊吸一邊陷入回憶：兩天前，還在鍛造室冶煉的自己忽然接到了孫敬昂的通知，要過去他那一趟。於是郭湛直接光著膀子去了，結果一推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茶香。
    “給，剛沏好的。那孩子，你應該見過了吧？他姓何，叫旭楷。”
    “那個救了小茵的小鬼？嗯，昨天剛去看了眼，怎麼說呢……我對他挺感興趣的，各種方麵上。”
    “阿湛你一直眼光獨到，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就拜托你教導他戰鬥技巧了。”
    “可以啊，最近也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任務，正好拿他打發打發時間。照你這麼說，傳授基礎知識這塊由小楓負責？也是，組裏就他和由奈對那玩意兒熟……導師呢？這麼快定下來了？”
    “嗯，是阿灝。”
    “什……我真想告訴自己這是個玩笑，可孫哥你從不會拿聶哥開玩笑……怎麼就讓他當？”
    “是阿灝他主動提出的，我隻是尊重了他的想法。”
    那個無論怎麼喊都喊不動的聶哥居然主動要求當導師……這個職位對新人而言可是最重要最麻煩啊。郭湛一邊想一邊叼著煙望著天花板，直到一陣風吹過熄滅了煙，他才低下頭，剛好看到往自己這丟罐裝啤酒的沈天穹：“在想什麼呢？”
    抬手接住罐子並打開猛灌一口，郭湛聳了聳肩，說：“還能想啥，怎麼訓練新人唄。不過這次的和以往的不一樣，得想個新的方式……真讓人蠢蠢欲動啊。”他說著活動了下筋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
    “……你的笑臉有點恐怖哦湛哥，新人會被你嚇跑的。”像是想起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正在喝啤酒的沈天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體，“訓練嗎……仔細想想的話，好像從我開始，之後加入對應組的成員的戰鬥指導，都是湛哥你負責？”
    “嗯？啊，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嗐，純粹的興趣而已。”
    “咦，原來是興趣？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好心腸嗎？”
    “我說天穹，咱們好久沒切磋過了吧？要不久違的來一把，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退步？”
    ……
    一個小時過後。
    “中午好，蔡叔。”
    “哎呀這不是小孫嗎？中午好啊，午飯吃了沒？嗯？你旁邊的那個孩子是？”
    “他是我親戚家的孩子，叫小何。今天起就在這住下了。”
    “哦哦，這樣。那快點帶他進來吧，這附近適合年輕人的東西還挺多的，住這裏絕對不虧。”
    向這位被稱為“蔡叔”的保安點頭示意問好後，何旭楷連忙拉著行李箱跟上孫敬昂，順便環顧了下新環境：這個小區和自己住在D7市的小區類似，離市中心也非常的近，隻不過無論是裝潢還是建築，都要比D7市的新。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孫叔，你們是什麼時候……住在這裏的？”
    “什麼時候？建完後的一年裏吧，距離現在也有五六年了。”
    “我記得孫叔您曾經說過，因為蟄的特性，你……我們會永遠保持生前的模樣。可是你不僅開了店，還住在這麼多人的小區裏……這樣做，很容易被其他人察覺到吧？”
    孫敬昂對此隻是笑了笑沒回答。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進樓房大廳，他忽然拿出手機劃了幾下，接著遞給何旭楷：“看，這是16年我出任務時的照片。”
    那是一張背景為榕樹的照片，然而何旭楷隻看到一位白發蒼蒼，鼻梁上架著金色眼鏡的和藹老人，哪有孫敬昂的影子。等等，這個笑容怎麼看著有點熟悉……難道說？！青年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回過頭，眼中盡是不可置信：“這……”
    “這都多虧了綺兒，她以前很喜歡化妝，久而久之的，水平就提高了。”孫敬昂說著走進電梯，摁下“12鍵”，繼續說道，“每當我們保持某個模樣太長時間時，綺兒會幫忙換個模樣，等時間過得差不多了再換回來。畢竟時間一久，能記住我們的人就不多了。”
    ……這水平也太高了吧？堪比整容……不對，比美容院的還要離譜。我究竟加入了什麼樣的組織？何旭楷一邊在內心默默吐槽，一邊問道：“冒昧的問一下，難道綺姨和其他人也和孫叔你一樣是……？”
    這位對應組組長搖了搖頭：“除了我的稍微有些遠，組裏的人大部分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綺兒是清朝末年。”
    清朝末年……難怪這麼厲害，距離現在都兩百多年了。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著，何旭楷忽然有種“掉進大佬坑”的錯覺……或許並不是。
    “這，這樣啊……”說完，他扭過頭盯著牆壁上的廣告，一臉生無可戀。
    “叮——十二層到了。”
    叮咚——叮咚——
    “唔，還在睡覺嗎？我昨天應該提醒過他才對……”望著遲遲沒打開的房門，孫敬昂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語道。他與何旭楷此時正站在1205的大門前，等待裏麵的人開門。三分鍾前，原想開門的他發現自己居然，沒帶鑰匙出來。
    忘記拿鑰匙真的有點……尷尬，孫叔原來有這樣的一麵？不過房子裏真的有人嗎？這都快五分鍾了，完全沒反應啊。想到裏麵那位將是自己以後的室友，青年隻覺得頭大。以後得提醒自己帶鑰匙才行……
    哢噠——正當他心裏這麼想時，門終於打開了。
    然後，何旭楷就看到穿著灰色毛衣的聶辰逸一手拿著冒熱氣的方便麵，另一手握著門把手，顯然還沒睡醒。完全沒梳理好的頭發還是直接散落在肩上，有的甚至遮住了左眼。
    “你……你好，聶先生。”何旭楷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與對應組的成員一一見過麵後，聶辰逸，是唯一個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蟄。倘若要打個比方，那就是在一群穿短袖的人裏發現一個穿長袖的。
    他是真的真的想知道，這個蟄究竟經曆過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不過孫敬昂倒是毫不介意，似乎已習以為常：“阿灝，鍋裏不是有半鍋粥嗎？怎麼吃起杯麵了？”
    “吃不飽。”淡淡的回了三個字，完成任務的聶辰逸轉過身，吸溜聲隨之響起。
    “以後可別再這麼隨意了。進來吧旭楷，別在那站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孫敬昂熟練的脫掉皮鞋換上拖鞋，一邊伸手接過何旭楷的行李箱把它拉進大廳，一邊說道，“從現在起，你就和我們住一起了，以後多多指教。要是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就行。”
    “你，你們？”立刻抓住了關鍵詞的青年先是看了眼對方，又看了眼坐在沙發上吃麵的聶辰逸，內心百感交集。
    孫敬昂給何旭楷準備的房間就在聶辰逸隔壁，裏麵的布置非常簡單：一張書桌、一個大衣櫃、一個書架、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床頭櫃、以及一個大窗戶與小陽台，書桌上甚至有台電腦，看著就價值不菲。
    而在安頓完住所後，正如郭湛所說，何旭楷在這位對應組組長口中得知了自己的“新手教程”：“因為阿湛這幾天要出任務，所以戰鬥方麵的課程等他回來再說。明天早上8點，小楓會在負二樓的左手第三間等你。小區外麵有地鐵站，你到時候坐那個去吧，接著……”
    ……我是在……上大學嗎？這強烈的既視感……等孫敬昂離開房間，何旭楷先是把書包丟在桌上，然後呈大字形的躺在柔軟的床單上，開始回憶之前發生的事。這十幾天的經曆對青年而言，說是過了數月也不足為奇。
    啊，忘記問孫叔為什麼要安排聶辰逸了……算了，就算真有這機會，我也沒這個膽問，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他拿出手機，看著映在屏幕上的，再熟悉不過的臉龐。
    從今天開始，他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和以往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新生活。
    再見，何旭楷。
    初次見麵，“何旭楷。”
    2019年12月10日，早上07：40，G26市，“Sting”咖啡店內。
    “來了嗎？比想象中要早……客套話就不說了。坐吧，可別弄倒後麵的東西。”
    “好，好的。”說完，何旭楷連忙坐到邱楓安排的座位上，同時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為了上課第一天給老師留下好印象，他宛如剛上初中的小學生，剛到六點就起床，老早的到了咖啡店門口。
    “事先說明一下，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我隻說一次，所以，請豎起耳朵好好聽著。要是有聽漏的，我一概不負責。畢竟孫叔隻讓我告訴你基礎的知識，聽沒聽懂，聽沒聽明白，全靠你悟性。”
    棕發青年點了點頭：“這個能理解。你們本來就有自己的事要忙，還要指導我……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對不對，等下……這人怎麼回事？？？輕輕的“嘖”了一聲，原想來個下馬威，結果吃了癟的邱楓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後才開始正式的授課：“咳咳，你能這麼想再好不過了。那麼第一節課，我將告訴你——”蟄與孽，是怎麼誕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