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陰天，烏雲密布的天空讓人看了心煩意亂，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今天上午第三節課是體育課，可是望著窗外的天氣，我們都猶豫著是否要下樓去上課，看著些許陰霾的上空，就好似隨時都會有大雨將至。
    “先下去啦，難得周三有節體育課的，最多下雨了再上來咯。”猩猩見我們都懶散的在教室裏待著，不耐煩的講了幾句。
    “悶死了，誰懶得跑上跑下呢。”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相處都快兩三個星期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一旁的亞彥。
    “對啊，猩猩，你先去器材室問問看老師到底上不上體育課再說吧！”一向不參與男生講話的郜曉芸這時也懨懨的回答了句。
    這局麵猩猩似乎拗不過我們了。
    “猩猩，就勞駕你了，我們不勝感激。”我油腔滑調的補上了一句，想必對他來說就如雪上加霜吧。
    猩猩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直起腰便向門口走去。
    ……
    雖然這已是秋初的季節，但氣溫依舊停留在三十攝氏度左右，太陽毫不留情地火辣辣的灼燒著大地，偶爾的幾絲微風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使原已幹燥的秋天顯得愈加煩躁。
    我們還沉浸在輕鬆的氛圍中，不多久猩猩就邁著流行大步回來了。
    “這節課自由活動，可以去操場上，也可以留在教室裏。”話音剛落，全班像得知什麼天大的好消息一樣，頓時個個眉開眼笑。
    “噢耶！走走走，下去了！”左溪豪馬上把我和恒希、藍臨德、駿浩等一群人一起拉攏來，臉上的興奮比誰都明顯。
    簡單介紹一下，駿浩和亞彥一樣，雖是後進生，但與我們都相處的很融洽，也是不知道和我有什麼關係的遠房親戚。
    ……
    很久沒和我搭理的小藍衝猩猩喊了聲：“喂，猩猩代勞一下了，幫我們先去借個籃球！”身為體育委員，猩猩有再多的抱怨也隻能乖乖地閉嘴，便先下樓了。
    在班裏我們這些男生都是非常喜歡打籃球的，雖然技術稱不上一流，但功夫嘛，嘿嘿，還是有兩下子的。
    “亞彥走啦，一起去嘛。”恒希邊說邊想把亞彥從座位上拉起，畢竟很多時候幾個兄弟做事一直是同進同出的，缺了一個總覺得不習慣。
    亞彥無奈的表情很快聚集在眉頭微蹙著，“我還要補作業呀，真是煩死了，你們先下去。”
    “好了啦，別管他了，先讓亞彥補好功課，快點走了，別磨蹭時間了。”小藍催促了聲。
    “是啊，我們先走吧。”我應聲道。小藍明明聽見了，卻看也沒看我一眼。
    我沒有多在意這個，打球的興致心血來潮，現在隻想好好的玩上一節課。
    於是我們一群男生並肩一塊兒下樓，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的樣子別提有多拉風。隨後班上有三三兩兩的女生也陸續走出教室，其中包括剛才說懶得上下樓的郜曉芸。
    嗬嗬，女生講話和行動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心思變幻莫測。
    ……
    剛走到籃球場，就見猩猩已握球腰間在場地中央等候著我們，很快我們各自調整好方位，個個顯得生龍活虎。
    我、小藍、猩猩等人在一隊，其餘人組成另一隊與我們一較高下。
    “來！”我把手掌心麵向小藍和猩猩，炯炯有神的目光示意他們擊掌為我們一隊加油。
    猩猩對我們露出了一個自信的微笑，而小藍則是淡淡的瞅了我一眼，瞳孔中藏匿著我難以理解的情緒。
    “嗯，加油！”他終於對我說話了。
    “啪——”我的左右掌分別和他們兩個在時光錯差的短暫瞬間擊出響亮的一掌。而右手握住藍臨德的右掌則更加有力，就想把他永遠這樣抓牢著。
    想起他剛才的那句“加油”，還有那個耐人尋味的眼神，我的心裏即刻湧起了滿滿的信心。
    ——班上一場男生較量的籃球賽蓄勢待發。
    “希，快去搶球！”左溪豪邊跑邊命令希去接住剛被上拋又將快要下落的球，恒希身手敏捷，一躍而起，在猩猩觸到球的前一秒，不，或許隻有零點零幾秒，握住了球，攏進自己懷中。
    ——比賽開始了！
    雖然我們都是一個班裏的好兄弟，但籃球場上就不該手下留情。
    焱戀淼，加油吧，就等著讓他們俯首稱臣！我在心底胸有成竹的暗自加油著。
    恒希運著球跑過中場線，將球傳給距離球筐最近的駿浩，我方隊員猩猩見情況不妙，連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在駿浩麵前。
    人高馬大就是優勢，這正是“猩猩”這一綽號的由來，駿浩被猩猩突然的左擋右阻弄得不知所措。正趁此時，猩猩眼明手快的從駿浩手中奪過籃球，轉身運了幾步球，把籃球傳向了我。
    這一係列的動作非常快，“好樣的！”我接住了球仍忍不住誇讚了一下猩猩的球技。
    “快，投籃！”小藍在不遠處提醒我，我疾速運球到籃筐下，雙手把球向前上方一拋……
    “當心！”“shit！”
    小藍再次的提醒和我的一句謾罵在同時脫口而出。
    ——球快完全脫離我的手了，隻和指尖還有絲毫的接觸，想不到左溪豪就在如此關鍵的時刻一個箭步衝上來，和我撞了個滿懷。
    ——不過幸好球還是沒有被他搶去，我們兩個都踉蹌的倒退了幾步，站住了腳。
    但我們的視線仍未離開過飛向籃筐的籃球——
    一下、兩下、三下。
    “噢耶！”那個難以控製的籃球在球筐邊緣處輕輕的反複的蹦跳了幾下，最終還是乖乖的沉下球筐。
    “小焱你真棒！”“帥呆了！”“好球！”
    這場小小的籃球賽，進的第一球是我的功勞，隊員們讚聲不斷。
    ……還有鼓掌的聲音……？
    我們都聽到了清脆的鼓掌聲，頻頻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郜曉芸和筱雯等幾個女生靠在球場欄杆上笑臉相迎著我們，原來是她們在鼓掌。而郜曉芸像首領一樣最為激動。
    “喂，郜曉芸，你也太偏心了吧，幹嘛隻給他們隊加油啊，是不是看他們帥呀，我們這裏帥哥也不少阿！”駿浩一言既出，我們都笑的前俯後仰，因為他說話時還很滑稽的把頭往後一甩，還捋了捋他那前不久剛被剪得很短的劉海。
    “我又不是花癡，球場上看的就是技術本領，小焱他們隊搶了你們的球又贏了一球，難道還要我給你們輸的鼓掌不成？”
    哦對，忘了介紹，曉芸是我們班的語文課代表，向來是給人冰雪聰明的印象。她這句話一說，駿浩馬上啞口無言，隨意的聳了聳肩，好像剛才想與曉芸戲弄上幾句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還是剛剛和我撞了個滿懷的小豪打破了無聊的氣氛，“曉芸你是給他們隊加油呢，還是隻給小焱一個人加油呢？”
    一時，恒希他們都向曉芸眉來眼去的，弄得她好不尷尬。
    “我……我當然是給他們整個隊加油的……”這群家夥，什麼八卦思想。
    看到曉芸微微發紅的臉色，我不好意思的衝她笑了笑。
    觸碰到我蕩漾著笑意的眼神，她愣了愣，把目光飄散到他處，很快就滿臉緋紅了，嘴角卻泛起嫣然一笑。
    ……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悄悄生起一種模糊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我第一次發現，郜曉芸羞怯的樣子還挺可愛的，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內好似在努力隱藏著什麼秘密，紅潤的麵孔上流露著讓人想要疼愛的楚楚動人。
    ……
    暈死，我在想什麼。
    “開球了開球了。”我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隊員們說。
    巡視四周一圈，才看見場上的男生和場下的女生都呆呆的打量著我，不禁嚇得我一顫。
    “你沒事吧？”“小焱你一個人傻笑到現在了，在笑什麼啊？”
    “啊？什麼？……切！我進了第一個球當然要笑了，駿浩被猩猩搶了球應該哭吧。”
    “哈哈……”他們很快被我的幾句自圓其說給轉移了話題，笑了笑便各自散開，準備繼續打籃球。
    ……
    眼前這個較為寬闊的籃球場上，又開始了熱血沸騰的比拚，一切隻因剛才幾位女生的小插曲而暫停了又繼續。
    “猩猩，接著！”我把球扔給猩猩，小跑到球場上屬於我的領域。
    “這節課我們隊至少也要贏一球，”小豪衝恒希他們使了個眼色，不過我沒時間去琢磨他們的意思。
    猩猩厚實的右手擎舉著籃球，很輕便的一轉，很快籃球就在他的食指上運轉自如。
    我傻了半天，你玩街頭籃球啊你！
    沒等小豪他們隊反應過來，猩猩眼疾手快的已經準備向籃筐那目標進攻。
    駿浩跟他的位置最近，“嘿，小子別想逃！”駿浩搶球的同時還不忘貧嘴惡笑一番。恒希跑上前來和駿浩一起與猩猩周旋，猩猩有再大的身材優勢，還是寡不敵眾。
    一個迅速的轉身，“小藍，快，接球！”小藍聞言，立馬上前接住了在他的瞳仁中逐漸放大的從天而降的籃球。
    彈指一揮間他巧妙的避開了小豪和其他人的夾擊，再次越過中場線，而我也寸步不離的緊跟上去。
    “真遜！”猩猩嘴裏嘀咕著。就在籃筐不遠處，四個男生混亂成一團，駿浩和恒希反守為攻，猩猩和小藍好像有些擋不住了。而我站在他們的左邊，絲毫參與不了這場爭奪。
    “球給焱戀淼！”我汗，猩猩這家夥，一急了就沒大沒小的直呼我名字。
    他這句話是對小藍說的。
    “速度，快點傳呀！”猩猩連說帶嚷的讓小藍傳球給我。
    我跑過來就是怕小藍他們敵不過恒希和駿浩那兩個老奸巨猾，終於我要被派上用場了……
    小藍抬起頭怔怔的看了我，目光在我身上流盼了幾秒鍾……緊接著頓了一步，雙手剛要把籃球往球框內拋去，恒希一個身輕如燕就躍起搶過了球。
    又是一連串快速的動作，其實恒希的球技也相當不賴，這個球在我們的意料之中被他贏了。
    ……“藍臨德你怎麼搞的！”猩猩惱怒的吼了一句，“不是讓你把球傳給小焱嗎！”……
    這些責罵聲讓我有了麻木的感覺，我忘不掉，忘不了小藍在短短片刻前與我對視的眼神……略見惆悵，可是我又覺得很朦朧，深邃的瞳孔中藏匿了太多錯綜複雜的無奈和憂悶，就像是故意讓我揪心不已……
    藍臨德，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冰冷，你是不是早就察覺了我對你的感情？我真的很喜歡你，隻是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來讓你知道，就算不可以在一起，可你為何卻要一次次的疏遠我？
    ……
    打球前是你給了我鼓勵說要加油，而現在呢，又是誰存心與我配合不默契？
    ……
    “哎呀，下雨了，回教室去吧！”筱雯清晰的聲音傳來。
    我們都微仰起頭，“鬼天氣，好不容易一節體育課又下雨！”小豪怒火上升，本就溽暑未消的季節，打會兒籃球已經使我們都大汗淋漓了，如果來場傾盆大雨倒也好，能在雨裏淋個痛快，洗去些燥熱和憤激。
    怎麼就來了濕漉漉的蒙蒙小雨呢，真是心煩。
    “那還打不打啦！？”猩猩暴跳如雷的喊了一句。他脾氣就是這樣，誰惹得他生氣了，他可不是片刻就能消氣的。
    小藍走到籃筐下，蹲下身子撿起球，心平氣和的對我們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先再打一會兒。”
    “別打了，我要把球先去還掉。”猩猩極不耐煩的說。
    “等會兒我自己會還的，別管我，回教室。”
    一聽這話，“靠！藍臨德我說你什麼意思啦！拽什麼呢，就那麼喜歡逞強打籃球是吧！”猩猩完全不顧兄弟情麵，憤怒的火焰燃燒著。“這麼拽的，剛才你怎麼就輸球了！”
    “又不是什麼正規大型比賽，你這麼較真幹嘛。”小藍還是用平靜的語調回答著。雨在此時還是飄灑著，如若輕煙。
    他的這句話徹底的激怒了猩猩，“這可是你說的，有種以後別和我們下來打籃球了！”
    “猩猩，算了啦，小藍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先讓他一個人打會兒球吧，我們先上去好了。”小豪連聲勸說道。我們都聞到了空氣中濃濃的火藥味，大家都是一個班的，又是一年多的好兄弟了，何必為了一些小事傷了和氣。
    小藍低頭不語，我很想替他說幾句，可是一想到剛才他那冷漠的態度……
    “要不是你不肯傳球給小焱，你說我們隊會輸給他們嘛？！”猩猩還是得寸進尺的責怪著他，勸也勸不了。
    “我、就是、不想、傳球、給、他。”
    一詞一頓，精短的一句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我聽到了。
    猩猩很識相的閉上了嘴，不吵了。
    這一年來，班級裏的同學也都知道我和小藍坐同桌時的關係有多好，有時大家也會開開玩笑，但心裏都明白我們之間的特殊感情。
    整整一年的時間都回蕩在耳畔的聲音，曾經是那麼溫柔熟悉，這一次……
    這句冰冷中略帶刻薄的話語竟然是他說的……“我、就是、不想、傳球、給、他。”……
    嗬嗬。
    我頹然失笑，細雨中輕輕的一聲冷哼，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他們全都看向我，看我的失神黯然。氣氛格外的安寧，或者說是沉默。
    “藍臨德。”
    我叫他的名字，他沒有應答我，也沒有與我正視，我想他是心虛。“麻煩你請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我沒有語調的說著。
    ……
    “咚！”他把球往籃球場地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待籃球彈上來的時候，他順勢接住了球，往前跑了一小步，身體輕輕地往上一躍，接著右手單臂將籃球掄起，球在雨絲中劃出一道簡單又不失靚麗的弧線。
    ——“砰！”籃球重重的跌入球框，球進。
    球落到地上，不安穩的起伏了幾下，然後還是靜靜的在地上不動了。
    “我說我不喜歡和你一起打籃球。”……終於理睬我了。
    他轉過身認真的看著我，這回目光沒有閃躲，隻是定定的看向我，像要我牢記這種眼神一般。
    ……
    雨有點大了，我泥塑木雕般的站著不說話。
    覺得，好累……
    “我先回教室去了。”他對恒希他們說。然後，離開了籃球場，背影在雨中顯得越來越孤寂，直到遠離我的視線……
    我感覺眼眶有點濕濕的，可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懦弱。
    ……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也許是場麵太過僵硬了，恒希調嘴學舌的想要改變一下氣氛，隻是誰也沒有給麵子，沒有人笑，隻有他尷尬的抓了抓頭。“好啦，大男人別別扭扭的不好玩，小焱回去了，你看這雨又下不大，下次兄弟我陪你淋場大雨！”
    “小焱，你還好吧？”郜曉芸跑進場內，著急地問我，愛莫能助的星眸閃耀著，而我再看到她俏麗的臉容時，已經無動於衷，沒有了先前的翩翩聯想。
    “嗯，我沒事，回去吧。”我摸了摸曉芸的頭，很無力的對她笑了笑。我想我此時的笑容應該比哭還要難看吧。
    ……
    沒有再說多餘的話，因為真的很累，心力憔悴……
    這雨還是忽大忽小，我自顧自的走出了籃球場，不想去理會身後一群人是什麼想法與表情。可能他們也早就知道了焱戀淼喜歡藍臨德，如此強烈的感覺，連旁觀者都一目了然。
    ……
    冷雨搖曳著。
    內心無窮的悲苦源源不斷的席卷而來，我受不了……藍臨德，是你給了我心痛的感覺……真的，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