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讓花兒陷入戰栗的黑暗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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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晚風吹拂,吹散了最後一絲陽光的暖意。教堂裏的湖上水氣被有些料峭的餘寒凍成了一團霧氣,薄而輕盈的乳白色的霧氣罩在湖上可謂是美麗,也可謂是危機四伏。越是朦朧,越是讓人心神不安。
    湖邊站著一位身著純白司教服,透過頭飾用的紗幔可以隱約分辨出淺紫發色的主教。他的周身在霧氳的襯托下聖潔如玉,湖麵上倒映著他的身影,精致而又美麗。
    彎腰,隨手撫摸著身邊的花兒,眼波所及之處,一片溫柔。
    “六月菊,你怎麼會生長在春寒料峭的三月呢?冷不冷啊?”
    溫柔的話語,像是情人的親昵,紫發主教的臉上有著不變的笑容。
    “與其關心花兒,倒不如關心關心自己吧。你也知道春寒料峭,怎麼還來到這湖邊?”
    身後是略帶責備的聲音,拉普拉多魯輕笑,繼續探下身去愛撫著本應長在炎熱夏季的六月菊。
    “弗拉烏,還沒睡?是不是因為泰德君?”
    “啊啊,不要再提那個臭小子了!真是的!他的作息時間簡直就是蝙蝠!白天安安靜靜地睡覺,可一到了晚上就大吵大鬧或者伺機逃離,真是任性的小鬼!”
    身後漸漸靠近的影子在月光下逐漸拉長,有如來人一般修長的身形。
    “嗬嗬……這一點倒是和你很像啊。”拉普拉多魯滿麵的笑意,轉頭望著弗拉烏,微微一驚後,又開口,“怎麼沒有穿司教服?”
    “司教服裏一層外一層的,麻煩死了!打起架來也不方便啊!”弗拉烏大笑著解釋。
    拉普拉多魯沒有接下他的話,隻是略一側身,讓弗拉烏看清楚在他纖細手指下撫弄的花兒。
    “六月菊,花語,別離。”再一抬頭,對上弗拉烏錯愕的眼睛,“請你一定要牢牢抓住泰德君的手,不要離開他!”
    從紫發主教口中緩緩吐出的話語讓弗拉烏身形一滯,別離,別離,誰會離開?泰德,是你嗎?
    “別離,是泰德嗎?”幾乎是在弗拉烏準備問出口的那一霎那,卡斯托魯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湖麵上,吹散一片霧氣,泛起陣陣漣漪。
    “我不知道,我的雙眼,沒有看到這花兒的未來。”
    看不到,我看不到你的未來,看不到我們的未來。預魂,其實有時候弱的可以。
    “弗拉烏,你不去看著泰德,來這裏幹什麼?”卡斯托魯看出紫發主教麵上的一絲落寞,有意地轉移著話題。
    “那臭小子已經被我一拳打趴下了,現在昏睡在床上。”剛剛說完,弗拉烏就如犯了錯的孩子般捂上了嘴,膽戰心驚地看著身旁冷血人偶宅男,怕他又以欺負小孩子為名將自己修理一通。說真的,卡斯托魯的人偶真的是讓人恐怖的回憶!恐怖的力道完全不符合人偶美麗的麵龐,力大如牛到甚至可以一腳把自己踹飛!可怕啊!
    不過今天人偶宅男倒是有些異常,沒有追究自己的罪行,他隻是陷入沉思。半框黑色眼鏡遮擋住他睿智的雙眼,留下的隻有滿麵的冷靜,看不出任何表情。
    “今晚,安靜的過了分。”
    沉思許久,卡斯托魯推了推眼鏡,望著一片霧氣的湖麵說道。
    “也許有什麼,即將發生了。”拉普拉多魯收斂起自己的笑容正色道。
    三人同時望著平靜的湖麵,花兒的躁動,開始。
    “不好啦!失火啦!快來救火啊!”
    一聲尖銳的叫喊劃破整場寂靜的黑夜,頓時,教堂裏濃煙四起,火光隱現。留下一個暗示的眼神,卡斯托魯便飛快地離開,前往失火的地方盡快救火。弗拉烏仍然一派鎮定,緊緊地盯著卡斯托魯暗示的有些詭異的湖麵。
    “調虎離山,真是俗爛的可以。”弗拉烏冷哼一聲,伸出手臂,釋放出擁有強大能量的鐮刀,握緊,然後緊貼著拉普拉多魯,不動聲色地將其掩在身後。
    “哦,是嗎?”低低的聲音仿佛是從地獄中傳來,讓兩人全力警備起來。
    平靜的湖麵突然加速旋轉,如台風過境,海嘯侵襲。清澈的湖水突然間變成了漆黑的顏色,濃濃的戾氣從湖麵滲上來,很快就覆蓋了整個教堂。
    “拉普,你快去保護泰德,這個人我來應付!”弗拉烏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後的人兒吩咐著,拉普,你可不能有事啊!眼前的人厲害到可怕的程度,也許隻有我可以應付。
    瞬間就明白了弗拉烏對自己的變相保護,紫發主教沒有拒絕。現在是關鍵的時候,由不得一絲猶豫不決。起身奔向泰德所在的房間,耳畔的風聲嘈雜。回頭默默望了一眼準備戰鬥的弗拉烏,拉普拉多魯默念著,“願主保佑你”。
    感受到夥伴已經遠離,弗拉烏這才將全部的心思放在這詭異的湖麵上。望著漸漸平靜下來,但是邪惡氣息卻越來越濃烈的湖麵,弗拉烏冷笑一聲,大聲喊道:“什麼樣的螻蟻鼠輩,裝神弄鬼的,還不快點出來!”
    “嗬嗬,賽海爾,我可以把你的幼稚的激將行為理解為強裝鎮定嗎?”還是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聲音裏有著黑暗,讓人墜入深淵的黑暗。
    “是你!費亞羅廉。”
    弗拉烏暗暗將鐮刀握的更緊,沒想到拉普拉多魯所說的躁動竟然是由麵前這個讓世界戰栗的死神而造成的,看來讓拉普拉多魯離開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啊。
    “你來到底是要做什麼?難道說,是泰德嗎?”
    一張俊美無雙的臉從湖麵慢慢浮現,和拉普拉多魯相同的紫色眼眸卻散發出駭人的陰狠,銀白色的發絲飛揚,擋住了他那雙嗜血的眼睛。脫去了一直以來套在身上的軍裝,現在的這個死神卻換上了象征聖潔與光明的司教服,就像一直喋血的墜翼天使,周身的猩紅,卻躺在潔白的雲端。
     不和諧的美。
    
     “泰德”,來人微微挑起了嘴唇,形成一抹漂亮的弧度,“你不說我還真是忘記了,不過那小子還沒有重要到讓我親自收拾的地步,知道我今天要用這雙手幹什麼嗎?”邪美的死神輕舔著嘴唇,“抓住你們的靈魂,吞噬。”
    
     沒有感情的語調讓弗拉烏突然感覺到一陣徹骨的涼意,“費亞羅廉,你還沒有完全解開封印,也就是說你的力量還沒有完全複蘇,那麼,現在的你恐怕還不定是我的對手呢!”
    
     大吼一聲,弗拉烏抓緊鐮刀朝阿亞納米揮砍,一陣天崩地坼的巨響,似乎整座教堂都在震顫。原本平靜下來的湖麵又陷入了瘋狂的巨浪中,猛烈的衝撞著,形成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像水晶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解決了嗎?”看著自己全力一擊而形成的猛烈的效果,弗拉烏仍舊皺著眉頭,找尋著那個邪魅的身影。
    
     “在找什麼?賽海爾。”
    
     弗拉烏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將手中的鐮刀朝身後砍去,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弗拉烏迅速轉過了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有一點事情!就算是死神,接受我這樣全力一擊,也不可能毫發無傷!
    
     看著弗拉烏的表情,阿亞納米彈了彈落在身上的灰塵,“這麼好的司教服,要是弄髒了的話,豈不是太可惜了。”
    
     弗拉烏的表情瞬間變得冷冽起來,“費亞羅廉,你怎麼會……”
    
     不等弗拉烏說完,阿亞納米冷笑一聲,伸出一隻手指,指向了弗拉烏手中的鐮刀。
    
     “怎麼,你還想要呆在令人作嘔的鬼神身邊多久?”
    
     弗拉烏暗叫不好,剛剛想要將手中的鐮刀封印時,鐮刀卻突然反噬。鐮刀手柄的部分長出了一隻類似於爪子的東西,巨大的,邪惡的,帶著極強威力的爪子向自己抓來。弗拉烏一個跳轉躲過一擊,卻在下一秒就被一隻憑空出現的利劍刺中了腳踝,狠狠地釘在了地上。
    
     “聽好,賽海爾,這鐮刀可不是你可以駕馭的東西。它的威力,也許你永遠也見識不到啊。斬魂已經到手,算算時間,休加應該已經將係魂製服了吧。”阿亞納米紫色的眼眸淹沒在濃濃的黑暗中,逆著月光,泛出嗜血的光芒。
    
     “阿亞哥!”
    
     一聲歡快的叫喊在兩人之間蕩漾,弗拉烏被阿亞納米黑魔法折磨到痛苦不堪,緊咬著嘴唇不願透露出一絲聲響。聽到來人的一聲呼喚,弗拉烏的心突然沉到了穀底,不會吧,卡斯托魯也中招了?
    
     “係魂呢?”
    
     來人本來熱情洋溢的臉龐瞬間就換成了一副委屈哭喪的表情,“阿亞哥,人家還以為你會先關心我有沒有受傷呢。”
    
     阿亞納米微微露出了自己藏在身後的手,還有手上隨意握著的皮鞭。帶著黑色眼鏡的黑發男子立即閉上了想要繼續裝哭腔的嘴巴,一個揮手就將一個白色的人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卡斯托魯!”
    
     一看到同伴摔在自己的身邊,弗拉烏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痛,焦急的喊著他的名字。
    
     “還沒死,你放心。”
    
     不愧是連弗拉烏都敬佩的主教,即使深陷如此不安危險的局麵,他的聲音一如平常般安穩,表情一如平常般冷靜。
    
     “這家夥好強啊!要不是我背後偷襲再加上以人質要挾,還不知道今天我能不能再見到阿亞哥呢!”黑發黑眼的休加嬉笑著,絲毫不在意自己是以怎樣的手段鉗製住卡斯托魯。反正不管過程怎樣,結果才是最重要的。而現在的結果,即使是傻子也看得出來,贏得是我們這一邊。
    
     “很好,那麼,現在應該還差一位啊。我記得應該是三大主教,那麼剩下的一位應該是……”話音未落,阿亞納米抬眼望著高高塔頂上站立的纖細人影,嘴角又是一抹微笑。
    
     “我在等你,預魂。”
    
     瞬間移動至塔頂,麵對麵的,兩人的對決。
    
     係魂塔高聳,誓刺蒼穹般巍峨挺立。一塔淩空,群峰拔地,高低多少亭台。不過現在任誰都沒有“白塔風鈴和夢聽”的閑情逸致。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輕易過去了!”像是宣誓一般莊重,紫發主教的聲音竟少了一絲柔和,多了一份肅穆。
    
     阿亞納米沒有立即接話,也反常地沒有勾起嘴角似是嘲弄的微笑。
    
     這個聲音,好熟悉。
    
     “我不想殺你,我會用這花封印你的黑暗之力,即使是在這樣的世界裏,我也希望你能正直的生存下去。”紫發主教天生的善良讓他不忍奪去任何一個生靈的性命,操縱手中的花兒,讓它們纏繞住麵前的死神。
    
     “願主保佑你。”一絲細膩的聲音傳進被花藤緊緊包裹住的阿亞納米,在他的耳中,這句話竟然那麼的讓人懷念。
    
     “真是單純的預魂啊。”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在花藤的包裹中漸漸染上香甜的氣息,清脆如孩童般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一遍遍默念著聖經與頌歌,自己的靈魂竟然!
    
     他要淨化我的靈魂!
    
     仿佛是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阿亞納米吐出讓紫發主教微微驚顫的話語。僅僅隻是發動早已隱匿在植物中的暗徒,卻讓自己感到一絲吃力。
    
     怎麼會?麵前的人怎麼會對我的靈魂產生那麼大的作用!難道因為他是預魂的緣故嗎?
    
     本來由自己操控的花兒們突然調轉了頭,一根根的蔓藤朝自己襲來,拉普拉多魯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邪惡氣息,那股一直以來總是在夢中糾纏著自己的邪惡氣息。再抬眼看向麵前俊美的穿著司教服的男人,他的紫眸散發著令人恐懼的冰冷氣息,由眼及心,由心至靈魂,讓人想要逃離想要躲避又想要臣服想要膜拜的氣息。
    
     這樣的人,應該怎樣去解救?
    
     “預魂,不會到現在你還在想著如何拯救我吧?”
    
     阿亞納米的臉突然近距離地出現在拉普拉多魯的麵前,紫發主教躲避著一波又一波的襲擊,卻無力再發動任何有效的反擊。整座教堂裏的植物,已經完全被暗徒掌控!
    
     麵前的男人,簡直比死神還要可怕!不,他就是死神!
    
     又一根早已被染成黑色的藤蔓直撲自己的麵部,拉普拉多魯轉身不及,被藤蔓劃破了罩在麵上的紗幔。絕世的容顏驚現,世界安靜。
    
     這張臉!這張臉!
    
     也許是常年沒有見過陽光,也許是在現在腹背受敵略顯蒼白,那張臉白的幾乎透明,細致的肌膚下甚至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的紋路。
    
     此人美,美的純淨,美的聖潔;
    
     此人秀,秀的傾城,秀的綽約;
    
     此人若輕雲之蔽月;
    
     此人若流風之回雪。
    
     或許這樣天使般的人物本就不應該長在凡事嘈雜的人間。
    
     阿亞納米對上了那雙淡紫色的眼眸,卻赫然發現如此完美的人兒竟然擁有著和自己相同的瞳色,隻是自己的紫色是冷酷,而他的紫色則是溫柔。
    
     你看他的眼睛時,就好像在看著全世界;他看你的眼睛裏,就好像你就是全世界。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居然是這樣的預魂。
    
     “拉普拉多魯。”阿亞納米薄薄的嘴唇輕緩地念著麵前人的名字,“拉普拉多魯。”
    
     總覺得這個名字,那麼的熟悉,那麼的溫柔。
    
     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後的休加一驚,聽著他口中竟如此溫柔地念著對麵人的名字,休加不動聲色地召喚著暗徒,發動進一步猛烈的襲擊。
    
     剛剛才險被藤蔓纏繞住的拉普拉多魯現在正疲於應付一輪又一輪的襲擊,蒼白的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仿如美人垂淚。
    
     “糟糕!”沒有想到身後竟然也會有暗徒,而且這一次的攻擊竟然帶著喋血的味道!
    
     脖子被狠狠勒住,拉普拉多魯蒼白的麵龐終於換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小巧的嘴唇微微張開,隱約可以看見嫩紅的丁香舌。本就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看不出的瞳孔的縮放。
    
     嬌小的身軀漸漸失去了支撐的力量,一點點下滑。腳尖站不穩,隻能靠著休加緊緊抓住的勒住自己的藤蔓勉強站定。
    
     “咳咳……你們,你們不要執迷於黑暗……黑暗的對麵,咳咳……是光明……”
    
     艱難地開口,想要拉扯住麵前兩人的最後一絲覺悟。
    
     “哼,死到臨頭還要感化我們嗎?真是無聊的善良。”休加的笑容又爬在了臉上,手一鬆,滿意的看著那孱弱的身子緩緩下滑,從高聳的塔尖向下,如墜翼天使的美麗。
    
     “拉普!!!”
    
     “拉普!!!”
    
     在塔底觀測著上麵三人動向的卡斯托魯和弗拉烏在看到紫發主教墜落的那一刻,用盡力氣大喊著。可恨!可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你!
    
     急速下墜的身體在危險而又寂靜的夜空中像流星墜地,擦出美麗的光芒。
    
     突然間,一雙手扶上了那不足盈握的腰肢,硬是接住了巨大的衝力。望著懷中沉睡過去的人兒,阿亞納米在那白皙的耳垂上附上一言:
    
     “不會讓你死的,我的預魂。”
    
     抬眼看著趕到的其他四位鬼神,再望著手中脆弱的生命,阿亞納米輕笑著。
    
     “你們的靈魂都給我好好保管著,我會再回來取回的,我的碎片。”
    
     轉身踏步而去,一腳踩碎了一朵嬌美的花兒。
    
     六月菊,花語,別離。
    
     原來,別離的不是泰德,而是我。
    
     原來,預魂真的不可以看透自己的未來。有誰知道,是福,是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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