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唐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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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婉嬌笑不止,道:“哎呀,唐二教人打你啦?”唐承歡一怔,問道:“妙婉姐姐,唐二是誰?”妙婉道:“嘻嘻,挨了他的打,還不知道他是誰!唐二就是唐門門主唐天行,他排行老二,不就是唐二麼?”
唐承歡微微一驚,聽她竟稱呼唐門門主唐天行的排行,口氣還帶著不屑,連忙左右看看沒有他人,小聲道:“姐姐說話可要當心點,別讓人聽見你對門主不敬才是。”
妙婉笑容一收,麵帶寒霜,冷冷道:“他有什麼值得人尊敬的?你可知他曾逼奸自己好朋友的妻子,又下手害死自己的親哥哥,還將阻礙自己登上掌門寶座的師兄弟們害得死的死、殘的殘,哼,這樣一個心狠手辣、好色好酒、卑鄙無恥、膽小懦弱之人,有何可敬之處?”
唐承歡輕“啊”一聲,沒料到小娘的二哥竟是這樣一個惡人,心想:“幸得我未向他講明身世,否則說不得他會怎樣對我呢!”回憶那夜聽蘇征講述的往事,這才認識到這名本該稱為“二舅”的唐天行,原來是個十惡不赦之徒。
妙婉變化極快,方才咬牙切齒說完剛才的話,旋又換了副巧笑嫣然的麵容,道:“可惜你被打傷了背部,沾不得水,蛇大娘卻需藥童泡在池子裏助她煉藥,隻怕我不能將你留在這裏了。”
唐承歡急道:“我雖背上有傷,但隻須養上幾日便會愈合,到時自然能助蛇大娘煉藥,姐姐行行好,可別趕我走呀。”
妙婉吃吃笑道:“你這般聰明可愛,姐姐也舍不得你走呢。不過蛇大娘可等不到你傷愈,她今夜就要將你泡在池子裏煉藥,嘿嘿,那池水叫作‘幽冥池水’,含有毒素,你背上有傷,雖說不至於中毒而亡,卻會感到痛楚萬分,你怎抵受得住?”
唐承歡濃眉緊鎖,問道:“疼痛我倒不怕,隻是……真的不會毒死我麼?”
妙婉斜了他一眼,笑道:“死倒是不會死,不過你鐵定抵受不住痛苦的!”
唐承歡咬牙想到:“隻要不被毒死,再大的痛楚我也須忍受了,否則哪有機會學成武功去尋小娘與鈴兒!”當下堅定說道:“我受得住。”
妙婉道:“我才不信,你要是真有這信心,咱們這就去試試?”
唐承歡聽她的口氣頗有輕蔑之意,更堅定了忍耐的信心,道:“試就試,我一定忍耐得住的。”
二人來到那間掏山而建的大房之中,唐承歡望著當中那池幽綠冒煙的池水,回頭對妙婉說道:“請姐姐轉過身去,我要脫衣服啦。”妙婉咯咯嬌笑,轉過身道:“小小年紀,還怕我吃了你麼?”
唐承歡無暇理會她的調笑,將眼一閉橫下心來,脫了衣服浸進池中,隻覺池水溫熱,甚是舒服,哪有半點痛楚?他正欲發問,忽覺背後傷口一麻,接著又癢又痛,暗道:“這池水果然有古怪。”念頭還未轉過,卻見妙婉站在身後,手裏拿著三色粉末,正往池中傾倒。他微微一奇,問道:“妙婉姐姐,你這是做啥?”
妙婉笑得花枝亂顫,道:“姐姐怕你抵受不住,加些鎮痛的藥粉進去。”
唐承歡心下感激,道:“姐姐不需操勞了,這痛楚我還忍受得住。”
妙婉笑道:“真的麼?那就好,我先走啦,你再出來吧。”說著輕移蓮步,走出房去。
唐承歡待她出了房門,趕緊爬出小池,正欲穿上衣服,背上忽然被透窗而來的微風一吹,頓時撕裂般的發痛。他微微一奇,拚力忍住,卻見房門被人推開,妙婉笑吟吟的站在門口。這一來房中風吹更甚,背部傷口越來越疼,竟似要將他從中割開來一般,再也抵受不住,大叫一聲倒在地上,渾身哆嗦不止,連話也說不出來。
妙婉笑嘻嘻的走過來站在他頭頂上方,柔聲道:“姐姐就說你抵受不住吧,你還逞強,如今可好,誰也救不得你啦!”說著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那痛楚無法用語言形容,唐承歡疼得神誌恍惚,漸漸不省人事,暈過去前腦海中最後一個念頭是:“她怎麼不幫幫我就走啦?”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紅堂堂的一晃,當即睜開眼來,隻見自己倒在地上,醜陋的蛇大娘秉著三枝明燭正蹲在自己麵前察看。他猛的一驚,別過手便去摸背上傷口,卻被蛇大娘厲聲止住,道:“不要命啦?你的傷口全被妙婉給弄潰爛了,還敢拿手去摸?”
唐承歡忍著疼痛坐起身來,道:“老婆婆這話何意?”蛇大娘哼了一聲,站起身道:“這池水不僅無毒,反而有解毒鎮痛的功效。我跟你說過,妙婉心如毒蛇,你卻不信,她跟著我老婆子閑得無聊,便拿我的藥童來折磨戲耍,你來之前的藥童都是被她害死的,嘿嘿,如今她又要來害你了!”
唐承歡聽得心驚,卻感到難以置信,望著眼前醜陋不堪的蛇大娘,心思卻早已偏向了妙婉身上,暗道:“這蛇大娘危言聳聽,我卻不能相信。”正暗自計較,蛇大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你不信?那池水中的毒粉已被我化解掉了,再進去試試看!”
唐承歡對白日裏的劇痛記憶猶新,哪敢再入水池?急切間想找個借口,卻覺一股大力襲來,自己已被蛇大娘抓起來拋進池中。他驚懼交加,心裏暗罵蛇大娘可惡,待從池水中探出頭來,卻感到周身一陣舒坦,背上的疼痛大為減低,不由得在心中悲憤想到:“難道蛇大娘說的都是真的麼?可妙婉姐姐那樣美麗可親,為何要騙我、害我?”他在短短兩個多月內接連與唐菊、彤鈴兒先後失散,嚐盡了人間冷暖,此來好不容易遇到一名願意信賴的可親女子,卻又被她欺騙戲弄,氣惱之餘,更多的卻是感到傷心,隻顧浸在池水中埋頭發呆。
蛇大娘嘎嘎怪笑,道:“小子,這下知道人不可貌相了吧?”忽聽傳來幾下短促的笛聲,蛇大娘勃然大怒,一扭身穿出房門。
唐承歡雙眼餘光所至,瞧見蛇大娘扭身出門的姿勢婀娜敏捷,哪裏像是一名老嫗的動作?他疑心大起,感到背上疼痛已幾乎不察,試著站起身來,夜風徐徐,吹得他背上微微發涼,卻再沒有白日裏那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無暇心喜,穿回衣衫回到房間,趴在床上生著悶氣,無法入眠。耳聽四更漏響,房門輕輕被人推開,心下不由暗驚,一動也不敢動。月光中蛇大娘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溜了進來,站在他床頭瞧了片刻,轉身出了門去。
唐承歡竭力使自己冷靜,剛才雖閉眼裝睡,但似乎卻能感到蛇大娘站在床頭瞧著他無聲發笑,光是想上一想,已覺毛骨悚然,正恐懼不安間,房門又被人推開,隻見一名黑衣人輕輕跳了進來。
他心下大喜,雖瞧不清來人的麵目,但從來人的體形和動作上,已能確定正是數次相助自己的恩人,連忙起身下床,卻見那人對他做個噤聲的手勢,將他挾在腋下,快速出了相思小樓。
唐承歡忍住背上創口牽扯發出的疼痛,隻聽耳畔風聲呼嘯,轉眼間已被那人帶到一處背靜的花園當中。那人將他放下,取出一枝鬆油火把點燃插在樹梢,又指了指樹下草地,示意他坐下。
唐承歡依言盤膝坐下。那蒙麵人拔出一柄短劍,在地上寫道:“笨蛋,自作聰明!”唐承歡微微一奇,抬頭見那蒙麵人目光中蘊涵怒意,才知是在說他,當即小聲說道:“恩公此話何意?”
那蒙麵人又在地上寫道:“你已知道蛇大娘手下有多少小童失蹤了吧?為何還逞強去討她歡心?難道你不怕死麼?”
唐承歡急道:“恩公,我是怕惹惱了蛇大娘,被轟出唐門,那樣哪還有機會學成武功,去救鈴兒?”
那蒙麵人聞言一怔,沉吟了片刻,又寫道:“眼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看看,認識畫中這女子麼?”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尺畫卷展了開來。
唐承歡借著火光定睛一看,隻見畫中女子與妙婉有八分相似,隻是右臉頰多出一道蜿蜒如蚯蚓一般的傷疤,當下搖頭道:“畫中這女子與妙婉姐姐長得頗為相似,不過我卻不認得。”
那蒙麵人喉嚨裏咕嚕一響,搖了搖頭,拿劍在地上寫道:“畫中這女子就是妙婉,也是蛇大娘。”
唐承歡大吃一驚,奇道:“小子不明白恩公言下之意。”
那蒙麵人繼續寫道:“蛇大娘閨名就叫做妙婉,你被她施了迷惑心神的邪術,因此不僅看不到她麵上的傷疤,還讓她在你心中任意幻化外形,一人裝作兩人,拿你作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