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終章 傾國怨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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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這裏有著什麼讓我畏懼的東西。
我緩緩的伸出手拿起壺蓋,膽怯的看著壺內。
依附在壺底的瓷片,已經莫名的變成了黑色。
我顫抖的鬆開手,壺蓋掉落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
這個人……到底是要……
我恐懼的跑出去看著他離開的地方,突然間明白了一切。
急促的拉起馬兒,匆忙的騎在它的身上向前奔跑著,白色的駿馬不斷地卷起塵煙,感受著我內心的恐慌。
不要……
我驚慌的想著。
千萬不要是這樣啊!
這樣想著我的,眼神犀利的盯著周圍的一切,生怕錯過些什麼。
那個暴君,為什麼在最後都要讓我心亂。
我恐懼的看著四周生怕錯過他的身影,這麼匆忙的尋覓著,終於視線的不遠處我看到了駿馬的影子。
那匹馬,沒有被拴在樹上,卻在周圍踟躕著。
我猛地拉了下韁繩,它的前蹄突然向前抬起,險些將我甩在地上。
夏桀……夏桀在哪裏?我驚慌的尋找著,好像在那一瞬間失去了重要的東西般。
那個人,到底在哪裏?
驀然間,仿佛在我眼神焦急的遊離中,那個人的身影慢慢的映入眼底。
在那棵青鬆的蒼樹下,他靠著樹幹躺在那裏,因為是低著頭所以看不清他的臉。
心跳仿佛要停止般的,我怔在那裏不敢再往前一步,仿佛再靠近一點就要墜入深淵般,我害怕著。
“夏桀……”我輕輕的喚著他的名字,但沒有任何反應。
像是要癱軟在地般,我愣愣的站在那裏,仿佛連向前的力氣都沒有。
不可以……不可以啊……
這樣想著的我終於慢慢的靠近著他,可明明是那麼的靠近了,卻不敢去觸碰他。
眼前的人躺在樹下,靠著樹幹低著頭。
那一刻,當這一切都映入眼底的那一刻,我終於無力的跪在了地上。
“夏桀……”
我顫抖的伸出右手,緩緩的碰上了他低頭看不見的臉。
那張臉,還殘留著溫度。
“夏桀……”我終於有了叫他的力氣,“沒事嗎?”感覺到他微微的動了一下,那顆心便不由得再次恢複了跳動。
他緩緩的抬起頭,像是費了很大的勁般微微的睜開眼。
“是你。”他費力的微微一笑,“錯覺嗎?”
那輕輕動著的嘴角邊,還殘留著鮮紅的血跡。
我這才發現,他的血已經滴在了身前。
詫異的看著那血跡,睜大著雙眼看著他微笑著的樣子,發現他臉上的表情總是如此的疲憊和蒼白。
“我說過的,”他笑著看著我,像是知道了我已經發現了一切般,眼神裏依舊充滿著溫柔,“我要送你一樣東西不是嗎?”
說完,他緩緩的伸出胳膊向前抓住我顫抖著的手,然後將它貼到男人的胸前。
仿佛也感覺到了,那顆心在微弱的跳動著。
“這條命……送你了。”他微微一笑後這樣說道。
鮮血慢慢的再次從嘴角流溢出來,那張英俊的臉這時顯得是那麼的平靜。
眼淚不聽使喚的滑落過麵頰,在他的麵前第一次為他流淚。
散落下來的淚水滴濺到彼此的心中,蕩起了旋轉的漣漪。
他吃驚的看著我,無法明白為什麼我會哭泣。
“為什麼要流淚呢?”他不解的看著我,“你的心裏,明明很希望我死掉的……”
還沒有等他說出那些已經不是我內心想法的話時,身體已經毫不猶豫的向前傾去,緊緊的抱住他,像是害怕失去般那麼心驚膽魄的挽留著。
他的身體還有這那樣熟悉的溫度,輕輕的靠在他的肩頭,感受著他心底的愕然。
“為什麼要這樣,”我的聲音顫抖著,眼淚不斷的掉落出來,“應該活下去的不是嗎,為什麼一定要死呢。”
他似乎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用無所謂的口氣說,“因為就算活下來也要隱姓埋名的過著生活不是嗎,被那些商國的人四處尋找著,躲避著生活著,對我而言那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好。”“還有,”他停頓了一下輕輕的說,“讓你殺了我,也可以讓你解一些恨吧……”
“才沒有!”我大聲的喊道。
他微微一愣。
“你這暴君……”我哽咽著,仿佛要說不出話般,“即使在最後,也是這麼的專製啊……以為你想的就是我需要的,以為給我我就會高興嗎?”他愣在那裏,像是從心底感到震驚。
“還說什麼自由,還說要給我自由,”我哭泣著,回憶著他的一切顫抖的說,“我的心……現在已經被束縛了……連接在了你的身上,再也無法自由了……”
那麼的寧靜,好像什麼聲音都不存在了。
他的手微微抬起,顫抖著卻虛弱而堅強的緩緩抱住我,慢慢抱緊我,仿佛是要用盡剩下的力氣般,緊緊的擁我入懷。
依偎在他的肩頭,從未如此的在這個時候可以相信著,隻要有了他就可以擁有著被守護的溫柔。
“妹喜,”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也充滿著深深的眷戀,“商國的人就要來了,所以快走吧。”
“你這笨蛋。”我輕輕一笑。
他似乎感到了不解。
“從一開始做你的妃子時,我就告訴過自己了,”我緊緊的靠著他的肩頭,“等到你的江山毀滅之後,就和你一起下地獄,隻是突然間想讓你活著而已。”
他沉默著,過了好久後輕輕一笑,“是嗎?”
“而且我也好累,”我輕輕的說,“一直是那麼辛苦的活著,一直都想著仇恨,所以都沒能好好的讓自己休息一下。”
夏桀沉默著,慢慢的,他愈發緊的擁我入懷,“其實我也想要好好的睡一下的,隻是明明都快睡著了,卻突然被你叫醒。”
慢慢的,我感覺到血再次緩緩沿著他的嘴角滑下來。
我離開他的肩頭,抬起頭看著他。
原他的視線一直都沒有從我的身上移開,一直都是在這麼溫柔的看著我。
“你可以活下去的,”最後,我聽到他微弱的聲音,“所以快走吧……”
我突然貼近了他的臉吻上他,俯身向前,第一次這麼溫柔的吻著眼前的人。
他的眼神溫柔的流溢著柔光。
我緩緩的離開他的唇,然後溫柔的看著他。
他輕輕的握住我的手,像是感覺到自己也許要再也無法握緊般。
我明白了,他要暫時離開我了。
“等著我啊,我的王。”這一次,我是那麼溫柔的說道。
那被他握緊的手也傳達著內心的溫暖。
他微微的愣了一下,但卻始終專注的看著我。慢慢的,那雙注視著我的眼睛緩緩的閉上,可即使這樣在那一刻,他的嘴角還依舊留著一抹輕輕的微笑。
眼淚再次滑落,滴濺到心底。
靜靜地看著,伸出手觸摸著他逐漸在消失溫度的臉龐,突然好想去緊緊的抱住他,因為握著我手的那端已經慢慢的冰冷,所以好想去溫暖他。
這個人,從第一見麵的時候一直都是被我冷冷的對待著,他是那麼的想去溫暖我,那麼想讓我打開心扉,但換取的隻有我的冷漠,而我的溫暖也從未想要去傳遞給他。
所以這一次,讓我握著你的手去溫暖你吧,至少要讓你感受到我的溫度,記住我的溫度,在生命的另一頭,請由這手裏流溢出的熟悉溫柔的人陪伴著你,等到那個時候,我會用盡全力的去愛你……
“海棠姑娘,為什麼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呢,憑你的能力還是可以留在宮中辦事的吧。”宮外,幾名宮女匆匆的趕著路。
“我可不想在呆著那裏了,”那女子回答道,“宮廷就是地獄不是嗎,冷漠的讓我望而卻步。”
“娘娘呢?”一個嬌小的宮女忍不住問道,“娘娘是不是真的去南巢找王了?”
“怎麼可能,娘娘對王一直是那麼的……”
“一定是。”海棠肯定的答道。
“咦?”
“一定是這樣,”她微微一笑,“娘娘一定是去找王了。”
“可是她不是一直恨著王嗎?明明是那麼的恨著他,為什麼要去找那個所恨之人呢?”那嬌小的宮女疑惑的問著。
海棠停了下來,然後抬頭看了看那淺色的天空。
“沒有絕對的恨啊,”她輕輕的說,“娘娘所恨的,是王的過去吧,一定是王的過去讓娘娘那麼的恨他,但又有誰會想到呢,被過去的事情聯係到一起,卻在現在不知不覺被對方吸引的彼此一定那麼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吧。”
“你是說,娘娘愛著王嗎?”宮女顯得很驚愕,“但娘娘看起來一直是……”
“是被恨蒙蔽了吧,因為蒙蔽了,所以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她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宮女,“當恨消失的時候,愛就會浮出水麵的。”
宮女們沉默著,那名嬌小的宮女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海棠你可以這麼確定的說這些呢,為什麼海棠可以那麼確定這就是娘娘的心意呢?”
她笑了笑,然後看著她,“你還記得嗎,那把娘娘剛來時帶的梳子。”
宮女不解的看著她。
“在娘娘剛來的時候,我總能發現娘娘會在沒有王的時候一個人靜靜的端詳著那把梳子,眼裏是那麼的溫柔,但慢慢的,娘娘去端詳那把梳子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即使再次拿起它的時候,也像是在回憶著一些美好的記憶而已,仿佛那些東西隻是回憶而沒有讓她留戀,這些也許是娘娘自己都沒有發現吧。即使她再怎麼去諷刺王,再怎麼說著那些恨之入骨的話,她的雙眼卻總會有意無意的停留在門外,停留在王進來時總會經過的那個門外,當我說王去南巢的時候,娘娘的反應不就證明了那些嗎,她的心裏一直是愛著王的。”
說道這裏,她輕輕的低下頭,“所以我想,娘娘也許現在都陪在王的身邊吧,就算是死也是那樣吧。”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著她,卻又慢慢的趨於平靜一言不發。
這就是愛嗎?像撲火的飛蛾般的愛。
海棠這樣想著。
即使明知會和他死掉,也要義無反顧的撲過去……
“伊尹大人,找到了。”森林裏,一個商國的士兵大叫道。
前來尋找的士兵們聽到那個聲音便都一齊跑向那裏。
一個像是高官的人來到他們中間,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這個想必就是夏桀吧,但這個女人是……”
在那棵青翠的蒼樹下,是女子緊貼著男人的胸口閉上眼安詳的沉睡著,那睡著了的麵孔從未這麼的美麗過,像沒有仇恨的仙女般躺在那個人的胸前,但她的身體旁邊,卻也丟棄著一把沾滿著紅色血液的利刃,鮮血已浸透了她腹部的衣物。
而那個名為夏桀的男子握著她纖細的手躺在樹幹旁,安詳的低著頭,仿佛在死前的那一刻還在端詳著身前的女子,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依舊顯露出一抹笑容。
“把他們帶走,就算是屍體也要拿回去交差。”那個叫伊尹的人這樣說道。
“可是,人已經死了……”
“少廢話。”
見那名士兵始終猶豫著,周圍的人也像是不忍向前般,他走上前去邊走邊著“這兩個人是絕對要帶走的”之類的話。
然後他來到了他們的麵前,向仿佛在沉睡的屍體伸出手,像是要再確定一下他們是否還活著。
可那一刻,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在他伸出手觸碰到屍體的瞬間,那被他觸碰的地方突然開始不留痕跡的消逝掉變成了紫色的流砂,然後緩緩的由觸點飛快的向全身蔓延著,最後在人們還沒有來得及驚歎的時候,那沉睡著的人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團紫色的流砂,先前所看到的身影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
在這個森林裏,一切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閃爍著動人色澤的紫砂停滯在森林的土地上,人們驚愕的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緩緩流進森林裏的風已經托起了它們。就在盤旋飛起的那一刹那,紫色的流砂瞬間變成了粉末飛逝在空中,如星火般葬在了森林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