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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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嫁衣,塗抹著脂粉的臉孔美得讓人驚歎,但眼淚卻緩緩的從臉頰滑落……
“夜死了。”哥哥走了進來,滿身鮮血的告訴我。
我愣在那裏,仿佛還無法回過神來。
侍女們也愣在那裏,和我一樣的驚愕。
紅色的蠟燭,綢緞,還有嫁衣,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的蒼白。
我停在那裏,恐懼,並且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甚至對這個消息產生了不相信。
但哥哥隻是沉默著站在那裏,像是在等待我回過神來相信這個事實一般,他的眼睛裏充滿的是痛苦和同情。
身邊的人也是那樣,停在那裏不說一句話,麵麵相窺著。
“夏桀來討伐有施氏了。”哥哥簡單的說出了這句話,但語調裏是那從未有過的沉重。
然後他靠在牆邊看著一言不發的我,“夜就是在昨晚想助我一臂之力,不顧我的反對,堅持要去那裏,然後……戰死了。”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身邊的人驚恐的護住我防止我倒下去。
哥哥看著我失神的樣子,有些絕望的說,“我們會戰敗的。”
他苦笑了一下,“有施氏隻是一個小國而已,根本連足夠大的軍隊也沒有。”
然後,他緩緩的走了出去,那一瞬間顯得是如此的落魄。
“還在進行著,”他走之前用視死如歸的眼神看著我,“我還要去那裏和他們激戰,直到我為了這個族的人而犧牲為止,所以再見了妹喜。”
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呆呆的看著他。
“好好照顧自己,妹喜,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安慰你了,”他微笑的看著我,然後眼裏閃過一絲心痛,他指了指身上的血跡,沉默了好久才說,“我身上沾的……是夜的血。”
我失神的看著他身上那紅色的印記,像是要將那顏色無限的擴大般,甚至還感覺到它在慢慢的延伸著。
“啊!”我抱住頭向後退了一步,明明害怕的不敢再去正視那血跡,但實現卻不知為何停留在那裏。
血……
夜的血。
哥哥,要去戰場。
我失神的看著那鮮紅的血跡向我慢慢靠近,然後是正欲離去的哥哥急促的再次走過來,心痛的緊緊抱著我沉默了好久,再次與我對視的時候,是那勉強的充滿安慰的笑。
腦海裏亂了一片,甚至想不起來任何東西,直到看著哥哥走出那裏,看著哥哥走出我的視線裏時,我才徹底的回過神來。
夜死了。
我的腦海裏重複著這句話。
他不能來這裏了。
“夜……”
我失神的向門外跑去,像是要挽留住什麼般,仿佛看到了夜就在外麵,慢慢的離我越來越遠。
“夜……”
我跑著,紅色的嫁衣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然後慢慢的有種像是什麼都沒有了的感覺,最後腦海裏是一片空白。
傳入耳裏的是侍女們扶住我安慰我的聲音還有大家驚恐的語調,即使在昏迷的那一瞬間,我也似乎聽到了別人在大叫,“夏桀要討伐有施氏了。”
……
夏桀,是有名的暴君。
但比起討伐,現在占據我內心的是夜的死。
明明想要大聲哭出來的,明明心裏難受的要死,但為什麼卻發現自己現在是那麼的茫然,隻是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然後感受著內心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雙腿堅硬的向前走著,然後腦子一片空白的便倒了下去。
我眷戀著夜那溫柔的微笑,像是要融化初雪般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笑容。
腦海裏是有關他的一切:受傷時他的心疼,哭泣時他的溫柔,微笑時他的滿足,生氣時他的緊張和小心……這些都一一的浮現在腦海裏,而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失去了夜自己會是什麼樣子,也從沒想過有一天聽到這個消息我會不會死去,隻是憧憬著屬於自己的幸福,但現在降臨的隻是身體裏麵的沉重,以及大家在門外的低語聲。
我靜靜的躺在床上,門外的對話顯得格外清晰。
“妹喜小姐真可憐,在新婚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情。”
“先不要管這些事情了,你沒有聽到夏桀已經討伐這裏了嗎,現在我們的人正在邊境和他們對峙呢,那個夏桀是出了明的暴君,雖然能文能武,但是又高傲的不可一世,總是不斷的討伐周邊的國家讓別人俯首稱臣,聽說以前就想讓我們也這樣,但妹喜小姐的哥哥不同意,所以時間長了他幹脆就攻過來了,現在死的死傷的傷,有施氏這種小國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呢,我看我們還是趕快逃吧。”
“可是現在不是說我們已經妥協要像周圍的一切國家那樣低頭了嗎,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呢?”
“所以說他才是暴君啊,也許是覺得我們太不可一世了吧,現在的他似乎已經不打算讓我們那樣做了呢,看樣子是要血洗有施氏吧。”
“你不要把話說的那麼可怕!”那女孩顯得有些激動,“那我們不是要……”
“噓。”那女人壓低了聲音,“妹喜姑娘已經在裏麵休息了快一天了,不要驚動她。”
“可是現在形勢這麼緊張……”
“你知道那夏桀說什麼嗎,他說他要一個絕色女子,一個在溫泉裏的美人。”
“溫泉裏的美人?絕色女子?”那女孩疑惑的想著,“為什麼會是溫泉呢,難道他指的是新婚前女子洗浴的那個溫泉嗎……真是的,一個男人為什麼會說那種地方呢……哦!難道他說的是妹喜小姐嗎,她可是有施氏裏最漂亮的女子了,而且昨天也在溫泉裏……”
“噓……”女子更加製止了那個女孩子越來越大的說話聲,“也隻有那名女子才知道吧,妹喜小姐雖然在有施氏裏最漂亮,但是夏桀看到的美人也不一定是她啊。”
“可是……”
“好了,不要想這些沒用的東西了,”女子低聲說,“趁現在我們還是趕快逃走吧,你想想,就算真的是妹喜小姐,她的哥哥會同意把他獻給夏桀嗎?”
“但是……”
“快走吧,我看我們還是趕快逃,免得被別人殺掉。”
“哦。”
然後,伴隨著那輕輕離開的腳步聲,一切又靜了下來。
那不久前經曆的一切快速的重現在腦海裏。
絕色女子?在溫泉裏遇到的美人?
他就是那個暴君嗎,那個叫做夏桀的暴君。
想到這裏,感覺到虛弱的身體似乎微微的動了一下。
那個不知羞恥的男人,那個害死了夜的男人就是夏桀。
即使感覺到身體沉重的無法動彈,但緊閉著的嘴唇卻被牙齒狠狠的咬出了鮮血。
夏桀,就是那個害死了夜的男人,帶給我屈辱的男人。
感覺到自己的憤怒就像是突然從噩夢中醒過來一般,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那仿佛有些空虛的一切。
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那因悲痛而有些虛弱的像是突然間爆發出了力量一般,我僅僅的握著拳頭,睜大著眼睛從床上踉蹌的跑到門外,喘著氣去拿放在房間裏的一把防身用的劍。
“妹喜小姐!”看到穿著嫁衣的我突然跑出房門的樣子,有人焦急的跑過來。
“妹喜小姐,請問您要……”他跑過來拉住有些失常的我,看著我瞪大著眼睛一言不發的樣子,那嘴唇上的鮮血依稀可見。
“妹喜小姐,請您冷靜點。”那人製止住我有些發狂的樣子,緊張的拉著我,“請問您要……”
“殺了他。”我瞪視著眼前的人,“我要殺了夏桀。”說完,我推開他向那個房間走去。
“不好了!”突然有人從外麵跑進來,“聽說我們的軍隊已經不行了,我們還是快些跑吧,看樣子有施氏真的完了。”
“什麼,真的嗎!”
“那該怎麼辦啊!我們還是快些跑吧~”身邊的人緊張的大聲喊道。
聽到這些驚慌的聲音之後,我才注意到了失控的人們。直到這時自己才慢慢的冷靜下來,看著眼前慌亂的人們。
我的哥哥,現在在指揮著這場戰鬥。
我是根本殺不了夏桀的,就算殺了他,他的部下也會血染有施氏的。
所以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不斷的問著自己。
我必須要讓這個國家的人活下來,我必須要讓我的哥哥活下來,我不可以再失去他了,我不可以再看到另一個重要的人死掉了。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妹喜!
我不斷的這樣告訴著自己,然後讓自己閉上眼睛不去看那慌亂的人群。
你現在能做什麼,你現在怎樣才能拯救這個國家?
腦海裏一片慌亂,不知道哪裏才是出口。
(“你知道那夏桀說什麼嗎,他說他要一個絕色女子,一個在溫泉裏的美人。”)
那個人的話突然出現在腦海裏。
對了,夏桀要找的人是我,一定是我。
那個讓我厭惡的男人在找我。
如果找到了我,又該是怎麼一回事呢,會放過我們這個國家嗎?
如果找到了我,我是不是就要被他占有,成為那個男人的女人嗎?
如果找到了我,我是不是就注定要背叛夜,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
腦海裏一片慌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知道,我是要顧全大局呢,就算我不去,到頭來血染有施氏之後我們也是死路一條,我的哥哥也會死掉,夜也一定不想看到這些吧,他寧願看到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也不願看到血流成河的有施氏。
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見那個男人,一定要製止這一切發生。
我咬咬牙,跑回到房間,空無一人的房間裏,隻有鏡中的自己。
直到看著鏡中的自己時,我才徹底的平靜下來。
那映照出的完美的臉孔經看起來是如此哀怨,臉上的脂粉已經漸漸的退去,唯有那紅色的嫁衣還依舊穿在身上。
我的嫁衣,為誰而穿呢?
坐在梳妝鏡旁,看著鏡中滿臉憂愁的自己,我不斷的反問著。
我的嫁衣,是為誰而穿呢?
緩緩的伸出手顫抖著去碰那昨天才摸過的胭脂,忍住哭泣的欲望,用手指觸碰著紅色的胭脂,像個行屍走肉般的為自己塗抹上脂粉。
快一點,不然就沒有時間了。
我這樣告訴著自己,並強迫著自己加快步伐。
手指微微顫抖的接近著嘴唇,那一刹那,淚水再次劃過。
快點打扮好自己,快點去那裏。
然後,顫抖的拿起梳子,撫平著綢緞般的黑發。
感覺到那握著木梳的手在微微顫抖,但即使如此也沒有猶豫的為自己梳理著。
木梳?
我看著眼前由檀木做成的木梳,嘴唇微微的顫抖著。
夜送給我的木梳。
我緊緊地握著它,看著鏡中哭泣的自己。
不可以再哭了。
我站起來選擇了不去正視哭泣的自己。
不然的話妝會花掉,就來不及了。
我走到門前輕輕的走出房門。
大家都四散而逃著,但是又能逃到哪裏呢?
“車夫。”我叫了叫不遠處那個靠在牆邊毫不在意這一切的老人,那是一個蒼老卻閱曆無數的人。
對於人們的逃跑,他隻是平靜的看著那一卻,仿佛這並不可以使他也和他們一樣離開這裏,甚至可以說,對於死亡。他已經不覺得可怕了。
老人一言不發的走到外麵,靜靜地為我準備好馬車,然後看著站在那裏的我。
“已經好了,小姐,您要逃亡到哪裏呢?”他平靜的問我。
“去邊境,”我平靜的說,“去現在正在發生戰爭的地方。”
他有些驚愕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頭坐上馬車,“請上車吧。”
我邁著有些沉重的步子,看著我曾經住在這裏的每一處地方。
大樹,宮房,花園,這些東西仿佛就要離我而去一般,顯得是那麼的暗淡。
不,是真的要離開我了。
我轉過頭,平靜的坐在馬車裏,放下車窗的幃簾,看著遠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