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傀儡山莊》 第五十七章 撲朔迷離的真相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6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傀儡山莊的這場陰謀設計已牽引出一個愈見複雜的局麵。
乍聞百裏飛煙與歐陽勝天二人是儒門門主衛長雪的嫡傳弟子時,蕭夜雨便猜測,鬼城在此布局殺害二人恐怕是想斬斷衛長雪的左膀右臂,使其在儒門勢單力孤,然後剪除他剩餘的羽翼,最後再聯合潛伏在儒門的鬼城內應之人,找適當的時機進行權力的置換,這樣便可兵不血刃地掌控整個儒門。
如果整個陰謀的真相是這樣,那麼他們針對的目標應是儒門門主衛長雪。
但事實若如青鸞所言,衛長雪是除了仲羿外唯一一個練成“七星射日”箭法的人,那麼他才是當年殺害皇甫嘯嶽的人,更可能是儒門這樁尚未知陰謀真正的幕後主使。
兩相矛盾,到底真相如何?
難道儒門之內潛藏著兩股暗勢力?
抑或是,另有一個會“七星射日”之招,但卻不為人所知的人?
蕭夜雨認定事實絕沒有那麼簡單,況且這次的陰謀中尚有一個變數出現。
易水樓!
這不得不令蕭夜雨想起一個一直盤桓於他腦中的問題——關於二十年前的鬼城之謎。
二十年前鬼城的出現本就是一個不小的疑團。
因它幾乎是在一夕之間崛起武林!
自某個夜裏,白骨靈車驚現江湖,帶來鬼城的死信。那個被稱為鬼主的幕後黑手,馭使了大批高手,或明剿或暗殺,不消半年的時間便屠戮清理了大半的江湖門派。
而在這之前,竟無人聽聞過鬼城一說。
策劃布局如此大手筆的一場謀劃,其中又牽涉無數武林高手,如果時間一久,必定走漏風聲。
由此可見鬼城其實是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運作成立的。
但作為一個組織門派,若沒有十數年的開派奠基、傳名立威、招納高賢的過程,如何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得到這麼多高手為之效力?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金錢的馭使和非常的手段。
不論在任何年代任何地方,金錢都是最有用最得力的工具。有雲有錢非但能使鬼推磨,甚至可讓磨推鬼。它能最短時間最大限度地調動人力物力,能讓諸多看似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轉眼即成現實。這個世上很少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高手也是一樣,差別的隻是你出不出得起價。因此,要在短時間內招募大量高手和人力的最好辦法,即是用錢。
那麼建立鬼城的這個人,首先必要擁有足夠雄厚的財力。
放眼二十年前的武林,除了邪道天宮外,就隻有一個組織有這個實力。
那就是一向收銀買命,積累了不知多少財富的易水樓。
此刻,一個名字就出現在了蕭夜雨心中——易水樓的樓主官馭天!
江湖中沒有一個人不知曉這個名字。
但江湖中卻沒有一個人知曉這個名字背後的身家來曆。
作為武林中最為神秘的人物,幾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更沒有關於他背景的任何傳言。但他卻統領著武林中最神秘的殺手組織。
一個人能做到這一步,無疑是極其可怕的。
官馭天的聲名和他手下的殺手,有時就像空氣一樣,讓你覺得無所不在。而更多時候他們更像抽幹了所有空氣一樣,讓你覺得窒息。
而這一次易水樓殺手出現在鬼城布局之中,更坐實了二者之間的某種關聯。
官馭天會不會就是鬼城的幕後之主?而衛長雪是否真是儒門血案的凶手?這兩者之間又會有什麼樣的關係?
儒門、鬼城、易水樓,這三個分別處於武林中三個不同立場的門派之間,竟暗中存在著道不分明的聯係。
二十年前鬼城之戰的真相、二十年後鬼城重現的因由,儒門中撲朔迷離的陰謀詭詐,事實真相直如千年老樹般盤根錯節。
“公子是不是認為門主是害死皇甫師傅的凶手?但是門主他老人家一向仁德寬厚,怎麼會……”看到蕭夜雨沉吟半晌都不出聲,青鸞忍不住小聲地問。
蕭夜雨沒有回答她,隻問道:“下山之後你還要回儒門?”
青鸞毫不猶豫地點頭。
蕭夜雨又道:“如果我告訴你儒門之內如今已是危機四伏,你也還是一定要回去?”
青鸞想了一下,又點頭,眼神中透出一絲毅然。
她不知道蕭夜雨在思考著什麼問題,也不知道儒門內為何會變得危機四伏,但這一次她卻沒有再問,因為她已發現這個世上她不了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她決定,自己去尋找答案!她相信蕭夜雨的話,但她認為該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回儒門,查真相!她已下定了決心。
蕭夜雨看到了她眼中的決然,便道:“好,既然你這麼決定了,我會讓朝顏夕顏知會沿途邪道上各門各派及沿河三十六水道,暗中護送你平安回轉儒門。但回到儒門天下之後,一切就要你自己小心了。”
青鸞低了頭,輕輕地“嗯”了一聲。隻為他這一句,心頭便已是一派如意,尚不知這一路回轉會有幾多危難,隻知此刻,他在關心她,在意她的安全,這樣便足夠了,再危險的路途似也不在意了。
隻是這一別,不知何夕再見?心念至此,又覺悵然。小丫頭一雙靈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忽然眨著眼問道:“我們算不算是朋友了?”
蕭夜雨微笑道:“不算朋友,難道還是敵人麼?”
青鸞那雙俏麗的杏眸中躍動著一星兒狡黠的光,她又問:“朋友之間應該常來常往,互相走動才不會生分了,對不對?”
蕭夜雨聽出她故意繞著彎子,心中一笑,便點點頭道了聲“不錯”,想聽聽她到底要說什麼。
可這時候她卻又支吾起來。遂低了頭,臉也微微紅了。半晌,她才咬了咬唇,終於鼓足勇氣道:“那你如果有閑了,可不可以來儒門看看我……這個朋友?”話還沒說完,臉就已紅豔豔地燒著了一大片。“我知道的,儒門戒備雖嚴,你卻還沒放在眼裏。”
蕭夜雨一愕,還未及作答,青鸞已怕他不答應似的忙自己接口道:“如果你沒有閑,就當我什麼也沒說……沒關係的……”話雖如此說著,但眼眸中已浮上一層悵然若失的薄霧,她隻低了聲音道,“我隻希望以後還能見見你,跟你說說話……在儒門很少有人會同我講那麼多天下的事,又不嫌我問東問西的煩厭。師兄師姐們隻成天教訓著這個不能,那個不可,我和他們總說不到一塊兒去。今天能交到你這個朋友,我真的……真的很歡喜……”說到後來,聲音已輕不可聞。
而那青澀稚嫩的麵容上竟已染上了一種寂寞的顏色,令蕭夜雨微微一訝。
他以一種探究的眼神,頗為好奇地打量她,故意道:“儒門門規森嚴,豈能容你與邪道之人私交繁密?你就不怕你的師傅們罰你?”
青鸞撇撇嘴:“罰便罰嘍,反正自我進儒門以後就沒少挨罰。”她麵上捎帶著些許不屑,“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個活人若時時處處被死規矩綁束著,又豈能活得自在?朋友麼,所知者心,所交者義。誠於心,誠於義,又何必管它勞什子的正道邪道。更何況邪道上也不是各個都是惡人呀。”說到此處,她望向蕭夜雨道,“辨識善惡是非,靠的是眼是心,而非那些個門規戒律,對不對?”此時她已斂去小女子的羞赧之色,竟頗有幾分豪縱之態。
蕭夜雨哈哈大笑,屈指輕扣了一下她的額頭:“儒門天下居然調教出了你這麼個小魔星!你的師傅們若是聽到你這番話恐非氣青了腸子不可!”他暗忖,以她這樣的個性如何能在儒門合群?也難怪她會覺得寂寞了。於是他笑著連道了兩聲“好!”:“誌合者,不以山海為遠;道乖者,不以咫尺為近。為丫頭你這一番話,蕭某應允,日後不管有閑無閑,山水幾重,我定赴儒門探望你。”
“真的?”得他一諾,青鸞驚喜不已。
“我蕭夜雨說出的話一向都是信條。”
那以後還會有機會見麵的了!——一種喜悅細噬她的心,一下子便覺明日也是無限美好。“我還有一個請求,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我可以看看你的樣子嗎?”她小小聲地問,隻怕自己太過貪心。
“有何不可?麵具隻是戴給敵人看的。”蕭夜雨抬手取下白玉麵具,露出完全的麵目。眉飛入鬢,鳳目狹長,眼角微吊。一張清俊的顏,略帶著狡慧。
青鸞支頤瞅著他。“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像狐狸?”她言語無忌地笑道。
蕭夜雨哈哈一笑:“我是狐狸,那你就是燕子了。”
青鸞不解:“燕子?”
蕭夜雨點頭:“穿風沐雨的燕,記之一字在於‘飛’。”
她懵懵懂懂,還是不太明白他話中深意。
天機不可泄露,蕭夜雨笑而不語,他望向屋外,再過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連日凶險不斷,想必你也乏累了。倘若信得過在下,不妨去那邊小憩一會兒吧。”他伸手指了指屋角的小木床。
青鸞不好意思道:“你呢?”
蕭夜雨隻起身步出屋外,取出腰間竹簫,迎著月色就唇而奏。一抹清音便於指尖唇際浸染開來……
青鸞躺上木床,靜靜聆聽。
冷夜淒清,身處這不知名的老山之中,又睡在這全然陌生的床上,多少該有些忐忑。但瞧著窗外的背影,伴著悠悠簫聲,莫名竟覺安枕。
隻是明朝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聞這樣的簫音。青鸞合眸。
還未離別,就已想念。
低低的簫聲嗚喑,透出淡淡的相思,嫋嫋遠逸……此時此刻,他又在牽念著誰呢?她念著念著,終於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