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清冷的鈴聲……由遠及近。
    有鮮紅中的白骨……森森可怖。
    夢中的情節與現實反複重疊，許許多多不具名的恐懼一點一滴的漫上心頭，我捂住我微微泛疼的胸口。疲軟的跪倒在地。
    “小川！”飄飄有雙透明的手，想扶我，卻從我身上穿過，“你沒事吧？”
    我不住地搖頭，我沒事，我沒事……隻是胸口似乎積蓄著某些難耐的力量，令人難受。
    “你臉色很差，還說沒事？！”
    我扶摸著一根竹子，顫顫站立。
    非慕和元蹠兩個人一前一後，相得益彰。揮劍提刀的動作相當純熟，泰然自若。
    而這樣的情形也終於在源源不斷地進攻中顯出了疲態。
    我看到周圍的人像是死不完一樣，一層又一層的擁上來。形成了一座圍城，而城中心便是我們。
    半晌後，非慕的姿態依舊瀟灑，元蹠的大刀依舊凜冽。隻是，他們的動作已經比來時稍顯緩慢……
    他們身披血色戰袍，從容的砍殺了又一隊人馬。再迎來新一代的力量……
    戰鬥似乎永無止境下去，非慕和元蹠立刻交換一個眼神，雙雙向我靠攏過來。
    周邊的打手見他們不動聲色，也固住了步子，在一旁伺機而動。
    我直覺他們兩個應該是受了傷的，隻是衣上血色殷殷，無從辨別。
    我知道，現在情勢變得相當不利，對方若是持久戰術，那我們終將氣血竭盡。
    “……沒想到這麼多人。”元蹠抬手拭去臉上的血汙，“質不怎麼樣，量倒不少。”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非慕覷起眼，透出一絲晶亮。
    “既然我們自己解決不掉……”元蹠勾勾嘴角，眼裏湧出笑意，“就隻有讓別人來收拾了。”
    語畢，從懷裏摸出一隻桶裝物，在石頭上一劃竟開始燃燒。
    元蹠將其向空中一拋，頓時火光四射，炸出了一團團繽紛。
    正在我還沒從這片燦爛中回過神時，頃時之間，圍城之外，形成了一堵更堅不可摧的龐碩人馬圍困在內。速度之快，有如天兵神降。
    一個洪亮的人聲回蕩：“臣奉四皇子之命在此協助九皇子圍剿逆賊！”
    元蹠的臉上浮出一個輕笑，“下麵的事，可拜托各位了，我先行一步。告辭！”
    此言一出，陳總管手下的人執著兵器也都慌了神，進退兩難。
    元蹠回頭對非慕顯擺的笑，非慕瞥也沒瞥他一眼，卻一把攬住我的腰，輕點腳尖，“霍”的一聲飛出了重重包圍。
    “喂喂，非慕，等等我呀！”是元蹠焦急的聲音。
    我想，這一切也許盡在元蹠的預料之中，否則他又怎能如此氣定神閑？
    跟著元蹠回到裏屋，隻聽外麵一片收繳兵器金屬的撞擊聲音……
    坐定後，沒有人再迎上前來為我們沏茶。這是自然，因為傭人們都隨著陳總管叛變了。
    元蹠卻不以為然，順手拿起個茶壺向裏倒了半罐茶葉，胡亂地加滿開水放回了桌中央。
    一片沉默。
    “你既有援兵，為何還拉我下水。”非慕抬眼，順了順自己的血紅衣襟。
    “不放長線，不釣大魚。我正是等他傾巢而出，一舉殲滅。”元蹠翻開桌上的茶杯，一一斟上。
    非慕眼神一變，“你利用我。”
    “不敢不敢。”元蹠嬉皮笑臉的給非慕端去了茶水，“這頂多算是幫忙，說什麼利不利用的，太傷感情。”
    非慕嘴角噙起冷笑，“誰都是誰的工具，不談感情，又怎麼談得上傷。”
    元蹠對於非慕的冷言冷語倒是置若罔聞，抬手輕啄了口熱茶，皺眉，“……味道變了。”
    非慕看他一眼，也拿起茶杯，喝了口。
    元蹠站起身，慢慢道，“不同的人，泡的茶味道也不同。我算是糟蹋了皇帝老爹禦賜的大紅袍了。”
    “以前上茶的那個人呢？”非慕放下茶杯。
    “死了。”元蹠細細端詳著手裏的茶杯，轉瞬又狠狠地將其摔碎在了地上，“如此這般，四年的恩義斷於一朝。”
    茶香鋪了滿地，味道芬芳。
    過了很久，傳來陣敲門聲。
    元蹠沒有向門口看一眼，隻道了句，“說。”
    那個洪亮的聲音畢恭畢敬地向之彙報，“稟告殿下，逆賊已被全部擒獲。”
    “好，很好……”
    “陳總管已自刎於庭前，其餘殘黨都被壓在後院聽候發落。”
    我心一涼，那個綁匪老伯自殺了？
    雖然他不算是個好人，但在我看來也不至於十惡不赦。
    明明先前還在自己麵前生龍活虎，下一刻卻再也見不到。
    “交給四哥吧，”元蹠的聲音冷硬，“別再讓我見到這些人。”
    “是。”威武的身影從門口退去。
    屋子裏頓時又靜了下來。
    非慕站起身，“時候不早了，我要帶小川回去了。”
    “非慕。”元蹠轉身叫住他，卻又沒有下文。
    非慕似乎從元蹠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問題，緩緩道，“今天也算是舍命陪小人了。記得去花姑那裏結賬，後會有期。”
    元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