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川。
    據我大哥說，他是在一條河邊撿到我的，鑒於我是男的叫小河太女氣，所以就隨了小川這個名字。
    我從小健康，性格活潑，相貌可愛。就是眼睛好像有點問題。
    比如……
    我六歲的時候，看到一個穿白衣服的沒臉的姐姐在麵前飄過，就好奇地指著她問“你怎麼沒臉啊？”結果被大哥鐵青著臉臭罵一頓。
    我十二歲的時候，村長家的大兒子死了，一群人在他的棺材前哭個不停，但我明明看到他那個時候正好好地坐在地上吃包子。
    ……
    如今，我終於順利地長到了十八歲，那些東西看啊看啊的也就習慣了。
    啊呀，好像忘記了介紹我大哥，就是那邊那個穿的邋裏邋遢正無所事事躺在河邊睡覺的人。
    他叫大海！
    在我印象中，他總是髒兮兮的，讓他洗洗幹淨他還不幹，還說什麼做一行就要有做一行的樣子，唉……
    話說，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他說要帶我去燈會逛一圈，不過我知道，他的真實目的隻是為了趁機撈一筆。
    十八歲，嘖嘖，聽聽這個數字就覺得很吉利，說不定今天真的可以大賺一筆。
    哦哦，我們可不是什麼壞人，這裏所說的撈一筆是指要飯來著……
    嗯，沒錯！我就是個乞丐！
    不要露出鄙視的眼神！就算是乞丐也是要有付出才能拿到回報的……
    好像我們，穿著全天下最破爛的衣服，大熱天的還要頂著太陽在路邊乞討，動不動還要再裝裝殘疾，實在是……很值得同情。
    “喂——”遠遠的就聽到大哥在叫我，“走吧。”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差不多是該去燈會占個好位子了。當然，不是為了看燈，是為了要飯。
    “嗯……”一路上，大哥偶爾會露出奇怪的眼神看看我，再把頭轉回去，如此反複，直到我心裏發毛。
    “大哥，你不是打算把我賣了吧？雖然我們是三天沒吃頓好的了……”
    大哥瞪了我一眼，“你這樣子能值幾錢，早知道當初就撿個漂亮點的了。”
    他這樣一說，我心裏就一沉，嘴一扁：“我就知道！你怎麼會無緣無故對我這麼好要來帶我逛燈會！本來想想大概隻是來要要飯，沒想到你…沒想到你……”
    “你胡說八道什麼！”他給我一記拳頭，“要賣你的話我還會等到現在？！”
    “那你今天老看我幹嘛！”
    “我隻是在想，怎麼一眨眼就把你養到十八歲了呢……”
    “你哪有養我，是我自己長到十八歲的。”
    “如果不是我撿你回來，你早就變成河邊的一灘爛泥了！”
    “爛泥你都要……你個守財奴！”
    “……”大哥瞪我，一時無語。
    燈會很熱鬧，長長的街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把街邊的湖水都照得發亮。
    我的注意力馬上就被這些燈……
    ……下的各式小吃給吸引了。
    哇……那個糖年糕看上去閃閃發光很好吃的樣子，還有那個圓子，團糕，芝麻糖，冰糖栗子……是錯覺嗎？我好像看到他們在親切的向我揮手耶……
    “喂喂”大哥不滿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幻想，“錢還沒要呢就想著吃啦？”
    “可是肚子餓……”我抬頭眨眼，眼裏濺著水光的看向他，希望他會心軟先買點什麼給我吃吃。
    不過明顯，這一招用在他身上是個錯誤。
    “少裝可憐！昨天最後口鹽煮白水還是你喝的呢！怎麼這麼快就餓了……”
    這裏所謂的鹽煮白水，就是帶點鹹味的白開水，乞丐一般是連鹽都買不起的，但還好我和大哥比較聰明，把用來洗澡的河水留一半下來煮湯喝，這樣湯就有鹹味了。不過就是我們在喝的時候別的乞丐看了都會吐，大哥說那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我覺得很有道理。
    沒辦法，人窮但誌不能窮，看來我隻能靠自己的雙手雙腳去要飯買吃的了……
    大哥帶著我到處尋找有錢人準備下手，突然看到有一大群人鬧哄哄的湧在一家店門口。
    走到人群後麵，抬頭遠遠地就看到那塊金燦燦的牌匾高掛著，我興奮地發現這上麵的四個大字我都認識！
    “花滿天下。”讀了遍，一愣，看向大哥，“是賣花的嗎？為什麼在燈會賣花的生意會這麼好？”
    大哥一臉要昏倒的表情，“說你笨你還不信，這裏是賣人的！”
    “賣人？”我頭一歪，一下子沒明白，又在嘴裏重複了遍，“賣人……”終於懂了！
    大哥真的不要我了，繞了大半天終於還是要把我賣了……
    想想十八年的辛酸，但還是有快樂的日子的，現在卻……
    想著想著，我的眼睛就浮起了一層水汽。
    “喂，你哭什麼？”大哥一愣。
    都要把我賣了還裝什麼，小川我平時雖然有點笨，但到關鍵時刻也還是很識趣的。
    “大哥。”我很認真的看著他，“我知道你從小帶著我不容易……所以，我也不怪你，真的！但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大哥！”
    我感到大哥的臉抽搐了下，也許是感動吧，沒什麼，我一向是這種善解人意、犧牲自我快樂他人的人。
    其實，我覺得，我離了這個蠢大哥，說不定日子還會過得滋潤些。所以，賣就賣吧……希望能給他換多點錢，這樣他一開心應該會給我買個肉包子……
    我正想和大哥來個最後的擁抱，卻迎來大哥一句，“你真是笨死了。”
    什麼？！我願意做出這麼大的犧牲賣了自己換他一頓飽飯他還這麼說我？
    我怒了，但還沒等我發怒，他的下一句話又感動了我：“我怎麼會賣了你？畢竟也養了十八年了。”
    “大哥……”
    “你放心吧，大哥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還沒等我飽含感激地說句‘嗯’，人群突然沸騰了。
    “非慕！是非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