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夜未央·庭燎之光 第十一章 君子報仇(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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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林銘音的直覺是不錯的。
偎紅閣裏燈火通明,白衣公子更顯得俊雅溫潤,一舉一動都優雅無比。
林銘聲揉了揉被麻繩弄得生疼的手腕,警惕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兄妹的存在的,又為什麼救他們?
林銘音卻是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因為她明白,肯定是自己出了什麼岔子讓這個人注意了,她也絲毫不認為他是要救他們。
“姑娘難道沒有什麼要說的?”白衣公子風度翩翩地看著林銘音。
“姑娘”?她算哪門子姑娘?
林銘音暗自發笑,笑容卻更加甜蜜:“沒有。公子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白衣公子一愣,大笑起來:“有意思!”
林銘音有點無語。為什麼撫雪見了她說“有意思”,麵前這個怪人也這麼說?她可不認為這是一種表揚。
“在下姓‘溫’。”溫公子的大笑化為了風度翩翩的微笑,“雙名‘知秋’。”
溫知秋?是個好名字。
林銘音想著,甜甜地笑著點點頭:“然後呢?”
然而溫知秋絲毫沒有像林銘音想的那樣有些無話可說,而是依舊微笑著,道:“你們是林建的兒女。”
!!!
林銘音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眼睛驀地瞪大,心中警鈴大作,旁邊的林銘聲也是一臉防備地瞪著溫知秋,並迅速地伸出手來把林銘音拉到了自己身後。
溫知秋依舊瀟灑溫和地笑著:“林公子和林小姐不必緊張,在下並沒有什麼惡意。”
林銘聲和林銘音對視一眼,依舊防備著溫知秋。
溫知秋笑著搖搖頭:“想必兩位還不知道林府的消息吧?”
林銘聲和林銘音又對視了一眼,林銘聲焦急地大叫出聲:“我爹怎麼樣?”
“你想怎麼樣?”林銘音同時出聲,麵無表情,喜怒不形於色。
溫知秋卻沒有回答,反而微微一笑,搖搖頭:“林公子,不如林小姐。”
林銘聲一臉怒色地瞪著溫知秋:“快說,我爹到底怎麼樣了!”
溫知秋的笑容漸漸收斂,略帶惋惜地看了兩個人一眼:“京城裏現在滿城風雨,傳言眾人口中的大清官林建,其實暗中斂財,貪汙受賄達百萬金,現在林建已成為眾矢之的。”
“不可能!”林銘聲暴怒地大吼,“我爹一生清白,他絕不可能做這種事!都是那個狗皇帝誣陷我爹!”
“我相信。”
溫知秋點點頭,平靜地道。
林銘聲反而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林銘音早已是滿腔怒氣,卻強忍著沒有出聲。
溫知秋歎口氣,又道:“傳言昨天晚上,皇上派人抄封林府,把林建押入天牢,三天後淩遲處死;林府眾人中,凡是林建的九族親屬全部三天後處斬;九族之外,男子流放邊關為奴,女子充當軍妓。不過林建抵死不從,居然一把火燒了林府,官兵齊齊救火,卻沒能及時把林建救出來,待到事後,隻從書房中發現了林建的屍體,雖然麵目全非,但是完全符合林建的各個特征。官兵還在後院發現了兩具小孩的屍體,一男一女,雖然無法確切得知是誰,但是應該是林建的一雙兒女錯不了。”
溫知秋說完,發現偎紅閣裏一片異常的安靜,不覺有些訝異地看向林銘聲和林銘音。
隻見林銘聲一臉的難以置信,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雙目已經燒得通紅,似乎世界都坍塌了一般,眼中滿是絕望,幾乎要讓人窒息的絕望。
而林銘音倔強地仰著頭,眼睛裏沒有一絲淚水,卻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她無法用言語說得清的憂傷。
雖然逃出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林府的大火,但是隻要沒有確切消息,就可以騙自己說,爹還沒有死,他不會有事的,說不定有奇跡發生,所以他們誰也沒有去打聽消息,隻為了,給自己一個希望。
可是……
“不,我不相信!”林銘聲突然大吼出聲,發瘋了一般砸向偎紅閣中的檀木桌子,桌子上的茶壺茶杯都被他給砸得粉碎,他的雙手鮮血直流,可林銘聲就像沒有感受到疼,沒有看到血一般,依舊瘋狂地砸著,桌子竟出現了一絲裂紋。
“阿荒!”
溫知秋眉頭一皺,叫道。
“是。”
阿荒冷硬地應了一聲,用手掌側麵砸向林銘聲的脖頸。
林銘聲本來就長時間沒有進食,況且還不停地擔憂著自己和妹妹的處境,現在又因為溫知秋帶來的消息而精神崩潰,剛剛還大力砸向桌子,體力早已透支,阿荒的手掌還沒有碰到林銘聲,他已經昏了過去。
阿荒一愣,隨即抱起林銘聲,向溫知秋微微欠身,突然消失不見了。
林銘音知道這是所謂的輕功,溫知秋也沒有惡意,所以一言不發。
溫知秋看向看似沒有一絲情緒的林銘音,麵上帶著讚賞:“我們談談。”
林銘音咬牙抬起頭來:“林府的那兩具幼兒屍體,不是爹弄的。”
無比篤定的語氣,卻有著一絲顫抖。
“不是。”溫知秋爽快地應道,“林建的確是個好官,也是個好人,我也認為,他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犧牲別人。”
得到這聲肯定,林銘音全身的力氣似乎都泄露出去了。她疲弱地朝著溫知秋感激地一笑,癱坐在桌子旁的一把椅子上。
“你有什麼目的?”林銘音坐在椅子上,頭也不抬,悶聲問道。
溫知秋探究地看著林銘音:“真是難以想象,你是個六歲的孩子。”
“你有什麼目的?”
林銘音沒有回答,又問了一遍,甚至連語氣都和上一遍一模一樣。
溫知秋歎口氣:“我想幫助你們。”
林銘音悶笑一聲:“明人不說暗話。”
溫知秋沉默了半晌:“我會幫助你們,隻要你們做你們想做的事情,無意間就能幫助我。”
林銘音沒有再問下去,抬起頭來,一臉疲倦:“好。不過你得先帶我離開這兒,讓我好好休息,其餘的事,我們明天再談。”
“好。”溫知秋點點頭,攔腰攬住林銘音,一個轉身就不見了。
***
“你怎麼能相信他?”林銘聲一臉震驚地看著林銘音,“我們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誰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假的?”
林銘音略有些疲倦地坐在亭中,向外看去。
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亭外的湖麵上沒有春柳拂水,沒有夏荷玉立,沒有秋楓紅葉,隻有一陣陣寒風。
林銘音身著一件粉色的大衣,衣領袖口處綴著白色的絨毛,分外暖和。由於她的頭發不算很長,因此隻是找了一根粉色的絲帶把兩邊的頭發攏到腦後束了起來,卻也顯得她更加可愛。林銘聲則是一身藍裝,衣領袖口處同樣綴著白色的絨毛,一頭黑發在頭上用金冠紮起,垂在腦後,顯得英姿颯爽。
林銘音沒有回答林銘聲的問題,隻是看著亭外。
不過離開家兩天兩夜,她便覺得已經是好幾個月的事情了。就在幾天前她還在林府的亭子中嬉笑,誰能想到,不過兩天時間,就已經時過境遷了。
“妹妹!”
見林銘音出神,林銘聲有些焦躁地大喊了一聲。
林銘音閉了閉眼睛,又張開,轉過頭來看著眼前這個急躁的人,突然覺得好累,身心俱疲。
“哥,安靜點兒吧。”林銘音緩緩地道,似乎隻有用這樣的速度說話,她才不會累到。
林銘聲一愣。在他的印象中,以前的林銘音是安靜的,現在是冷靜的,甚至冷靜到有些淡漠,卻從不是這樣疲憊的。
見林銘聲安靜下來,林銘音似乎覺得輕鬆了些,慢慢道:“溫知秋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是溫和有禮,但是卻不像是會大發善心的人。”
“那你還……”林銘聲不解地看著林銘音,卻發現林銘音又閉了閉眼,似乎更加疲憊了,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林銘音歇了會兒,道:“所以他才不會因為他見過爹爹,而我們是林建的兒女,所以救我們。所以他救我們隻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想要利用我們。而利用我們,有兩種利用法,一是利用爹在朝中的影響,拉攏爹的人。但是要拉攏爹的人,就要先調查誰是爹的人,而爹為官清正,他們絕查不出什麼來,況且現在因為皇帝的聖旨,百姓都認為爹是個心口不一的貪官,也無法利用爹在民間的影響。那麼第二,就是溫知秋想借林府的事情激起我們的複仇心,對付一個人,而這個人必定是我們的仇人,或者與我們的仇人有關,那麼無非就是皇族中人了。而不論溫知秋想要做什麼,他都必須保證我們的安全。”
林銘聲聽完林銘音這一番解釋,不覺愣了。
就在這時,亭外傳來一陣鼓掌聲。
“啪、啪、啪!”
隻見溫知秋一身白裘,緩緩步入亭中。
“不愧是林建的女兒,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城府了!”
林銘音凝眉看向溫知秋,不說話。
溫知秋平靜地一笑:“不錯,我的確是想要讓你們幫我做事,但,這可不是利用,隻是互相合作罷了。而且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麵。”
“我們兩個孩子,可以做到什麼?”林銘聲這時候方回過神來,還是一臉警戒地看著溫知秋。
“你沒有惡意。”林銘音緩緩道。
林銘聲一愣。妹妹這句話,看似是對溫知秋說的,實際上是對自己說的嗎?
他哪裏知道,林銘音的確是對溫知秋說的。她要的,是一個保證,要他保證不會傷害到自己兄妹二人。
溫知秋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微微一笑,點點頭。
“林小姐才小小年紀,已經如此,長大了可怎麼了得?隻是,林公子,還欠了那麼一點兒啊。”
林銘音閉上眼睛:“你要等我們長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溫知秋不答反問,“想來兩位不會不明白這一點吧?”
林銘音點點頭:“這麼說,你是想達到第二種目的了。”
溫知秋一愣,隨即大笑起來:“不錯,真不錯!你夠聰明!”
林銘音沒有理他:“那麼我們現在要做些什麼?”
溫知秋一挑眉:“不,不是我要你們做什麼,而是你——想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