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佛過，撩起月白絲質長發。
    啟元看得入迷，月白周身的氣息很是純淨，加之臉上無謂的神情，他恍然覺得，月白來自另一個世界。
    若不是琪姐告訴他們，月白是炎帝的心靈傀儡，他一定會錯以為，他是從天而降的仙人。
    “在下啟元，想必閣下就是琪姐所提到的月白，月公子吧？”回過神，啟元抱拳以示友好，月白卻是鬆開了抓著葫蘆的手，轉身朝王府裏走去。葫蘆浮在半空，似是掉進水裏，上下起伏。
    啟元呆若木雞，倒是柳琴上前接過葫蘆，跟進王府。
    北王府堂屋，啟元命人給月白裝酒，柳琴則替他敷藥治傷，眾人緘默，目光多半圍繞在月白身上。別看他在門外那般瀟灑，進入堂屋後像足一尊佛像——坐著圓凳，兩手自然搭在膝蓋上，麵無表情，不動不語。
    佩帝像隻貓似的在他身邊轉悠，靈敏的鼻子湊進他，從上至下嗅了個遍，而後略顯陶醉的說：
    “啊啦，有花的香味。”
    終於打破沉寂，魯尼興奮的挪了挪凳，他就坐在月白身邊，出於好奇，他摸上了月白的發，他從沒見過白得這麼純淨、長到小腿卻沒有絲毫分叉的頭發，如瀑傾瀉，真的美得像一副畫。
    興許是不喜歡這樣的觸碰，月白陡然一躍，飛至房粱，就粱而坐，一腿屈膝一腿伸直，比起剛才端正的坐姿，顯然要自在許多。
    魯尼抬頭望著他，弱聲詢問：“能把我帶上去坐嗎？”
    月白不語，甚至沒有看他一眼，他那慵懶的目光是盯著柳琴，他看著柳琴收拾好桌上的藥物，然後拉過魯尼。
    “琪姐說他給了你法爾的匕首，真的？”
    “恩。”魯尼撇過頭，眼簾下垂，他不敢直視柳琴，他怕她。
    不過，他還是乖乖掏出匕首遞給柳琴，而後怯生生的後退了幾步。
    隻一眼，柳琴便鑒定了匕首的真偽，她昂起頭，霜冷麵容下已然憂鬱：
    “你怎麼會有他的匕首？”
    眾人望向月白，隻見他也朝上方望去，卻說著：
    “未成霸王，不予輪回。”
    “這是炎嘯的話，你現在道來，作何解釋？”
    細嫩的聲音嚇得四人收回目光，佩帝更是大呼小叫：
    “啊！琪姐，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花色小鳥落在魯尼頭頂，收攏翅膀望著月白，佩帝的喊叫讓她十分不滿的甩動鳥頭，輕喝：“別吵，讓月白說。”
    “那句話，是炎帝跳海前一天對他的妻子嫣若說的，當時，我、月白、布魯、卡迪、裏奧、辛德拉都在場，也是在那一天，嫣若懷上了法爾。”小鳥細細道出原委，四人聽著連連點頭，而後再次望向月白。
    “吾之使命，育他為王。”月白輕念，側低著頭指向魯尼，王府奴仆進得堂屋，剛要遞過盛滿酒的葫蘆，就見葫蘆竟自飛向月白。
    他彈開木塞，近鼻聞味，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像是十分滿意這上品好酒，他另手抓出一紫葫蘆，從中倒入一口香液，塞上木葫蘆嘴，對著紫葫蘆允吸起來。
    明明隻是一口酒灌入，卻讓他足足飲得十來回，紫葫蘆裏的酒似乎還沒飲盡，他撇過頭，繼續說道：“法爾未成，他必成。”
    一語驚醒夢中人，四人一鳥麵麵相覷，柳琴抱疑相問：
    “王？你的意思是大國的霸王？哼，就憑他？”
    不會有人相信，眼前這任人宰割的一級傀儡，會是統治兩陸的霸王人選。
    惟獨瓦絲琪。
    鳥兒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模樣，豆大的眼眯成細線，層層迷團圍繞在她腦海，半餉，她昂起頭，問：
    “到底是誰給你派下的任務？炎嘯確實死了。”
    雖然沒見到屍體，但是汪洋大海，豈能顛覆？倘若炎嘯還活著，弑魂劍又怎會趨向法爾？
    “聽說，炎帝的心靈傀儡是他的妻子，琪姐，一個傀儡師能擁有兩個心靈傀儡？”柳琴亦發出內心的疑問。
    太多的不解造成了視覺的盲點，沒有人看到魯尼驚愕的麵容。他是當事人，受到的震撼不會亞於其他三人。
    霸王？他？
    多麼好笑的一句話。
    也許大陸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霸王，隻有他不行。
    他那麼卑鄙、那麼可惡、那麼弱小，如果霸王是這樣的人，天下，隻會更亂。
    月白輕盈躍下，白發如絲綢飄揚，他將紫葫蘆放在半空，轉身低語：
    “吾乃，一級傀儡。”
    要麼沉默，要麼驚人，他月白，從不會考慮別人是否能消化他之前的話語。此話一出，再度引來四人震驚的目光。
    小鳥兒撲扇翅膀飛在空中，大概是察覺月白欲走，她搶先問話：
    “既然你已決定，我們又能做些什麼？”
    果不其然，月白攬過魯尼，空手撈起玉笛，花瓣飛揚。
    “置之不理。”
    月白的聲音在堂屋回蕩，零星花瓣散落，人，已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