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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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皓月如此巨大,讓人錯以為它就要壓下來,奇怪的是這月泛著詭異的白光。
魯尼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他想讓自己在麻袋中的姿勢稍微舒服一點。不過這一舉動引得賊人朝他的屁股狠狠刮了一巴掌。
“小兔崽子給爺老實點。”這人的聲音有點耳熟,像白天那些擒龍幫的人。
來報仇的嗎?
憑什麼柳琴惹的人要找他報仇!
不過,都無所謂。
他閉上眼,不再去想。
三個男人畏首畏尾的來到一口井邊,其中一個大漢將麻袋扔在地上,擦掉額角的汗水大罵:
“兔崽子,老子要你命喪黃泉。”
他們看不到,麻袋裏的小人兒真的就那麼欣喜的笑了。
大概是夜太過寂靜,個子稍矮的男人望了望四周,小聲說:
“大哥,這樣做好嗎?”
“有何不可,這小子害老子丟了臉麵,在一個女人麵前失了尊嚴,給我把他丟進去。”大漢怒喝一聲,嚇得另兩人各抓起麻袋一角,搖晃幾下,正準備拋進井裏,不想就在這時,空靜的夜響起了悅耳的笛聲。
那聲音悠遠飄蕩,似從天邊傳來,卻又覺近在咫尺,抑揚頓挫的調調,讓人心隨著旋律晃蕩。這笛音,似帶魔力,三個大漢頻頻四望,卻不見人影,想要邁步於前卻舉步艱難,手中的麻袋更如千斤重石,轟的一聲落地,砸在大漢腳上,碎裂了腳骨。
“啊……”
慘叫聲響起,大漢大汗淋漓,痛楚令他扭曲了麵孔、撕啞了聲音。
“誰、誰!”剛才還盛氣淩人的那一個,此時已麵帶懼色,無法動彈的身軀不由自住的顫抖,他感到脊背傳來絲絲寒意,身後一抹氣息涼得他腦殼發麻,他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
魯尼失落的閉上眼,他討厭這樣的劇情,不過是想死,為什麼總會有人出來阻攔?他的命,真的賤到連閻王都不要嗎?
不過,這笛聲,真好聽。
月,慘白。
沒有花樹的空地,竟飄起片片花瓣,帶著清香,漫天飛舞。
花瓣粉紅,嬌嫩得如同剛出生的嬰兒。而那笛音,似乎在操縱著它們,無數粉瓣朝同一方向飛去。
就像神仙下凡,半空之中忽然閃現一道白影,白影漸晰,原來那是來人如蠶絲的秀發,白得那麼純淨、毫無雜質,華麗的黑袍將他修長的身段勾畫,腰帶上掛著圓潤的珠寶,看去似已年代久遠,肩上暗黃的綢緞,亦如同仙女的披肩;玉砌的臉廓讓精致的五官更顯唯美,他輕閉著眼,蒲扇似的睫毛撥下一層陰影。
此人仿佛來自紅塵世外,娟秀的容顏詮釋完美二字。
他橫握玉笛,優美的姿態下吹出醉人樂曲。
隨著花瓣飄零,此人落地,笛音噶然而止,隻見他將笛橫放空中,手輕輕帶過,笛消失。
“害人終害己。”
男子溫文爾雅,亦帶著懶惰的韻味,魯尼忽的睜開眼,這聲音勾起了他一絲興趣。他腦海裏呈現出的畫麵,是一隻在曬太陽的貓咪,貓咪懶洋洋的翻了個身,發出一聲鳴叫。
對,這就是他從那句話裏聽出來的意味。
他猜想,這個人可能是隻貓妖。
也許是聲音過於柔和,完全不像之前的氣息那樣駭人,三個大漢齊回頭,當看到像從畫中走出來的男子時,惶恐更是減去大半。
笛聲的消失亦帶來了身體的自由,大漢們終於挪動了腳,離男子最近的一個已經抽出了腰間短劍,男子柔美的線條讓他的恐懼完全褪去,他邁出一步,大喝:
“少管閑事,否則爺就先剁掉你的手!”
好淩厲的氣勢,好渾厚的聲音。
男子麵無表情,庸懶的眼神似醒似睡,他攤開一隻手掌擋在胸前,輕聲說:
“愚昧,會讓人走向滅亡。然,與吾無關。”
語畢,他向前走去。
大漢已被激怒,男子的話顯然是在諷刺他,他又怎會善罷甘休,舉起手中短劍,他大叫一聲:
“少囉嗦,受死吧!”
男子的步子那樣輕,麵對大漢迎麵的攻擊,他依然淡漠。
就在短劍刺向他臉部的瞬間,似有一道殘影飄過,大漢揮手即下,卻落了空,再看時,男子已越過他徑直向前。
而那兩個被砸碎了腳骨的大漢,清晰的看見了這如同鬼魅閃現的一幕,嚇得麵無血色,他們拖著崴了的腳向一旁移去。
之前的大漢見狀,咬咬牙,二話不說朝男子撲去,他以為自己動作很迅捷,卻在短劍落下之際再次看到了那道殘影,頃刻間,男子托麻袋在肩漂浮空中,他垂著眼簾,低聲念道:
“人惡,人怕,天不怕。吾乃天。”
“噗”
麻袋裏傳來魯尼忍俊不禁的笑聲,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玩的人,比起佩帝怪腔的語調,這家夥半古不白的句子更是逗人。
男子斜視麻袋,半餉,漫天花瓣再度飛揚,男子的身影在那之中淡去,終消失在半空。
三個大漢如同見著鬼怪般惶恐,腿腳完好的一個已嚇得生生退去,最後,在他驚慌的尖叫中跑進黑暗裏:
“幫主,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