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昌牽來一輛馬車到客棧門口，將剛買的一應用品都裝了上去，在外麵一天探聽了不少情況，選定了此次路徑。正準備去叫花老大，就看見一個搖搖晃晃，磕著瓜子的身影從街角走了過來。
    “呀，好巧，你也在這裏啊。”說著就走了過來，還很大方的張開了手掌，把裏麵最後剩下的五六個瓜子露出來，“嚐嚐，可好吃了。剛買的。”不知道為什麼，花老大不由自主的在最後強調了一下。
    小昌也不看他，就見了那隻帶了黑花的手就轉過身繼續裝車，“馬上就走，去收拾收拾東西。”
    花老大鼓了鼓腮幫子，搖搖晃晃的上了樓。
    這並不是一輛新馬車，車上到處都是經曆了歲月的痕跡，馬身上微微發黃，走在前麵的馬也算不上健壯，走起來不快，可很穩。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
    小昌一個人在趕車，選的這條路人不多，零零散散的一路隻見過幾個送貨的車。
    馬車上的簾子被掀開，花老大打著哈氣說“都一路了，吃點東西吧。”
    小昌點頭，將車趕到一邊停了下來，進了車內。
    車裏的空間還算大，一邊放了幾床被子，中間放了張小桌，有幾個饅頭和一碟子小菜。
    花老大遞過來一雙筷子，小昌便吃了起來，二人一直無語，卻很是平靜。
    擦了擦手，小昌放下筷子就準備出去，卻一把被花老大按住了手“行了，你又不是鐵油灌的，當自己是神兵利器啊。”說著，就站起來出去了。
    “駕！”一聲高喝，馬車再度行進起來。
    小昌不由的笑笑，眼中的神情清爽了許多，他斜倚著車身坐下，疲勞帶來的困頓馬上就讓他睡著了。
    一天又一天，沒有什麼過多的交談，兩人就是輪流著駕車，輪流著睡覺。馬雖然不快，可行進的路程不少。
    即便這樣，半個月後。
    “喂，我說。”花老大從車裏露出頭來，手裏拿了一張自己畫的地圖，地圖上簡單描繪了已經走過的幾個地方和周圍的山上水水，“我知道你這是有意挑些安全的道，可你看看，你看看，這繞了多少路！”說著手指在地圖上的一條線上，“你要是從這過，我們到王官村的時間隻用一天，可你偏偏走這，這倒好，一下就多了整整兩天，照這個速度到底什麼時候能到啊。”某人抱怨的厲害，她這半個月，開始還好，到後來越坐越暈，頭昏腦脹的，吃什麼東西都不痛快。
    “這樣才安全。”
    又是這句，又是這句，不管花老大抱怨多少次，得到的就隻有這一個不溫不火的答案。
    “行，行，你厲害，你厲害！”說著，賭氣一般，猛的一扯簾子就坐了回去。
    可能是上天看著花老大真的無聊了，這段插曲還沒過多久，果不其然就出事了。
    “籲！”隻聽小昌在外麵猛的一扯韁繩，花老大正拿著水碗，整個車身帶著花老大的身子帶著花老大手裏的杯子，連著裏麵的水，就翻了過去。
    一整碗的水，連個招呼都沒打的就潑在了臉上。
    胸口憋著氣，手裏端了個空碗，臉上滴著水，一掀開簾子就聽見“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把此路過，先交買路錢！”當先站著的人身高馬大，後邊帶了六七個人，一身的破衣爛衫，手裏都各自拿了把發鏽的刀。堵在路前麵，小昌皺了皺眉。
    花老大卻一下沒說出話來。心道：這是……
    遇上同行了！
    “你們長點眼睛可看好了，我們餛飩山大當家在此，要命的就把錢叫出來，否則，嗬嗬，就別怪大爺不客氣了。”站在那所謂的餛飩老大後麵，明顯是一把副手的山賊先站了出來，替他們老大造足了麵子。
    花老大一聽，不由感歎：我怎麼就攤不上這種有內涵的小弟呢。
    將近十個人，手中大刀直晃，風風颯颯的就大步來到了兩人的車前。
    小昌的眉間越皺越緊，他不想惹麻煩，可更不想耽擱了行程。
    不由的，把手放到了腰間。
    花老大見此，按著他腰間的手從車上跳了下來。眼角遞過去一個先莫妄動的神情。
    隨即一臉地痞像的看著那發話一把手身旁的餛飩老大。
    “我們也是初入貴寶地，不巧遇上了幾位行家，今借個路，八寶胡同都認識，明打個禮，前門外頭收賬去，各家老婆各家妻，一塊磚頭一塊泥，誰還不都想討個喜不是，幾位就不要在意我們了，省得耽誤了生意。”
    花老大一番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下來，小昌沒看明白，那七八個人卻變了個表情。
    果不其然，在餛飩老大的示意下，一把副手走了過來，瞧瞧小昌，又仔細的看了看花老大。
    然後突然問了句“哪裏種地。”
    花老大笑笑“哪裏的風好哪裏種。”
    “哪裏買糧。”
    “哪裏水旺哪裏跑。”
    “前門外的石頭怎麼算。”
    花老大挑眉“你算，我不算。”
    那副手對著他點了點頭，再次從頭到尾的把花老大看了一遍，最後朝著自己的餛飩老大點頭示意。
    那餛飩老大幾步走了過來，上下一掃花老大，到沒有了剛才欺民霸市的架勢。
    “哪裏吃飯。”他問。
    “白羽城刺蝟山坐席。”花老大終於正正式式，威威武武的報了一次自己的名號，驕傲的馬上挺直了脖子。
    餛飩老大想了想，似乎是記起了白羽城的刺蝟山，問道“那怎麼會拔樹亂紮根。”
    “非也，非也。”花老大搖搖頭說“還不是我媳婦打了碗，隻能去尋個適手的掃把。”
    那餛飩山老大至此才終於相信了他的身份。
    “他是誰。”一挑眼，看向駕車的小昌。
    “掃把苗子。”
    餛飩老大貌似了解的點點頭，又搖搖頭“太大。”他說。
    “是不怎麼好使，可能撐撐門麵不是。”
    那老大終於不再黑話，說“既然是自己人到了，我就該招待著，天不早了，我們這也沒什麼吃的，起碼管飽。”
    花老大想了想，車上幾天來確實沒什麼幹糧了，憑自己多年的經驗，在這吃頓飯順帶著繞上點倒也沒什麼。
    剛想告訴小昌，就見小昌仍舊皺的緊緊的眉，見花老大看他，淺淺的搖了頭。
    “唉，我這掃把苗嬌貴，就不去了，我們確實沒什麼吃的了，還請老大你款待款待。”這見麵沒有一個時辰，可說的話卻句句都直白的很。
    那餛飩老大也沒矯情，揮了揮手，一個小弟就跑回去拿東西了。
    這空當間，一把副手湊上來，既然知道人家是他山老大，便客氣了許多。
    “刺蝟老大，你一路上過來，看沒看見什麼帶肉的骨頭啊，我們也好幾個月沒正經吃上一頓飽飯了。”
    這裏的肉自然指的是帶了錢到處閑晃的儍大爺。
    可惜“你也知道這種小路不好做生意，我們那長年都這樣，最後沒辦法，隻能自己張網捉了。”
    “捉，你說捉，這要是被官府查到……”一把副手顯然有點擔心這種冒險的辦法。
    “所以說，這時候就得耐心了，城越大，越容易出些毛病事，不是這個跟那個鬥，就是那個和這個不和，你得找些人去打聽，打聽的要細，找對了門戶，自然是要一個一個準，官府也會形式上查查，但很快就會不了了之。”花老大很自豪的傳授著自己打家劫舍的方法策略。
    那餛飩老大和一把副手聽見此言，都低頭想了想，隨後便遞過來璀璨的神情“我怎麼早沒想到，還是兄弟你聰明!”說著，相見恨晚的拍了拍花老大的背。
    “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這麼多張嘴，都要吃飯不是，我們也是正經人做正經買賣啊。”說著，很是心酸的回拍了餛飩老大幾下。
    兩人之間同兄弟共患難的感覺馬上就被培育出來，餛飩老大說什麼也不想花老大走，在花老大再三的推脫下，才答應共飲三大碗烈燒子慶祝一下。
    小昌從馬車上走了過來，表情不善，掃了眼那個一個頂兩個的大瓷碗，極不悅的說“你不能喝。”
    周圍山眾馬上頭來各色神情。
    “別掃興，別掃興，今天高興。”說著就甩開了小昌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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