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風火火，如火如荼的采金大活動在持續了一個月的時間後終於日趨穩定，花老大也不用整日盯在那裏，便準備派了陳麻子去監工。
    話說這日，有兩個身穿灰褐布衣，貌似地痞小流氓的二人蹲在一棵歪脖子樹下麵，嘀嘀咕咕，一人倒是麵目清秀，此時神采飛揚，口中喋喋不休，眼睛裏往外冒著狡猾的光，另一個在這樣的教唆下，也跟著忽抬眼，忽點頭，形貌怪相。
    “我說，陳麻子，你可要認清自己這份工作的重要性。你在那裏的每一分鍾都要體現出你的專業水準，你也知道，他那威武山那幫小崽子現在是想著法的要從礦裏往外順金子，是牙縫裏，指甲裏，頭發裏，肚臍眼裏，隻有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你也知道，那個威老大是什麼人物，狡猾不說，還能讓人見了一麵就能上吐下瀉，力不可支！我實在費了老命，整日想著怎麼往他茶裏神不知鬼不覺的放瀉藥，唉，我這些日子嘔心瀝血，肝膽相照，罄竹難書的和他們作鬥爭，實在是體力不支。所以隻能依靠身為我最大心腹的你了。要是這次事辦的妥帖，我絕對會考慮讓你坐上咱刺蝟山一人之下，十幾人之上的寶座，一舉榮登刺蝟山二當家！”
    陳麻子本聽著工作的艱難萬苦滿臉苦瓜相，可再一聽可以擁有那高貴不貴的地位，便不自覺的挺直了脖子。
    “怎麼樣？”
    “老大，你也知道，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八歲小兒，家中妻子更是棄我而去，我萬般不得才上了山當了盜，唉，可我的心還是渴望正途，心中還有一口正義之氣啊！”沒成想，陳麻子一臉正義凜然，鄙視齷齪的樣。
    花老大登時氣歪了沒有的胡子。
    “我說，陳麻子，你可別逼我說髒口啊，你還敢說！你那丟在路上的老娘可還是我出錢給埋的！你一家幾個月沒飯吃哪來的妻子，哪來的兒子！我還就告訴你了，我這是看你還算機靈，就這活多少人搶著幹呢！”說罷，花老大一下站起了身，大步流星的就要離開。
    “老大！！老大！你別急啊，我這不職業病習慣了跟人討價還價了麼！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千萬別換人，我一定製的那些小崽子不僅不敢往牙裏藏，連牙都得給我交出來!老大，你別走了！”
    “別喊了！再喊都知道了，搶了這活可別怪我！”
    “是，是”陳麻子轉瞬成了討好的表情“老大，你答應了！”
    “先看你的工作表現吧，這一個月能挖出來多少我可清楚了很，你要是去了，該挖出多少，你自己掂量。”
    陳麻子一聽當下就明白了“當然，當然，小的知道！”
    “恩，那就看你的表現了。”說完，花老大站起身來，極為地痞的晃了晃脖子，腳底板在沙土地上來回搓了搓才抬步離開。
    “謝謝，謝謝老大再造之恩！”
    背著身，老大抬起右手超後麵揮了揮，頗有大人物風範。
    恩，這下子就不用再在那破地方受罪了。這陳麻子，別看平時吊兒郎當的，要是見了錢還不忘了娘，我最近實在是開始應付不過來，那幫威武山的小東西，一個個的給我耍心眼，敢偷我金子！這次好好讓陳麻子治治你們！他當年可是看過賭場的小頭頭！眼神比賊還要賊，而且有的是讓人能吃大苦頭的小辦法。雖然多少肯定也會貪我的銀子，但也懂得分寸。總之，一個人確實貪比滿山人都想著貪，更能讓我安心啊。我的小金子啊，小金子，就等著爺好好的照顧你們把，啊哈哈哈哈。
    “老大，老大，可找找你了！”一小賊上喘下喘的跑了過來。
    “啥事！”我這可馬上就要進屋了，金子可都藏在裏麵呢！
    “小昌剛才找你，轉了好幾圈都沒找著，剛才說見著你，就告訴你他在後山上等你！”
    “他能有什麼急事，一會再說。”說著，繼續往前走。
    “老大！小昌看著挺急的，要不你先別數金子了，先去看看吧。”
    花某人一聽，愣了愣，有些木的問“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數金子。”
    沒想那小賊臉馬上垮了下來“就老大你這要錢不要命的性子，早忍著沒偷偷溜回來都是奇怪的了。這下子回來了，滿上山沒一個不知道你要幹什麼的，這不，廚子那都說了要晚一個時辰再做晚飯。”
    “我有做的這麼明顯麼。”自言自語到，腳下卻還是走回了屋子。
    “老大！”
    “行了，行了，我知道就行了！”
    來到後山的時候，夕陽映在上麵，滿目都是蛋黃色的。
    那個人就站在那裏，穿著的是他來時的衣服，血跡已經洗過了，衣服上好的料子顯出來，趁著他淡然的氣質，挺直的身姿，由內而外的高貴氣息，映著落日，顯得格外不似凡間的人。衣服上麵的洞被補過了，可針腳很粗，要是仔細看就有點滑稽。於是花老大便笑了出來。
    那人聽見身後聲響轉過身來。
    淡然的雙目在看到她明顯沒心沒肺的笑臉時也被引得笑了起來。
    “怎麼，自己一個人閑情雅致的裝大爺呢！”
    小昌聽見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真不在乎，淡淡的笑了笑。
    花老大一愣，可馬上就瞪起眼來“喲，可別在這迷惑我。我可不吃這一套！”
    “你這可是剛數完了金子。”
    花某人的眉是皺了又皺。認為自己確實該轉換一下自己在一眾山人的心裏形象了。
    “行了，有什麼話就說吧，我還急著吃飯去呢。”
    小昌待她走近了，夕陽同樣灑在她的衣服上，淡淡的倒映出一個影子。他輕舒了口氣，嘴角笑笑“我要走了。”
    花老大看著那落下的大大的雞蛋黃，點點頭，說“奧”
    “這些日子多謝你照顧，沒有你，我就沒有命能活到今日。我回去之後不會說到刺蝟山，不會牽連到這裏。衣服我換過了，原本我穿的那件已經洗好了放在我房裏，那衣服是你們這自己的布做的，我不會帶出去的。還有，我去你房裏找你時，見你的門閂鬆了，記得修修，要是下次再洗澡被人闖進去就不好了。還有……”
    “我說你怎麼這麼囉嗦，嘀嘀咕咕像個女人似地！要走就趕緊走，這麼多天吃了我這麼多飯，一個子也沒付過，還好你有自知之明，在這麼下去我遲早把你哄下去！”
    小昌什麼也沒說，眼睛裏的光轉瞬之間的暗了暗，他笑起來“是啊，我要是再不走，半夜被你扔出去，死的豈不是更冤枉。”他看著花老大的眼睛“在我走之前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麼。”
    從上山到現在，細細數來，竟然已經接近兩個月了，兩人之間也算得上熟識，可說來笑話，竟然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本以為自己從不會去問她的名字，但真的要走了，卻想知道，不知道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但卻也不想對她完全的一無所知。
    沒成想花老大聽到卻異樣認真的回視著他，聲音一時靜如湖水“小昌，我喊你小昌是因為這是你讓我知道的。真也好，假也好，我本就不在乎這些代號。或許對你來說這次的經曆很驚險，甚至很有意思，在未來某一天裏突然想起會覺得有趣。那個地方，那的人都不過是回憶罷了，你問我名字也隻不過是為了在回憶的時候有一個稱謂。而對於我來說，你同樣是我一晃即過的片段，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人，又何必在乎這些根本就沒必要在意的東西呢。如果我榮幸之至能被你用幾個字想起，那就用花老大吧。”
    小昌看著她的眼睛，平靜的毫無波瀾，像一汪碧波，本以為平凡，久了，你卻會驚覺，越是看似平靜越是看不清那裏究竟藏有多深。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小昌收回眼神，“我知道了，我走了，花老大。”
    向著山下的那條路邁開步子，夕陽鋪撒下來，昭示著一個故事已經結束。
    “喂！”
    小昌猛一回頭，一個布包砸過來，身手敏捷的一把抓住。
    布包很沉，手下抓著的地方軟軟的，摸起來像幾個饅頭。撥開布包的扣，上麵硬硬的發黃物體，像是幾個碎金子。
    小昌看著花老大有些無奈的瞅著他，表情勉強的似乎站在這裏多一刻就能丟一兩銀子。
    “裏麵的東西自己收好了，可別餓死在我山頭，現在收屍也是要收費的。還有……西南，東北的地方這幾個月有跟多人來搜查，武功如何你比我清楚，我引他們都往東去了，但他們還經常會拿著你的畫像在附近詢問村民，你要是不想找死，最好就別往那別湊。還有……”
    “你怎麼這麼囉嗦，嘀嘀咕咕像個女人似地。”小昌嘴角提高，眼睛彎彎的。
    花老大眨了幾下眼，一時沒反應過來。突然大喝一聲“要死就趕緊去死！”說罷，大氣回頭，氣得胸口直顫的大步回去了。
    天已沉了，夜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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