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捷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味道，明明是爽朗的冬末，一滴汗水劃過夜一的臉頰滴入他跪著的波斯地毯上形成點點水漬。
    一抹豔紅轉過夜一麵前的屏風來到他的麵前。
    是葉景秋的貼身侍女紅藥。
    “殿下已經醒了。”說完丟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先行離去。
    夜一勉強站起身，動了動已經跪的發麻的腿，勉強走入殿內。
    “這是怎麼回事？”已經看完夜一呈上來的情報的葉景秋將那本折子扔到夜一身上，“怎麼這麼久才傳來消息。”
    “殿下息怒。”夜一慌忙不迭的跪下，“日前已經把消息傳到各個分舵要他們密切注意其他四國的動向，邊疆那邊，現在流、江二國聯軍已經跟寇青海對峙上了，現在進入相持階段。那邊的暗傳來消息，寇青海似乎很頭疼流、江聯軍的糧倉位置。”認錯是一方麵，更主要是及時補救措施。
    “查。”葉景秋沉默了半晌，吐出這麼一個字。
    “是，屬下已經派人潛入流、江聯軍的軍營，相信不日就會有消息。”
    “直接遞給寇青海。”葉景秋屈指扣了扣身旁的矮幾，“寧家那邊有什麼動靜。”
    “寧致遠已經通知了邊關的各個守將。估計寇青海在最遲三天內可以知道這個消息”
    “一定要在寇青海接到寧家密信之前，查出糧倉位置。’’他相信寇青海必定會針對此有所行動。
    “是。”
    “另外，看好三王爺跟齊王，要是他們因此蠢動的話……”葉景秋將自己的手慢慢的合攏，夜一見了心領神會。
    寧扶光接到葉景秋那邊傳來的消息時已經在密林的中心地帶了。
    那份情報裏詳細的描述了最佳的行進路線以及糧倉所在城池的兵力配置，對她而言無異於雪中送炭。
    第二天他們穿過密林時進行的異常順利，偶爾遇到的幾個巡邏兵也被他們快速的解決了。
    “剝下他們的衣服還有令牌。”寧扶光命令道，“帶上。”
    在快要接近慶國邊界時他們已有二十餘套聯軍的衣服。
    慶國的浮河城此時守備森嚴，城牆上不時有士兵在巡邏走動，城門也一直緊閉不開。
    她挑出二十餘人換上聯軍的衣服，再挑出另外十餘人作為誘餌。然後翻出他們包裏的所帶的東西，做成炸藥。
    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足夠炸掉一座糧倉的炸藥。
    “一共有五座糧倉。兩座在城北有兵力兩千，兩座在城東兵力三千，還有一座在城西兵力一千。”寧扶光見大家都準備好後，翻開隨身帶著的地圖對她分好的那十個小隊的小隊長下達命令。
    “所以現在，每兩小對除開剛才那些被我挑出來的人，其餘的人組成一組，每組負責一個糧倉。”說著就將他們各自需要負責的地方指給他們。“若一旦得手，立即撤離在進城後左邊第五家屋頂上會合。”最後她再加了句：
    “就算身毀人亡，也必須炸掉糧倉。”
    分配好任務後，寧扶光命令他們在原地待命休息，待天黑時再展開行動。
    午夜時分是人最為惰怠的時候。寧扶光就是瞅準了這個時機，示意那二十幾個偽裝者壓著那十幾個誘餌叫門。
    趁守衛都被吸引到城門那邊去時，寧扶光挑了幾個輕功比較好的人跟她一起如鬼魅般迅速的翻上城牆，在守衛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率先割斷了他們的喉嚨。血腥味就那麼迅速的彌散開來。
    然後他們就趁著夜色，如事先分配好的那樣迅速的遁跡在浮河城裏。
    當第一次爆炸聲從城門那邊響起的時候寧扶光跟唐風還在去城東那邊的糧倉的路上。
    “暴露了？”唐風問寧扶光。
    寧扶光點點頭，示意唐風加緊趕路。再往前趕了十幾裏，一下子燈火通明起來，隱約可看到巡邏的士兵走動，寧扶光拉著唐風躲到旁邊的小樹林裏。
    “殿下，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紅藥瞟了一眼從暗部傳來的密報，果然寇青海派出了一個小隊前去火燒糧倉。
    “先攻占一座城門，以此為誘餌向守備糧倉的軍營求救，再趁他們兵力減弱時先放誘餌吸引大部分的注意，然後再下重手，把糧倉炸掉。”葉景秋毫無情緒的說道，仿佛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是如此那些誘餌跟攻占城門的人斷無生還的可能。”
    “任何事都是需要代價的。”葉景秋端起桌上的天青茶盞，看著那個顏色頓了頓，“炸掉糧倉其實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如何逃出去。如果還有人活著的話。”
    浮河城今晚一直燈火通明，一隊隊官兵不停的在街上巡邏搜查，空氣裏不時飄來燒焦了東西的味道，城西跟城東的大光甚至還沒有撲滅。
    “你怎麼會有霹靂彈。”唐風問正跟他一起俯臥在屋頂上躲避官兵追查順便打量南門情況的寧扶光。
    他們兩人當時一直埋伏在城東，等到他們的人到時，東營的人已經有一部分分去支援城門了，而他們就趁著那陣騷亂，潛了進去。
    寧扶光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兩個霹靂彈，在最安全的距離把它們朝著糧倉扔去。
    那是炸藥根本不能比肩的威力。
    爆炸後，寧扶光嗅了嗅空氣裏飄來的焦糊味，眉頭不自覺的皺在一起。
    “怎麼了？”唐風好奇道。
    “怕是遇到最麻煩的情況了。”寧扶光很是懊惱，拿出一個哨子，一陣清脆的哨聲響起後，他們的人都準備快速撤退了。
    “我們去另一座糧倉。”當即寧扶光拉著唐風就遁跡在夜裏。
    另一個糧倉的情況也大致相同，糧倉已經燒起來了，隻是這次寧扶光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五座糧倉不知真假。果然要每座都炸。
    寧扶光接著又分別去查看了另外3座糧倉，見達到目的後，便與唐風一起摸到南城門。也是他們來的地方。
    相對於其他地方的鬧熱，南邊顯得冷清了些，但是空氣裏的血腥味跟硫磺味，以及一些已經被炸塌或是焦黑的城牆石顯示出這個地方曾經有過一場激戰。
    “我說，該拿出你的看家本領來了吧。”寧扶光觀察了南門很久後，近乎於命令的對唐風說。
    “什麼？”唐風暗自一驚。
    “要不然我為什麼會帶你來？”寧扶光了然的目光讓唐風簡直裝不下去。
    是了，這人連江南厲家的霹靂彈都有辦法弄來，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好歹下次不會暴露的這麼快。
    “哼，你們唐家最無趣了，每次派人出來都不知道改名字。”寧扶光對這種白癡行為很是不屑，“快點，你一定帶著毒的，讓我想想，嗯，擴散性快，效果也來的快的，就醉生夢死或者天女散花好了。”
    醉生夢死！天女散花！唐門特製的毒藥她以為他那麼容易就有嗎。
    唐風臉色當即就黑下來。
    “快點，要是想活命就拿出來。”寧扶光伸出手。
    雖然唐風很想狠狠的在那手上打一巴掌，但他審時度勢，還是很識時務的把一瓶天女散花交給了寧扶光。
    天女散花屬於揮發性毒藥，雖然毒性不大較為好解但其特點就是擴散範圍廣可籠罩其方圓5裏，見效極快。
    “喏，這是解藥。”說著唐風又把一枚解藥遞給寧扶光。
    “不急。”寧扶光並沒有接，“你一共有多少解藥？”
    “不多，5顆。”
    “留著。我們再等一刻鍾。”寧扶光看著不遠處的屋頂說道，眼裏有淡淡的霧色。
    “我說，既然你跟他們約的是那邊，你怎麼不過去等？”唐風當然也記得當時寧扶光說的話，可是他們兩個現在的所在根本就不是該會合的位置。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不能死在這裏。”寧扶光似笑非笑的看著唐風，“難道你想？”
    唐風咽了口唾沫搖搖頭，他知道他隻有跟這個人在一起才有可能活著回去。
    一刻鍾後，那邊影影綽綽有了幾個人影。
    寧扶光跟唐風掠過去確認後果然是這次執行任務的人。
    當初來了一百零二人，現在剩下的就隻有九人了。
    “走吧。”寧扶光讓唐風把他的解藥分給眾人，卻還是剩了4個人沒有。
    “我可以不用解藥。”唐風把他的解藥讓出來，他一直在毒藥堆裏長大差不多對毒免疫了“可是你怎麼辦？”
    “我也不要緊。”寧扶光同樣也是百毒不侵。
    她對著沒有解藥的那兩個人道：“等我把手中的東西扔出去時你們倆就立刻閉氣，過不過的了，就看你們自己了。”
    “走吧。”說完寧扶光率先掠了出去。
    她輕功也是極好的，唐風他們要使足十成勁，才勉強趕得上她。
    寧扶光先摸到城牆下，將天女散花狠狠的拋了上去，頃刻間，她就聞到了它獨特的香甜味。
    “真是惡趣味。”她厭惡的扇了扇鼻子，“你們都沒告訴過唐夢情她品味有問題嗎？”
    唐風聽了無語，誰敢去質疑唐家魔女的品味啊，那不是找死嘛。
    沒有服藥的兩人在沾染上那片香甜的霧氣時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手腳逐漸僵硬，體內猶如有萬千蟲蟻噬咬。
    “沒辦法，果真是從皮膚滲入的。”寧扶光示意其他人繼續，而她則抽出隨身帶的匕首。
    寒光一閃，手起刀落。兩顆人頭就那麼齊齊被削了下來。
    鮮血就那麼噴灑出來，還帶著溫熱。
    化骨水一淋，兩具屍身連同頭顱都化作一陣青煙。
    寧扶光站在那攤血跡前麵無表情，又像是有千言萬語。
    唐風回過頭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說不清是什麼情緒，隻覺得眼睛突然幹澀起來。
    雖然人是寧扶光殺的，但其實他是共犯。
    他們再度回到冠勇營時離他們出發已有7天了。
    百人去，七人回。
    比寇青海原先的預想好很多了。
    在他們回來的當天，寇青海就發動了總攻，幾乎傾盡寇勇營所有的人馬，隻餘三千人留守。
    敵軍糧倉被燒，讓冠勇營士氣大振，更何況他們本身就勇冠三軍，現在更是銳不可當。
    盛勢之下誰人可擋？
    勝利的消息傳回來時寧扶光還在昏睡中，連歡呼聲都沒能把她吵醒。
    葉景秋在兩天後接到這個消息，他輕輕一笑，將捷報扔在一邊。
    誰都知道，這隻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