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的時候以為又是新的一天了。
    空調轉動的聲音連帶著將她的大腦也轉動起來，冰涼的空氣讓她稍微找回點理智。
    摸了摸並不存在的冷汗，轉眼就遺忘了剛才夢到的事。
    她靜下心來聽了聽門外的動靜。
    很安靜，除了空調轉動的聲音就隻有她的呼吸聲。那麼看來，他是還沒有回來。
    掀開被子，理了理肆意的頭發，她走到客廳裏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看了看牆上的掛鍾，下午5點半，再有一個小時他就要回來了。
    她準備在他回來之前去超市買點東西。
    她走出電梯的時候，值班的保安見怪不怪的掃了她一眼，又繼續做自己的工作。她對這樣的視線見怪不怪，誰叫她現在的職業是米蟲。反正他把她撿回來，那他就理所當然的該養她。他似乎也是這麼默認的，因而從來沒說過要她出去工作或是送她回家之類的話。
    不是假日，超市裏麵的人不是很多，她很快選好自己要買的東西然後結賬走人。認準目標然後快速搞定一向是她的風格。
    6點30。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準時回來。她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但是從他們現在住的這個公寓來看，他應該是蠻有錢的。
    這個時候她已經做好飯了。
    他向她點點頭說：“我回來了。”接著在沙發上放下他黑色的公文包，然後再去衛生間洗手，最後卻不是坐在餐桌前，而是去另一個房間。
    不是他的臥室，也不是她的臥室的另一個房間。
    她剛來的時候他就帶她看過那個房間。
    那個房間裏供了一個女人。準確點說是個女人的照片，眉目清秀，眼神溫柔繾綣。
    那應該是他的愛人。她暗自猜測，卻從沒發問。
    他從未問過她的來曆，她也懶得去嚼自己的舌根。
    10分鍾後他從那個房間裏走出來，然後兩人才開始吃晚飯。如同一家人般。
    吃完飯後，她收拾好碗筷，然後跟他一起出門散步。
    無論他是否在家，這項活動都是必不可少的，區別僅在與有他陪與沒他陪而已。在這個時候他們往往會說上一兩句，也無非是今天過的如何而已。然後又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裏。
    繞道殯儀店買了點紙錢。這是為明天做準備，去年跟前年的這個時候也是這樣的。
    然後再沿著護城河走半個小時，過街到對麵的糕點屋買明天的早飯，最後再原路返回。
    這樣的生活她已經過了兩年多，若換做是原來是決計忍受不了的。習慣了馬丁尼，怎可能一下子接受白開水。
    隻是心境變了，一切也就跟著也改變了，突然發現平淡也沒什麼不好。
    回到家，她先去洗澡，洗完後就坐在沙發上看這幾天在熱播的電視劇，而他則往往呆在書房裏。她在晚上唯一需要為他做的就是在10點半的時候給他端一杯咖啡以及在12點之前叫他睡覺。
    平心而論，除了沉默寡言以及生活單調外，他比她之前見過的很多男人都不差，隻可惜，她恨情，他淡愛。
    11點半的時候她走進他的書房提醒他洗澡，12點他們關燈睡覺。
    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自從脫離了原來的那種生活後，無論怎樣都能睡的著，像是要把以前沒睡夠的補回來似的。
    在睡覺的時候她喜歡做夢，什麼樣的夢都做，千奇百怪，隻是醒來後又堪堪忘卻。
    早晨6點半她起床為他準備早餐，昨天的點心再加上鮮榨的豆漿以及一個荷包蛋。
    準備好的時候他已經起床了，一切都剛剛好。
    他們靜默的享用著早餐。
    他們住在18樓，算是高了，所以每天陽光光顧的格外早。光線打在他們纖塵不染的飯廳裏有種異樣的神聖感。她抬頭無意間掃到他的無名指，那個地方在光打下來的時候才回顯示出淡淡的痕跡。她仍舊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豆漿。
    他今天跟她去的地方毫無意外，每年的今天都會去的一個在郊區的墓園。
    那個地方應該是那個女子的衣冠塚。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那麼覺得，他絕不會容許那個女子的骨灰埋藏在這種地方。
    他已經蹲下來在擺祭品。
    這件事一向是他親力親為，她隻需要在旁邊看著就好。
    她向守衛借來一個破舊的火盆，上麵被煙熏的痕跡十分明顯。
    他向她點點頭，開始燒紙錢。
    她看著他的側臉在煙裏微微的扭曲，氤氳，眉眼，鼻子，臉部的輪廓都不甚明顯。
    情深不壽。
    她回頭看那個在照片上笑的溫柔的女子，心下翻滾著不知名的情緒。說不定她的衣冠塚也在那個城市的某個地方呢。誰知道。
    “好了，我們走吧。”他已經站了起來，而且將一切都收拾好了。
    她猛然回過神來，自己居然發了那麼長時間的神。
    “哦，好，那我們走吧。”
    他一直喜歡清淡的菜式，她對吃的也不太講究，也就隨了他，3年下來口味也變的跟他一樣了。她在超市裏買好菜，又給自己買了一大堆零食。
    原來是萬萬不會吃零食的，現在看來自己居然放棄了這麼大的樂趣。
    她是在公寓門口被攔下的。
    當時走的時候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是沒想到自己偷了3年。
    那個人的車，這麼久了還是偏愛那個牌子的，一眼就認出來了。
    果然，她剛一走過去，車門就開了。
    她熟悉又陌生的那個人就站在她麵前。
    一霎那蕩起千萬種情緒，然後又平複下去。原來真的可以就不恨了，真的可以對這個人不再有感覺。
    “無雙，跟我回去吧。”
    她充耳不聞，徑直走過去，那個人還是跟在她身後。
    “我知道是你，我承認我做錯了，跟我回去吧。”
    嗯，我也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我們都彼此放過吧。
    “無雙。”
    那個人實在沒了耐心，在她進電梯前一把拉住了她。
    “對不起先生，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不叫無雙，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身份證，還有我已經結婚了，現在急著回去，我先生馬上要回來吃晚飯了。”
    她一根一根的掰開那個人的手指，毅然決然的走進電梯，轉過身，還對那個人露出個歉意的微笑仿佛她真的不認識他說的那個人。
    放下是件簡單的事，要的隻是一個契機而已。
    6點30，她聽見鑰匙開鎖的聲音，是他回來了。
    “我回來了。”他說，將他的黑色公文包放到沙發上。
    她決定在今天有些改變。
    “嗯，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