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每天日子很平靜很正常的過，但林水雨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現在鮮少看見霍衣人、霍如雪和霍似媚，隻有霍似媚偶爾還能看到，霍衣人和霍如雪就像失蹤了一樣。
    照理來說，對於她們而言，人類的事物處理起來是毫不費力的。怎麼可能老是一天都不見人？
    但她無論問誰，都問不出個所以然。
    這也反常，平時她的問題沒有人敢不回答。但是如今她們卻能對著她睜眼說瞎話。
    看來有很嚴重的事情要發生了。
    走在空曠的房子裏，林水雨的心突然莫名的懸了起來。
    她的腦子裏出現一個奇怪而且大膽的想法。
    “宮主，那麼大早就起來了？”霍似媚是從大門口進來的。
    “昨晚去哪兒了？”林水雨挑起眉問。
    霍似媚關門的手一頓，“還不是依依，她說自己沒人愛沒人理，我和傲就陪了她一夜。”
    林水雨撩撩發絲，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眼眸微眯，“是麼。難怪看起來那麼累了。黑眼圈都要出來了。要是醜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霍似媚轉過身，輕笑一聲，“宮主說的極是。我會注意的。”
    “我說……怎麼夢和傲兒老是不在家呢？連晚上也不回來睡。”林水雨甚是慵懶的側過身，狀似不經意的問。
    霍似媚走到她身邊坐下，“宮主這話從何說起啊。通常晚上睡得最熟的就是宮主你了。怕是依依睡在你身邊都難驚動你。這不回來睡……宮主許是搞錯了。”
    不愧是我一手調教的人。說起謊來麵不改色心不跳，還句句在理。
    “魅兒說的有理。那就是我的不對了。也許真的是晚上做夢夢見，或者胡思亂想罷了。”林水雨笑容自然，透著淡淡睡意。
    “宮主這話可是見外了。宮主那麼關心我們，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以後依依也沒法說宮主不要她了。”霍似媚笑容嫵媚之極，但隱隱有尷尬之感。
    “想說話就明說。何必繞了好幾個彎來套人話。”霍如雪推門而入。
    林水雨看似平和的眼對上霍如雪的，“傲兒來的也早。你們是說好的麼？”
    霍如雪和霍似媚對視一眼。
    “誰和她說好？依依說想一個人，我便回來了。”
    “嗯？那麼夢人呢？還真不打算回來了？”林水雨不慌不忙，語氣不急不躁。
    “她說不想見到你和冥夜傲風每天卿卿我我的樣子。還不如回去自己家住的好。”霍如雪神情倨傲，毫不畏懼的於林水雨對視。
    林水雨輕笑了一聲，“那是我怠慢了她。讓她不如意了？看來我還真該好好反省反省。省得你們一個個都討厭我了。那麼……你要去陪你心愛的人麼？”
    “對。”霍如雪表情不變，背脊硬如鋼鐵。
    “唉，如此說來，我才是被遺棄的那一個。”林水雨勾起一縷發絲，眼神帶著攝魂的魔魅，在霍如雪和霍似媚之間來回瞟。
    “宮主這話可就傷人心了。我們就算遺棄了自己，也不會遺棄你啊。”霍似媚身子微微往後仰，不著痕跡的與林水雨保持距離。
    林水雨抬起眼看她，“嗬，魅兒永遠都那麼貼心呀。專挑我愛聽的話說。”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讓霍如雪和霍似媚的神經高度緊繃。屋裏仿佛可以聞到濃濃的硝煙味。
    就在兩人快要窒息的的時候，大門又被人推開了。
    林水雨一見來人，表情瞬間變化。
    霍如雪和霍似媚頓時呼出一口氣。
    林水雨迅速撲過去，“夜，你今天也來的好早呀。”
    葉傲風溫柔的抱著她，“我是想，以後我便不走了。留下來陪你，可好？”
    林水雨在葉傲風的懷裏磨蹭，“嗯，當然好了。我要和夜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
    你們連起來騙我麼？
    先前以怕我在人間名譽受損為名拒絕與我同住。
    但霍衣人她們的事情一旦快要被我問出個所以然的時候，居然用同住的名義來束縛我。
    你們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葉傲風似乎感應林水雨的想法，抬起頭看向霍如雪和霍似媚，“你們先出去。”
    兩人如獲大赦，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房子。
    林水雨用哀怨的眼神看著他，“為什麼連你都要瞞我？不是說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的麼？”
    葉傲風捧住她的臉頰，“夢兒，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會比較好。總之，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林水雨握住他的手，“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我怎麼可能以為你會傷害我？但是我真的很怕這種懸在半空的感覺。我不想你有事情藏在心裏，而我卻無法觸及和分擔。”
    “很快的。很快就好了。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去，永遠都不分開。”
    林水雨眯起了眼，“夜，你在說什麼？”
    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樣麼？她們正在進行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而這件事的成敗，可能直接影響了他們的未來。
    這件事很有風險是麼？所以他們寧可自己涉險都不讓她知道？
    葉傲風微微一笑，“夢兒永遠都那麼聰明。其實無論我說不說，都沒有差別了。”
    “我不接受。如果要以你們的性命作賭注，我寧可什麼都不要。”
    “不會的。相信我。”葉傲風低頭輕吻她的眉心。
    林水雨抱緊他的腰，“我信。我一直都信。夜，隻要你記住，我與你，生死兩相隨。”
    葉傲風輕撫她的發，“嗯。”
    林水雨在睡意朦朧之際，聽到有人和她說話的聲音。
    “宮主，在你心裏，誰才是最重要的呢？”
    林水雨翻了個身，不去理會那個聲音。
    “回答我。好不好？”
    “嗯……什麼？”林水雨揉了揉眼睛，茫然的問。
    “在你心裏，誰是最重要的？”
    “夜啊……”不然還能有誰？
    “除了他以外呢？還有沒有讓你重視的人？”
    “沒有。”林水雨幾乎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那麼……夜月寒、紫瑤、幻魅、幻傲雪，還有……幻靈依呢？在你心裏，他們算什麼？”
    林水雨抿著唇淡淡一笑，“他們對我有情，有恩……但對於我而言，除了夜，再也沒有讓我掛心的人了。我可以喜歡他們，照顧他們。但是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那麼，沒有了冥夜傲風呢？”
    “那我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旁人，我也再無感覺。”林水雨字字句句發自肺腑。
    “我明白了。好好睡吧。你的願望，馬上就可以成真了。我的宮主。”
    睡夢中的林水雨，腦子裏浮現出了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少女。
    而他，也剛剛擁有屬於自己的身體和意識，早已不是她父親的半個殘魄。
    他來幻池不是偶然，而是想看看殺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人。
    同時，來看看他自己的女兒。
    她並不知道他是誰。因為那個時候她的記憶被封存了。
    後來，他們相愛了。
    第一次的分離，卻那樣的驚心動魄。
    她割破自己的手腕，以血起誓要忘記他。
    因為那個時候她知道了，他是她的父親。確切點說，是她父親一半的靈魂重塑的人。
    而她，卻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她無顏麵對他。
    她再一次失去了記憶。那個時候，有個女子一直陪著她，並且承諾會陪伴她生生世世。
    “世上隻有我，永遠都不會拋棄你，永遠都陪著你。你忘記他，愛上我，好不好？”
    她總是用那樣謙卑的語氣說著，用哀求的眼神望著她。
    “我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遺棄我。我還有你。”
    是啊。就算天下人都不要我了。我卻還有你啊。夢。
    林水雨倏地睜開眼，回過頭，看到葉傲風安然的躺在她身邊。
    不是做夢。不可能是夢。
    剛才那說話的聲音，那麼清晰那麼熟悉。
    她想告訴她什麼呢？
    利用她在睡夢時的毫無防備，套出她的話。
    然後呢？你是要做決定了麼？夢。
    “夢兒？”
    林水雨回過神，“夜，剛才……”
    “剛才你睡得好好的。怎麼了麼？”葉傲風摟著她，低聲的問。
    林水雨扯了扯嘴角，“又騙人。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啊。”
    葉傲風凝視她半晌，“你舍得麼？”
    林水雨輕笑了聲，“你知道麼，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我真的可以犧牲一切，拋棄一切。但是她們跟了我那麼多年，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離不棄。我沒辦法，我不想傷害她們。如同我所說，她們對我有情，有恩。但是對於我而言，她們也僅僅是讓我感恩喜愛的對象，而永遠都無法進駐我的心。”
    林水雨把葉傲風的手貼到心口，“這裏隻有你一個。哪怕是我自己，也無法擠進去。你明白麼？”
    葉傲風抱緊她，歎了口氣，“不會很痛苦的。我會陪著你。”
    你的意思是說，要得到幸福，還要付出代價是麼？
    我不怕，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最多，回到過去，再受一次那種錐心刺骨之痛而已。
    當初為了打破禁忌，你想用一己之力控製夜琉璃。我卻不知道，眼睜睜看著你受苦。
    然後……再然後……重新開始了。
    她的記憶竟然倒退到了殺死母親之後，那個男人出現在眼前。
    但那個時候，她卻知道他是她的父親。
    她的記憶，一直都是錯亂的。她竟把那段最刻骨銘心的感情忘了一幹二淨。